就在徐达来到黑城子的晚上又一场暴雪来临，这一场暴雪前所未见不但猛烈而且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变为大雪，大雪又下了一天才停下来而黑城子已经被积雪淹没了。不错，就是淹没，积雪高过人头，城中许多房屋倒塌，牲畜人口也不知死了多少，监护千夫长不得不出动士兵并发动商户上街铲雪疏通道路。如此状况徐达等人一时之间也是无法离开了，莫日根指着阴恻恻的天空说又出现了白头金雕。徐达看着那黑点一样的飞鸟感到了危险，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之短短十几天两次看到白头金雕实在耐人寻味。困境就是被困在一个地方进退不得，他丧失了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只能听天由命，所谓命运总是由其他什么人来操纵也就是神秘莫测的因果，这究竟会是什么人在不停地放飞白头金雕呢？这金雕会不会也是追踪他而来的呢？徐达很不舒服，他向马玉成请教马上离开南下的路径，马玉成道：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肯定没法子走黑谷道了，现在一定是大雪封山。要想离开，那就要再走远一点，向西沿着成吉思汗边墙走，经元中都废墟向南经闵安山去边墙，从野狐岭入关。徐达问：闵安山，要经过闵安山吗？马玉成道：要经过，闵安山附近的道路平坦，好走，这个天气只有从那里走。徐达道：闵，就是怜悯，只要你用心老天就会给你一线生机，而这个闵安山就是我的福地，就走闵安山了。马玉成道：再有几天就是除夕了，不在黑城子过个年再走吗？徐达答非所问：现在黑城子监护千夫长是谁？马玉成道：旭日干。徐达问：什么意思这名字？马玉成道：风暴。徐达问：他与阿尔乞蛮关系如何。马玉成道：似乎不太好，阿尔乞蛮曾经因为旭日干残杀士兵而鞭打旭日干，旭日干的玄甲军指挥使也因此丢掉，并被赶出了长老会议。徐达问：什么是长老会议？马玉成道：那是阿尔乞蛮父亲搞出来的一个制度，朵颜部内有七大氏族，这七大氏族每个氏族都可以推选一名长老，阿尔乞蛮是族长所以可以多推选一名长老，这就是朵颜卫的八长老议事制度，能够决定朵颜卫所有的重大事情哪怕阿尔乞蛮也不能够推翻。徐达道：我告诉你，阿尔乞蛮已经与他的弟弟布日固德反目，布日固德决意投靠小王子并夺取朵颜卫首领的宝座，你觉得旭日干会不会趁机起事与布日固德联合反对阿尔乞蛮。马玉成惊道：肯定会的，旭日干早有不满，阿尔乞蛮担心他图谋不轨于上个月派来了百夫长卓力格图做监军，专门监视旭日干。马玉成又问：那是什么鸟一直飞来飞去？徐达道：白头金雕，也不知什么来历。马玉成道：不久之前，我听一个从汗廷回来的朋友说，托郭齐少师俘虏了亦思马因的昔宝赤献给汗廷，汗廷将亦思马因的昔宝赤交给了领怯薛军明安图命他重组怯薛军昔宝赤，明安图将这件事交给了领第四怯薛察罕。徐达问：昔宝赤是什么？马玉成道：就是掌管鹰隼的怯薛军，察罕现在四处搜买鹰隼准备全面恢复当年汗廷昔宝赤的旧貌。徐达道：你给我找个向导，我现在就要走。马玉成道：我亲自送你去边墙吧。徐达道：那倒不必，黑城子可能会很混乱，你还是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吧。马玉成想了想道：我叫特拉送你去吧，他是我这里最得力的伙计，还非常熟悉南面边墙的道路。徐达问：那个柜上招呼客人的伙计？马玉成道：就是他，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因为特拉在蒙古语里是原野的意思，所以他的汉名就叫原野。徐达喃喃道：四野苍茫，前途未知，他叫原野，不吉利呀。马玉成愕然道：可，可我也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做向导了。徐达叹气道：就这样吧，赶快准备，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但是不要告诉原野我要去的地方。马玉成点点头去找原野了，徐达看着马玉成皱起了眉头，孙真妃道：不要疑神疑鬼了。徐达问：我有吗？孙真妃道：从阿斯哈图出来你就有些疑神疑鬼了，原野怎么跟四野苍茫大不吉利扯到一起，你还这能够想。徐达又看了天上的白头金雕一眼问：夫人，你觉得这些金雕倒地是针对我们的还是另有目标？孙真妃道：出去就知道了。徐达点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半个时辰之后徐达等人赶着爬犁离开了黑城子，这时候黑城子大雪成灾还处于混乱之有很多人都在往城外跑，没有人注意到徐达等人的离开但是那只白头金雕却跟着徐达等人盘旋不去。连孙真妃都觉得事情可疑了，徐达想了想对正在赶爬犁的莫日根道：射下来。莫日根勒停爬犁张弓就射，那只白头金雕随即坠入了雪野，徐达盯着前面那辆爬犁上的原野，原野抓缰绳的手明显紧了一下眼神里的惊惧一闪而过。莫日根这一手箭无虚发可谓绝技，那么高远且飞行中的白头金雕都被射杀，也就是说在莫日根弓箭射程之内的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徐达大声道：原野兄弟，快点带路吧，莫日根只是看那只鸟有点烦。原野连忙称是问：我们到底去哪里？徐达道：先顺着成吉思汗边墙往西南面走。原野也没有再问什么，他老老实实地带着徐达等人来到成吉思汗边墙下一路向西南而去，徐达始终注意着原野的一举一动他就是觉得原野很可疑最初就是因为原野雪野的联系。现在徐达越看越觉得原野可疑，但是他们一路平安从早到晚这使得徐达稍微宽了宽心，入夜之后天气极寒他们寻到一个荒废的烽燧过夜烧起了木炭炉子取暖。莫日根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主动要求出去打猎然后就招来了他的那头驯鹿，原野呆若木鸡的看着莫日根骑鹿出去打猎仿佛看见了母猪上树一样。也就过了一会儿莫日根骑着驯鹿返回来，他来得急见到徐达就安静下来然后用生硬的汉话道：后面，有追兵，五十多人左右，有乌林鸟。徐达问：乌林鸟又是什么鸟？莫日根不知该如何解释，李广道：这个我在北元史料里面见过，就是一种猫头鹰，长在大兴安岭最北端，哲别曾经用它在夜间追击敌人，它的眼睛可以在夜间视物而且可以看得很远。徐达突然转身朝着原野咆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以为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今天我在劫难逃，现在我就先把你干掉。莫日根已经近前掐住原野的脖子将他举起来，原野的脸立刻扭曲起来四肢扑腾着喊道：我知道一条近路，我可以安全地把你们送回明境，不要杀我。徐达问：你是怯薛军的人？原野道：我，我不是怯薛军，我与阿速百夫长手下的一个什长是表兄弟所以我得以面见阿速，阿速知道我在黑城子万马堂当伙计就让我在万马堂潜伏下来探听消息。你们来了之后我表兄来找我，要我这几天在黑城子特别注意一个特别漂亮的外来年轻汉人女子。我立刻想起了你们就跟表兄说了你们，我表兄说你们可能就是潜入塞北的明朝奸细。他赶去应昌向阿速报告还叫我继续监视你们，临走之前他交给了我一只白头金雕，说你们万一先行离开就放飞金雕。徐达道：要是走不脱我就先杀了你。莫日根道：你们先走，我去把乌林鸟干掉，否则我们走不掉。徐达道：我们走了你要是跟不上来怎么办。莫日根道：鹿兄弟会带我找到你们的，他的鼻子很厉害的。徐达道：自己小心，速去速回。徐达与莫日根分开行动，原野带着徐达等人离开成吉思汗边墙一路向南，到了第二天天亮莫日根还有追上来徐达就让原野停了下来。李广问：为什么停下来了？徐达道：我们要等一等莫日根。李广道：等什么呀，后面有追兵，等下去恐有变化。徐达道：兄弟呀，要是你在后面我也要停下来等你。李广道：那是个野蛮人，你不会真拿他当兄弟吧。徐达道：安达就是安达，蒙古安达也是兄弟。李广看着孙真妃：你劝一劝你男人吧。孙真妃道：若是五十几个人追过来，且战且退也不是不可能逃脱，毕竟现在积雪很厚除了爬犁人马都行动不便。徐达道：原野，掉头，我们去接应莫日根。原野也不废话立刻掉头往来时方向而去，行进了十余里就看见莫日根骑着驯鹿在雪野上飞奔而来，徐达吁了口气笑道：不愧为莫日根，还真的找来了。莫日根傻笑，徐达问：为什么去那么久？莫日根道：我拦了拦怯薛军。徐达问：你怎么拦的？莫日根道：就是藏在雪里放冷箭，射死了十几个没有箭了我才故意出现，又带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很远。徐达笑道：好兄弟，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咱们走吧。李广汗颜点点头道：果然有大才呀，还是你徐老二厉害，慧眼识珠。孙真妃道：看来是因为我引起了怯薛军的注意，这个阿速应该是在亦卜剌部做过监军百夫长的那个阿速。徐达道：我们的行踪现在已经暴露，如今大雪封锁了燕山道路我们只有走宣府塞外平原地区，好在我们走到了怯薛军前面，但是他们有昔宝赤，消息传递迅速，时间紧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昼夜兼程不能停了。孙真妃看着徐达道：看来你的预感都是对的。徐达道：有一段时间，万通曾经派了杀手要暗杀我，我每日提心吊胆疑神疑鬼最终成就了对危险的直觉。他转过头对原野道：走吧，绕开闵安山，我们再走远一点，从大同入塞。
徐达等人由南再转西一天一夜人困马乏，他们不得已只能在集宁海子北面一座废弃哨堡休息，这时候孙真妃突然想来这一天正是成化十九年的大年三十，徐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同塞外几百里的荒山野岭过春节。从察汗淖尔到西面大青山一线往南与大同边墙之间在正统年还有许多卫所及城堡分布，而正统以后南北交战这一带边民逐渐迁移流散卫所城堡陆续荒废明军全面收缩回了边墙以南。从察汗淖尔到集宁海子一线往西到大青山南的丰州川一带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树林茂密，明军收缩回边墙后这一带就被小王子划归蒙古满官嗔部首领火筛作为游牧之地，严格来说徐达等人所在地方就是丰州川东面边缘之处也算是北朝民歌敕勒川因为丰州川就是敕勒川。这里的积雪已经不是很深爬犁也用处不大，徐达让拆除爬犁砸了烧火取暖而将马鞍重新装好，莫日根骑着鹿出去不一会就带来了一只野猪用绳子拖着回来，徐达亲自动手为大家烧烤野猪并十分认真用心的涂抹调料。当初从武家寨带出来了三坛子九果香酒，以后爬犁不用了酒坛子带着骑马也是累赘干脆都给喝了，有酒有肉有篝火有兄弟有美人在哪儿都是过年哪怕外面荒无人烟天寒地冻。加贺姐妹跳起了日本舞，孙真妃拿出琵琶为她们伴奏，外面传来了驯鹿的鸣叫使得歌舞骤停而傻笑中的莫日根像弹簧一样跳起来道：有人接近。徐达等人熄灭篝火准备上马向南转移，而莫日根则骑着鹿去侦察敌情并在半个时辰后，莫日根用蒙古话报告而孙真妃听后表情有些凝重的说：北面来了追兵五百人左右，骑兵，马蹄声很重，也许披挂了重甲，他们一线散开在进行搜索。徐达道：往南吧，只要冲到边墙就安全了。他看了看原野道：到了这里也用不到你了，但是马要留下来，你可以去找那些个追兵告密。原野摇头道：不敢不敢。徐达拿出一张银票道：你是做买卖的，知道银票是什么吧，这是一千两，你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许多在黑城子做生意的大商人应该认得真假，你拿去给他们就可以换到银子至少可以换到一半。原野糊涂了迷茫的看着徐达，徐达道：你在塞外做我的眼线，向我密报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我会根据价值多少给你报酬。原野犹豫了好一会才收下银票，徐达道：我相信，你总会有办法把消息传给我的，你很机灵，去怯薛军混上一混。徐达又给了原野一张银票道：这是给你打通关节用的，阿速非常贪财，你会得到他的厚爱的。原野点头，徐达对莫日根道：打他一顿鼻青脸肿，这样他逃走就可信一些。莫日根就打了原野一顿，原野狼狈而逃，徐达等人骑上马向南逃跑，他们跑出去十几里就看见正南方出现了百多手持火把的蒙古轻骑兵。徐达有些头疼了，没想到蒙古人不傻事先派了一队人马抄近路拦住了徐达南下的道路，徐达道：我们再往西绕过这帮子骑兵。李广道：据我所知，再往西就是满官嗔部的驻牧地了，他们的首领火筛是满都海斯琴的心腹，我们往西跑恐怕会自投罗网。徐达道：我们现在都是蒙古猎人打扮，只要到了白天混入蒙古当地牧民，他们哪里找得到我们，我们现在才是最危险的，哪里有猎人半夜三更出来打猎的。还有，莫日根，你骑鹿太扎眼了，你让驯鹿远远跟着，你先和我骑一匹马。莫日根点头，大家按照计划掉头向西狂奔，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进入了满官嗔部的驻牧地大青山南麓的丰州川。这时候旭日东升，郁郁葱葱的大青山下是一望无际的肥沃平原，平原上有河滩、草原、湖泊、树林即便冰雪也无法掩盖它的富饶。这就是丰州川古诗名叫敕勒川，大青山就是阴山向东的余脉，从徐达所在的丘陵高处向西南面望隐约都可以看见黄河犹如匹练般从天际飘过。而往东南极目远眺似乎也可以看得到雄伟壮观的长城，那里应该是大同右卫的防区中间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待徐达等人。丘陵下密林间有一群野生的马鹿奔跑过一片浅浅的冰河及河滩，那只驯鹿隐藏在马鹿群中一眼望去倒是不那么扎眼了，徐达不禁感叹：好聪明的鹿兄弟呀，莫日根，以后进了边墙你就不要再骑你的鹿兄弟了，我送他去南海子，那里有无数麋鹿梅花鹿，他在那里会结婚生子过的非常快乐，你想他了就去看望他。莫日根傻笑点头道：她一直在找女人，现在也是去找女人的。徐达笑道：咱们找个部落或集镇，先给你买匹马，弄些羽箭，你太重了，我这即便是宝马也是跑不动。莫日根指着远方道：那边有烟火气。徐达等人就往莫日根所指方向而去，很快他们就看见了一座土城似乎市面并不太繁华，李广道：按照方位地势和城池大小来看，这应该是云川卫旧城，现在云川卫已经内迁，这卫城看来是荒废了竟被蒙古人占据了。徐达道：南门外似乎是个牲口市场，咱们先去买马买弓箭。他们骑马到了土城南门外的牲口市场，远远看那城门口上果然有云川卫城四个字，李广颇为得意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众人去看那四个字意思就是你看我猜得不错吧。徐达等人骑着马在牲口市场里转悠，这里交易的牲口以马匹最多其次是羊再次是牛与猪，市场里还有卖马鞍、弓箭、甲胄的摊位甚至还有卖人口的。徐达直接拿福余卫赠送的贵重皮毛去交易对于莫日根有用的东西，莫日根也不客气选了一匹在市场里最贵的棕色的骏马与一套上好的马鞍，还选了百多支弓箭装满了足足四个箭壶最后又装备了把价格不菲的蒙古弯刀。徐达的皮毛全都交易出去都不够付钱的，徐达只能又从装满鹿茸的袋子里又拿出几段珍贵的鹿茸才得以结账。莫日根爱死了这些精贵的装备不停地抚摸傻笑，徐达与孙真妃也不再管他而是看向那些被贩卖的人口。从那些人口服饰分辨里面有汉人也有蒙古人，都是青年男女与七八岁以上的孩子，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像牲口一样展览，蒙古族的人贩子口若悬河吐沫横飞的推销这些个人口如何如何价廉物美。在那些笼子旁的空地上有个十字架高台，架子上绑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男子的袄子都被鞭子打烂血渍都结成冰挂在衣服上。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孙真妃低声对徐达道：这个男子得罪了满官嗔首领火筛，好像是企图拐骗火筛的女儿诺敏，火筛命令将他捆绑在这里当作牲口贩卖，没有卖掉之前每天都要愁十鞭子一直到卖掉为止。人口贩子一脸愁容的站出来向周围的人说话，孙真妃在徐达耳边低声翻译道：这是个汉人，身强力壮，精通汉、蒙、女真语言也会书写，会打算盘能算账，最重要的会做皮衣、皮具，绝对是个好奴隶，只卖十匹马。这个市场上没有汉族商人都是蒙古族本地人，谁会花十匹马的大价钱去买一个得罪满官嗔首领的有罪汉人做奴隶呢？徐达感觉这是个人才于是他怂恿李广去交易，李广只能够硬着头皮去讨价还价说能不能用鹿茸进行交易。徐达解开皮囊展示鹿茸，这些鹿茸都是品质上等的鹿茸在草原哪儿都是硬通货。双方一阵子讨价还价就以三斤鹿茸的价钱换到了这个汉人奴隶，这个汉人已经半死不活了孙真妃就给了他一颗松漠续命丹然后在市场外面找了个蒙古包客栈安顿下来。等到这个汉人缓过来徐达直接问他出身来历，这个汉人挣扎着站起来纳头便拜道：在下京城大兴人氏李怀德，是棋盘街李家衣帽店的管事，去年从古北口出塞到泰宁卫巴林城采办皮毛，事情办妥我与两个伙计押运皮货回返，中途我们遇上了土匪杀人越货说是要给西路当家过寿置办贺礼。我受了伤昏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满官嗔部大小姐诺敏所救，原来诺敏大小姐是去朵颜卫探亲返程，而我那时候已经进入了察哈尔属地在前往满官嗔部的路上。徐达奇怪的看着李怀德又看了看孙真妃，孙真妃道：小李夫人曾拜托我们在塞外打听你的消息。李怀德愕然，徐达道：我叫徐达，这位是我夫人，五爷的女儿孙真妃。李怀德再次跪拜道：原来是亲家姑小姐，怀德失礼了。徐达扶起他笑道：起来起来，都是一家人，我问你呀，你如何得罪了火筛。李怀德道：诺敏大小姐看中了我，我也很喜欢诺敏小姐，于是我们就商量着一起往南回明朝定居，私奔路上我被满官嗔部骑兵抓住，然后就被送到云川卫城的牲口市场当奴隶一样售卖。徐达又仔细看了李怀德亮眼，徐达发现这个李怀德还真的是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的且个子很高，即便在京城这个李怀德也是个美男子又何况在这满是凶猛糙汉子的塞外边患呢？李怀德叹气道：她是火筛最疼爱的女儿，母亲出身黄金家族，血统也很高贵，我起初是不愿意的，但是大小姐对我情深义重，一点都不在意我只是个店铺小管事，宁愿放弃一切与我私奔，我又岂能够辜负她的深情厚谊呢？徐达问：你与她有没有夫妻之实？李怀德点头道：有过一次。徐达道：满官嗔部是蒙古卫右翼卫拉特三部之一，靠着出卖同族盟友亦思马因太师获得了汗廷信任并得到了丰州川这片风水宝地，他的为人我多少知道一点：狡猾残暴，反复无常，但特别贪财吝啬，对于你这个仇人都可以不杀而是卖出十匹马的价钱。那么，诺敏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怀德道：她被他父亲关押在丰州老城。徐达问：你怎么打算的？李怀德茫然不知所措，徐达问：满官嗔为什么反对你与诺敏相爱呢？李怀德道：嫌弃我只是个衣帽店的管事还不是东家，说我最多只能卖十匹马，配不上他的女儿。徐达道：原来如此，那你跟我回内地吧，你先休息一天，明早出发。李怀德叹气道：也只有如此了。第二天，徐达给李怀德买了匹马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离开了云川卫城，他们向南走出去七八十里地后就发现后面有大队骑兵追过来，有不明来意的骑兵在后面追无论如何那都是要先逃跑躲开再说的。天黑之后，那些骑兵打起火把在后面追着仍然是紧追不舍，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大概的数目估计则们也有个千儿八百，眼看就要把这些个骑兵给甩掉只听那些骑兵一起呼喊这蒙古话也不知什么意思。七八百人一起喊，在寒冷的雪原上是可以传很远的，孙真妃道：他们似乎在喊，诺敏有难。李怀德停了下来脸色难看道：诺敏有难，我，我得回去看看。徐达道：你回去恐怕就死了，这显然是火筛部愿意放过你。那些骑兵突然停了下来，徐达等人也停了下来，远远地有一个衣着华丽的蒙古少年举着火把跑过来，李怀德有点意外的喊出了声：阿拉坦少爷。徐达问：火筛家的孩子？李怀德道：那是诺敏的同胞弟弟阿拉坦，他并不反对她姐姐喜欢我。阿拉坦骑马过来看了看徐达众人微微欠身一礼后对李怀德道：怀德兄弟，姐姐绝食已经三天了，现在危在旦夕，父亲母亲请您一定要赶回去救一救姐姐。李怀德心如刀绞神情痛苦，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脸望向徐达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哪怕明知道是要去死。徐达摆摆手道：那你去吧。阿拉坦疑惑的看着徐达等人并用生涩的汉话问：你们是汉族商人吗？徐达点头道：走私贩子。李怀德皱起眉头道：那你们不要再往边墙去了，现在汗廷怯薛军的监军百夫长阿勒泰带了我部一千多轻骑兵在边墙附近四处搜捕汉人奸细，这几天已经抓了很多汉族商人。徐达心里暗道：这个阿勒泰难道是东厂关押的那个阿勒泰吗？在浑善达克山地差点被自己干掉的那个阿勒泰？李广不禁用蒙古语问：阿勒泰？他不是战死了吗？阿拉坦道：他被明朝俘虏了，他说明安图大管领很看重他，知会了明朝皇帝，明朝那个皇帝惧怕明安图，所以就客气的把他送回了草原。李广气得肺都要炸了却不好说什么，徐达问：知道他为何突然在这一带搜捕奸细吗？阿拉坦道：只知道他要抓的人是一个叫徐达的锦衣卫，还带来了画像，据说那个人潜入了草原企图危害大汗，汗廷将给于抓获者一千头羊的奖赏。徐达这时候已经胡子拉碴而且狼狈奔逃之间有点灰头土脸，阿拉坦并没有把徐达与画像上的徐达联系在一起只当是边关寻常的走私商人。徐达道：鄙人常志达，乃是陕北忠文堂堂主常志远的堂弟，不瞒阿拉坦少爷，这是我第一次到塞外收购皮毛药材。阿拉坦惊奇道：你是志远大哥的堂兄弟呀，志远大哥如今正在我家里暂住，因为阿勒泰莫名其妙的搜捕他与他的商队只能等一等再走了。徐达倒是有点意外了，他想了好一会儿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道：竟然有此事，志远大哥在你那里，我怎么没听志远大哥说起过你呢。阿拉坦道：我是去年才认识志远大哥的，几个月前他带着商队出塞的时候路过丰州老城，我就与他结拜了。我喜欢明朝的东西与书籍，他就给我带来许多，你是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走，到我家做客去，阿勒泰一个个小小百夫长就敢来满官嗔耀武扬威，父亲只给他五天时间，五天抓不到就滚回察哈尔去。算起来还有三天，你正好和志远大哥一起走，我亲自送你们进关。徐达心念百转道：好，我包里正好有几条达里诺尔湖的华子鱼，还有些猴头菇，咱们熬个鱼汤赛神仙。于是徐达等人调转马头跟着阿拉坦前往丰州老城，阿拉坦已经派人去丰州城告知常志远，常志远出城十多里迎面看到了骑马而来向他打招呼的徐达。常志远愣了片刻之后就喜出望外道：真的是你呀，常志达，你竟然来到了这里。徐达道：志远兄，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咱们找地方坐下来再说。常志远微笑点头，阿拉坦道：去哪里呀，到我家里去吧，去年父亲才在老城里修了个宅子，志达兄弟进去只管住，房间很多的。徐达等人就这么进了丰州老城，即便博学如孙真妃李广也搞不清楚这个老城究竟是哪一朝留下的城池，从城墙街道来看显然不久前才进行过修缮而所谓伊克锡公主府则完全是新建的。
伊克锡公主就是阿拉坦与诺敏的亲娘，她是前任大汗满都鲁与当今大汗巴图孟克之妻满都海斯琴所生的第二个女儿。伊克锡公主貌美贤惠与火筛极为恩爱，火筛为了伊克锡公主没有再娶妻纳妾这在蒙古贵族大领主里面绝无仅有。他在丰州老城之中为伊克锡公主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府邸，风格一如北京城汉族王公贵族宅院一般勾梁画栋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徐达住进了常志远居住的院落，常志远这个院落有个水池单门独院一如北京四合院。阿拉坦特意设宴招待徐达李广，自然把几条冰冻的达里诺尔湖华子鱼与猴头菇一起熬了汤，至于孙真妃则单独在厢房里用餐并不与阿拉坦等人同桌。阿拉坦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喝了几口汤之后就立刻装了一盅亲自给父母送去，周围无人徐达让莫日根外面去看着不许人靠近才笑着问：生意如何？常志远看着李广不知这年轻人到底何方神圣，徐达道：自己人，不用避讳。常志远道：蒙大人关照一切顺利，商路正在漠南蒙古右翼不断延伸扩展。徐达严肃起来问：你可知道阿勒泰为何会回到塞外来？常志远道：我刚从汗廷回来，倒是听一个汗廷的朋友说了一点，他是东厂主动给放回来的，还带来了你的画像，看来是东厂想借助汗廷把你干掉。常志远拿出来一张画像，那画像画的人虽有点像徐达但又有点不像，常志远道：据说真正的画像在阿勒泰手里，其余都是他找我这个朋友画的。徐达道：这样帮我呀，叫什么你这朋友。常志远道：吉日格拉。徐达笑道：吉日格拉，不认识呀。你怎么认得的？常志远道：最早托郭齐营地里见过一次，营地里会说汉话的人不多，后来在汗廷又见面就成了朋友。徐达问：你认得阿勒泰吗？常志远道：认得，老朋友了。徐达道：请他在城中吃饭喝酒，这个人认得我、我老婆、加贺姐妹，实在太危险了。常志远问：你要我动手？徐达摇头道：你带他去酒楼就行了，其他不用你管，方便的话把他身上那张我的画像取走。常志远没有再多问这件事而是说：亦卜剌已经率领他的部落迁移到卫拉特故地乌梁素海占据了五原城，他最近从药材贸易中尝到了甜头，还要我给他找了几本彩绘的本草类书籍研究，他是越来越内行了，逐渐知道了那些马吃的草哪些是值钱的，还说的头头是道的。徐达笑道：乌梁素海，好地方呀，他是准备休养生息了呀。常志远道：他的志向远大，准备休养若干年再与小王子争雄，他说他可以帮我们打通西域道路，联合瓦剌小太师充当我们商队的守护者。这样他可以获得更多的财富，更快的复兴自己的部落。徐达：瓦剌小太师阿沙？什么人？常志远道：他是瓦剌绰罗斯部的少族长。徐达一脸疑惑，常志远道：就是也先太师的曾孙，他爷爷是也先的二儿子阿失帖木儿，他父亲是瓦剌本部太师克舍。早年，也先派斡失帖木儿率军西征，克舍留守在东蒙古也先营中，后来也先被杀克舍带领部下逃到了亦失马因军中避难，阿沙在亦失马因部落中出生，因为母亲难产死了所以由亦卜剌的母亲抚养，后来他又娶了亦卜剌的妹妹，所以他与亦卜剌是安达比亲兄弟还亲的安达。他爷爷率领西征军回来之后，阿沙回到了瓦剌本部，他爷爷死后他父亲继任瓦剌太师，他就被人称为小太师了。阿沙不久前自漠北杭爱山瓦剌本部率领一万铁骑前来支援亦卜剌，亦卜剌说起了他与明廷之间的密约及商路的事情，亦卜剌现在喝的茶叶都是你指定的义兴金花茯茶，在亦卜剌部落里叫这种砖茶为金花茶，大受欢迎，一块可以换一头羊。阿沙喝到之后大为喜欢，立刻要亦卜剌给他弄十万块砖茶送去漠北。徐达笑道：那你的生意就要做大了，忠文堂即将迈向漠北，转往西域到波斯、奥斯曼，大买卖绝对的大买卖，你常志远就要如成吉思汗一样开始遥远的西征了，你就是整个蒙古西道江湖的大当家，就像蒙古东道的徐安叱咤风云几十年，天下仰慕。常志远有点动容问：我可以吗？徐达道：你可以的，我支持你，小小陕北，哪能容得下你这样的大神呢？常志远道：只是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徐达问：什么意思？常志远道：招兵买马需要钱，新建站点货仓需要钱，打通一路关节还需要钱，我现在从塞外弄来马匹、药材转售给万马堂、回春堂，而输送到北边现在最抢手的却是茶叶，茶叶来自义兴号，义兴号只要现银。就这么一趟循环，我的钱都在货上面，根本转不过来了。开辟新商路实在捉襟见肘了。徐达道：原来如此，资金周转不过来了呀，我支持你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你说个数吧，能把漠北商路打通接连奥斯曼，你需要多少钱。常志远也是久经风雨的人物了，但此刻也不禁有点紧张起来，徐达道：往大手笔去说。常志远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不敢说借，要不我们合伙吧。徐达道：你现在全部的身家值多少钱，说个数。常志远喝了口酒道：少说五十万两吧。徐达道：你四我六，我给你三十万两白银，忠文堂仍旧由你来管理，但是重大事项你要跟我打招呼。常志远点点头，徐达道：你跟我一起回京城拿银子，到时候我把你介绍一些自己人，大大有利于你以后的发展呢。李广突兀的说道：你要死死拉住瓦剌、亦卜剌，战略上不能让他们倒向小王子，要从漠北、蒙古右翼牵制住小王子，使其在与蒙古各大部落领主混战，我会将你的名字告诉陛下让陛下知道你在为国家、朝廷所做的贡献。常志远奇怪的看着李广不知他口气为什么那么大，徐达道：这位李老弟可不是凡人，他乃是司礼监掌印怀恩公公的心腹门生，司礼监最年轻的监丞，陛下身边常年侍奉。他说请陛下知道你那陛下就会知道你。常志远瞳孔为之一缩不由地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司礼监的贵人。李广道：自己人自己人，不要那么客气。常志远再次深施一礼道：我必为朝廷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徐达将常志远按到座位上道：来，让我们干一杯，欢迎你加入自己人。三个人碰杯，徐达道：所以，自己人就要为自己人，阿勒泰的事情就看你的了，不除掉他我心不安呀。常志远道：我有个手下叫洪格尔，他出身察哈尔，与阿勒泰手下的一个亲兵是表兄弟，我通过他与阿勒泰有了些交情。我可以叫洪格尔去找他，我会在丰州老城北门外的克鲁伦烤肉吃饭。徐达问：他会去吗？常志远道：他会去的，这个人嗜酒好吃，克鲁伦烤肉的老板是个老师傅，据说以前是个专门给也先太师烤肉的大厨。他会酿造一种紫玉浆葡萄酒远近闻名，还会天鹅炙，我只要说这两样他是一定会去的。徐达点头道：干掉阿勒泰之后我们也去尝一尝，成吉思汗宴请宾客有八珍，这里有其二，一定要去。于是，常志远派洪格尔拿着自己的帖子去找阿勒泰，这时候阿勒泰遍寻徐达等人不得也正烦恼看到帖子上紫玉浆天鹅炙不禁怦然心动，他命令行手下在期限到来之前不得停止搜索而自己则丢下部队跑回了丰州老城。常志远知道自己要递投名状，他与阿勒泰终究也算是朋友，他决定盛情款待阿勒泰最后一顿。这一天刺勒川阴山下，天也苍苍野野茫茫，只不过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毕竟大雪席卷了整个草原满眼都是皑皑白雪。不过在这个景致下饮酒作乐也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克鲁伦烤肉铺子地处高坡之上有三个蒙古包都能将阴山刺勒川寂寥景色一收眼底，坐在蒙古包里蒙古包专门对着阴山开了窗颇有窗含西岭千秋雪的意境。阿勒泰心情郁闷见到酒肉也不客气随即开始胡吃海塞，常志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围没有看到一点埋伏的迹象心中不免有点犯嘀咕起来。阿勒泰带了五六个护卫，紫玉浆天鹅炙自然没他们的份，洪格尔陪着他们都在另一个蒙古包里面喝酒。克鲁伦的老板叫满都拉图，他是个白胡子老头看样子至少六十多岁了，他亲自在蒙古包里面为阿勒泰常志远烹饪美食。阿勒泰极为满意，他搂着常志远的肩膀道：巴音兄弟，你在我眼里就是蒙古的兄弟，有蒙古的名字，这名字多好呀，富有的意思，要比你那个汉名好听多了。常志远酒杯里的葡萄酒洒了一身，也就在这一刻他看见阿勒泰的脖子咽喉处多了一支箭且穿透过去，那些撒到常志远身上的也不知是红色的葡萄酒还是阿勒泰的血液。常志远打了个寒战躲在窗边向外面望去，阳光白云与巍巍阴山之下的刺勒川苍凉寂寥放眼之处什么人都没有，满都拉图脸色苍白即便他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此刻也有点不知所措。常志远道：请阿勒泰大人的护卫过来。满都拉图走了出去，常志远走到阿勒泰歪倒在地上的尸身边蹲下来然后摸索，很快他找到了一张绢布描绘有徐达样貌的画像，他将这一块绢布塞进怀中然后走了出去谁知道他刚走到蒙古包外就被射掉了头上的帽子。常志远真是吓了一跳，他与闻讯而来的阿勒泰护卫都趴在地上不敢动，他们一起向周围紧张的观察希望能够找出射手所在的位置但还是没有踪迹。常志远邹起眉头自问难道是徐达要把他也干掉吗？常志远心思百转大约猜出来徐达这是要为他洗脱嫌疑，于是他站起来跑了几步随即被一支弓箭射中大腿向前栽倒在雪地里。这一箭是真的扎进了肉里大却没有射穿，常志远哀叹今天非要来一出苦肉计不可了，他干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接着用蒙古语怒吼道：是谁，是谁要杀我，不要放暗箭，有种出来。洪格尔手持盾牌掩护在常志远身侧半蹲着检查常志远的箭伤，常志远用蒙古语满怀悲愤与哀伤道：是杀我的，那必杀的一箭是阿勒泰兄弟代我承受无辜受害，这让我怎么面对阿勒泰的家人们呀。究竟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将你千刀万剐磨成齑粉。洪格尔道：那是个神射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家伙，百步之内根本找不到他，他一定是在百步之外的地方，真是太可怕了。堂主，你不要动，那个射手不知走没走，我来找马车，您就平趴在上面，我掩护你回城去。常志远闭上眼睛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他出身草原见过许多厉害的射手却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神奇的射手。这个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在百步之外用一支箭射穿人的咽喉，而且是从一个蒙古包的半圆形开窗里面射进来快的常志远竟然有点恍惚。常志远在洪格尔等随从的护卫下返回丰州老城自己的堂口，忠文堂兄弟都操着家伙来堂主身边守护而善于给马治伤的马老三则给常志远治伤。常志远闭目养神，阿拉坦带着上好的蒙古伤药前来探望常志远，他说父亲已经派出大批骑兵四处搜查可疑人物并询问常志远可有怀疑的对象。常志远叹气道：人在江湖走动，仇人多不胜数，我也是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连累了阿勒泰大哥。常志远不禁潸然泪下，阿拉坦道：你不要过分自责，这也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情。常志远道：阿勒泰有个妹妹叫阿茹娜，那是一个善良而纯洁的好姑娘，我准备了一百两黄金请您先捎给她表示我的愧疚，等到我伤好之后我一定亲自去表达歉意。他向洪格尔点点头，洪格尔就将一个小皮囊呈送阿拉坦，阿拉坦收下来道：好吧，明天阿勒泰的手下要带着阿勒泰的遗体回汗廷，父亲要我亲自去向阿勒泰的第二怯薛军千夫长彻济格解释，我将金子拜托他们带回去转交阿勒泰的妹妹阿茹娜。常志远道：彻济格我听说过，可不太好说话，在汗廷出了名的一根筋。阿拉坦道：所以才要我去呀，我们两家已经有了婚约，我准备娶他的侄女为妻，却没法子送你们一路南下了。常志远道：小事，怯薛军走了，就没什么难关了。他从随身锦囊中取出来一支金钗道：你不能空手去见姑娘，这是江南样式的凤头钗，凤凰眼睛使用了红宝石，还算拿得出手，你拿去送给她吧。阿拉坦还想说什么，常志远摆摆手咬咬牙道：我这疼得厉害，你就别啰嗦了，去吧。与姑娘相处，要多说肉麻的话。阿拉坦竟然红了脸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洪格尔问：堂主，那只钗您没有送给老夫人吗？常志远道：到了母亲帐外看见托勒齐回来，就没有进去，也就没有在去见母亲了。她既然已经嫁作他人妇，还为托勒齐生了生育了五六个孩子，可见十分恩爱，我还去自找难受做什么呢。哎，此生不见也罢。洪格尔道：托勒齐少师是草原名将，为人光明磊落智勇双全，他做您的继父也不委屈您的威名。常志远道：他是父亲曾经的安达呀。洪格尔叹气不再说什么，常志远道：你叫兄弟们收拾收拾，这两天在货栈里蹲着不要在随便走动，咱们说走就走了。洪格尔问：您的伤可以吗？常志远道：无妨。
第二天，徐达李广来探望常志远并邀请他去游览昭君墓，常志远伤已无大碍就陪着两人权当向导，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徐达的夫人孙真妃及两个带刀侍女，再有就是那个名叫莫日根的魁梧弓箭手。他面无表情而眼睛像鹰隼一样不停的扫视着四下所有的人物，常志远突然感觉那个于百步之外射杀阿勒泰的神箭手就是这个家伙，无论是什么人或活物只要是在这家伙弓箭的射程之下就必死无疑。常志远有点背脊发凉，这倒不是他怕死畏惧，他只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的存在。而这昭君墓是丰州滩刺勒川上的名胜，据说每年秋季牧草枯黄的时候只有王昭君坟冢上面的青草郁郁葱葱所以被称之为青冢，当地牧民将王昭君当做女神一样崇拜并在不知何时为她树立了一座汉蒙文字书写的墓志铭。墓志铭上是王昭君传奇的一生，孙真妃仔细端详之后不禁感慨万千忍不住就从马上取下飞天琵琶的盒子，徐达问：你要做什么呀？孙真妃道：弹一曲《雪野苍茫》，王昭君和亲为草原带来了将近一百五十年的和平，人民安居乐业，难道不值得缅怀一下吗？徐达看看四周围道：好在天寒地冻，这儿也还算荒僻，那你就小搞一下吧。孙真妃就弹起了《雪野苍茫》，常志远为之一振不禁暗自叫绝，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竟然如此多才多艺，还特别会应景玩一些诗情画意的高远情怀。这并不是伪装情怀而确实很有情怀，莫名其妙的竟然让常志远这样心黑手很的江湖人物也有了四海升平蒙汉一家的小激动，也就是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自己与这个坟墓里的王昭君时隔两千年竟然有了微妙的联系与共情。刺勒川，阴山下，常志远不禁也吟诵起这首草原牧歌。曲终，孙真妃收起飞天琵琶长长舒了口气道：感觉好多了，我们走吧。徐达道：那咱们吃饭去吧。众人又来到了克鲁伦烤肉，大家不分座次的坐在蒙古包里，徐达也喝到了他闻名很久的草原紫玉浆，徐达连喝几杯之后感叹道：果然不愧为成吉思汗都赞不绝口的葡萄美酒呀，西域吐鲁番来的都比不上这口感味道。常志远道：满都拉图师傅以前可是给也先太师下厨的，这紫玉浆恐怕只有他才会酿造了。徐达道：有商机呀，你与老头谈，看看能不能大量酿造，销往草原各处及内地，一定大卖。常志远问：这也能赚钱吗？徐达道：这种蒙古八珍之一的高档玩意是一定会卖大钱的，罗家驼帮自西域转运来的葡萄酒在京城市价约为一两左右一斤，你这个若是操作好卖到一百两一坛子都可以。常志远愕然问：这，这一百两一坛酒怎么可能有人买呢？徐达拍拍常志远道：所以要你跟我去京城，就是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大生意什么叫做京城的奢侈生活，你就会眼界大开了。一百两不算什么，只要贵族圈子里面流行起来，一千两都不愁卖的。常志远心中为之一动，等到徐达回去他倒是留下来与满都拉图老头促膝谈心并聊起了酿造贩卖紫玉浆的生意。老头并不心动因为年纪大了不想赚钱了，但是满都拉图的儿子哈布其克却显得兴奋异常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常志远也没有再与满都拉图说些什么，他走出了蒙古包而哈布其克就追了出来，这个哈布其克果然人如其名是个扁头男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常志远虽然不会看相但是大概也看得出这个哈布其克八成是个贪财市侩的家伙。哈布其克说他愿意与常志远合作，他说他们家的酒之所以能够重现紫玉浆的口味是因为种植了青水菩提这个品种的葡萄，这种葡萄只能够在哈拉乌素海东大黑河以西地区的敕勒川黑土上才能够成长成熟，若想大规模的酿造就要开垦更多的葡萄园请更多的人来帮工种植。常志远道：那你开始扩大种植面积吧。哈布其克道：那要许多钱，既然要合作，你也应该投钱吧，然后咱们也要算一算怎么分钱吧，还是弄个契约为好。常志远问：你现在能出多少坛酒？哈布其克道：一百坛。常志远道：少的可怜呀，今年达到五百坛，明年超过一千坛。哈布其克的眼珠子转了转道：那就需要五百头羊的投入，明年还需要五百头。常志远道：我给你等价的金子，你就抓紧吧，你就按这里的价钱卖给我，我运出去卖多少钱与你无关，你酿酒收钱就可以了。哈布其克道：那我弄契约了。常志远道：你明天来找我顺便拿二十坛给我，我要拿出去看看销路到底如何。哈布其克道：也要给钱的。常志远道：给你，不会亏待你的，但是也不许你卖给别人了，不然休怪我不讲情面，再者第一次我只能给你三百头羊的金子其余等到你种下新的葡萄之后我再给你。哈布其克兴奋道：那我们一言为定，这三百头按照丰州滩的价钱大约是八十两金子。常志远摆摆手道：不少你一两。说完常志远就上了马，洪格尔带着几个手下紧随其后，常志远并没有骑得很快而是若有所思，洪格尔问：堂主，我们真的要卖酒吗？常志远道：这个酒要是卖不掉，就发给兄弟们当茶水喝，这个生意以后交给你来管，给我盯紧点。洪格尔点头，常志远道：我且去京城看看，为咱们兄弟谋个未来。常志远远望敕勒川心潮起伏，自己真的可以像前辈徐安一样称霸蒙古西道叱咤风云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他感觉到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推动着他前进，他不能够后退否则就会被打下马去万劫不复。常志远在敕勒川上纵马狂奔，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他决心要做蒙古西道的霸主，他决心通过瓦剌将商路一直延伸到撒马尔罕及更遥远的奥斯曼帝国。那样他的名声与地位将超越自己的亲生父亲西北大侠常继武，常继武即便不想承认也不能够阻止别人这样说：那是常继武的大儿子，比小儿子强得多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常志远心念通达之后内心涌出许多凌云壮志，他的神采奕奕开始谋划忠文堂未来的发展大计，等他回到了丰州老城忠文堂的货栈就找来塞外商路的路线图仔细研究起来。可惜的是他这幅地图向北只到杭爱山的瓦剌本部而向西则只能到达吐鲁番，若是想要成就忠文堂贯穿东西的大买卖那就要把这张地图扩大一倍，这使得手举灯火目光灼灼的常志远越发心潮澎湃或许那远方的世界及冒险才是他最喜爱的吧。第二天，哈布其克来找常志远签订合作契约，常志远签好契约就把说好的本钱拿给了哈布其克，哈布其克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说那二十坛酒就算送给常志远的推销所费不要钱了。常志远也是哭笑不得，哈布其克一脸肉疼的走了，洪格尔领着伊克锡公主府的仆从前来送信，说晚上伊克锡公主将为自己的女儿诺敏举行订婚仪式。常志远忍不住问：男方是哪一位？那仆从躬身道：是一位明朝的商人名叫李怀德。常志远也没有再多问，他穿上蒙古族的华丽袍服去参加诺敏的订婚晚宴，常志远与火筛手下的亲兵百夫长岱钦颇有交情，正好岱钦有在门口帮着火筛招呼宾客于是常志远就问这门亲事到底怎么回事，岱钦压低声音道：也就你老弟问我我才跟你说，诺敏小姐怀孕了，公主与驸马老爷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够打掉孩子吧。常志远问：那个李怀德的孩子？岱钦点头道：就一次，就那么一次，就有了。常志远道：驸马老爷这次可亏大了。岱钦道：开始是不同意的，总是觉得太便宜那小子了，那小子的朋友就是你堂弟挺仗义的，竟然拿出四万两白银给火筛老爷做嫁妆，另外还送了几件极好的首饰给伊克锡公主殿下。而那小子也很识趣，愿意入赘满官嗔部帮助老爷经营刺勒川与丰州老城，老爷这才勉强同意。常志远没有再多问而是寻思着这件事背后的深意，等见到宴会上的徐达之后常志远欲言又止倒是徐达借着敬酒机会接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会儿火筛老爷会给你敬酒，刚才我跟他说呀，那些聘礼钱其实都是你私下给我的，就是为了跟火筛老爷结个善缘。常志远道：太意外了。徐达道：李怀德是我埋在满官嗔的暗子闲棋，将来你需要用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他看我的面子也一定会帮你的。他将会帮助满官嗔将丰州打造成一座黑城子一样的商业城市，我们将会从这里获得很多商业的利益。常志远点头向前走了一步躬身道：驸马爷，愿您的女儿永远幸福，愿您与伊克锡公主富贵安康。火筛举杯笑道：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满官嗔的朋友，以后丰州永远是你的家，欢迎你来这里贸易与居住。我将给予你庇护。常志远与火筛碰杯深施一礼然后站起身一饮而尽，火筛又去与其他宾客寒暄只听徐达低声道：今天已经正月初三了，正月十五那天京城还有个元宵会，你将要见到许多自己人，你要寻思寻思你的宏图伟业，到时可要站起来说话的。常志远点头，徐达道：明早出发吧，你单独跟我走。于是，常志远跟着徐达一行离开了丰州老城一路向南接近边墙，次日午后徐达一行与明军大同右卫方向塞外夜不收相遇并由夜不收小队护送入塞。这个时候，那个莫日根向着身后寂寥空旷的原野发出一声鹿鸣，片刻之后有一头体型巨大的如同鹿一样的东西飞奔而来并发出欢快的鸣叫，常志远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听莫日根呦呦鹿鸣而那东西则不停的点头。徐达告诉常志远这是头北山驯鹿，它要一起进京并住在南海子里面。入塞之后这头鹿时隐时现，徐达等人开始乘传给驿自大同右卫向京城进发，徐达要赶在正月十五之前返回京城参加什么元宵会，所以他们行进速度很快六天后就已经抵达宣府八天后京城遥遥在望。徐达没有立刻进京城，他与李广分手之后去了南海子，大家一起将驯鹿送进了南海子并如同兄弟般一一拍它的脑袋以示告别。莫日根竟然眼中发起了泪花，徐达对莫日根道：这里才是它的乐园，里面许多漂亮的梅花鹿、丑一点的四不像，它会很快乐的，咱们没事了就来看它。莫日根点头，徐达对一个看守军官道：孙钺，这是我兄弟驯鹿，你以后多关照它一点，我倒不是怕它被射死我是怕它把人给顶死了。孙钺道：放心吧，你兄弟就是我兄弟。徐达转身道：好啦，咱们回家喽，志远兄，咱们就从正阳门走笔直大道进京去。他们离开南海子上了通衢大道，常志远从来没有来过帝国的首都，他只看见地平线上有一座巍巍巨城，这座城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城都要大甚至超过了他想象中的巨城。
这一天是成化二十年的正月十三日，常志远独自一人来到了明朝的都城北京。常志远在北京举目无亲，忠文堂在北京也没有堂口，他只能够听从徐达的安排住进了徐达在西城的宅邸。常志远望见远处有一座白塔，耳边也隐约听到了令心神空明的铃声，常志远虽没有来过京城但也听说过京城有一座神奇的白塔寺，白塔寺的铃声可以净化心灵而白塔寺金顶可以祛除一切邪魔歪道，那里是明朝达官显贵们聚居的地方寸土寸金随便一套宅子都要十几万两白银。常志远走进徐达的宅子不禁叹为观止，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讲究的宅院只感觉一步一景如梦似幻，徐达亲自将常志远送到客房安顿下来道：你先沐浴更衣，等会赵胜来，我们给你接风洗尘。常志远送走徐达坐了下来，这客房布置很有品味，客房侍奉的使唤丫头忙着为常志远准备沐浴的热水。桌子上有茶水常志远喝了一口眼睛一亮，他喝过芥片自然知道这是芥片边镇少见且很贵约莫要三两多一两。常志远坐到了书桌后，桌子上是古色古色的笔墨纸砚，窗下台子上燃着檀香不错就是那种很贵的檀香，他闭上了眼睛吸了一口气阳光从花格窗户里照射进来浑身暖洋洋的。常志远提笔蘸墨写了忠文堂三个字，只见两个侍奉丫鬟走到近前躬身请公子沐浴更衣，常志远走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坐到松木浴桶内浴桶内已经撒了很多红花，不错就是颇不便宜的藏红花。常志远吁了口气将头潜入水中憋了一会气又探出头来，他依靠着浴桶看着手边小桌上的皂角、棉布、梳子等洗浴用具不禁感叹京城人可真会享受。等到沐浴完毕常志远穿上了一套锦带棉袍，这一套不但有衣袍还有鞋袜内衬与一顶英雄巾，常志远穿戴整齐之后连自己都感觉自己英气逼人威武不凡。常志远听说京城都流行穿江南棉花制作的锦绣衣裳，衣帽鞋袜不但看原料产地还要选老字号看牌子比价钱有没有身份看衣服就知道了。这时候外面有人呼喊道：志远兄弟，在不在呀。常志远大约听出了来人是谁，以前贺兰山塞外及河套间的马匪头子一阵风赵胜，他原来只是个贼配军杀人越货挖坟掘墓现在来了京城据说混得风生水起。常志远走了出去，外面正是赵胜及他的蒙古小弟巴图，两个塞外匪类现在也是衣冠楚楚了，尤其是赵胜背着个手俨然一副京城大哥的派头。赵胜笑道：常堂主，你这一身穿上可比我拉风多了，走到京城的街上不知要迷死多少千金大小姐呢。常志远苦笑道：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这些天还要请赵大哥多多关照呀，不要叫人笑话小弟是个乡巴佬。赵胜道：这些天我什么事都不干，就陪你玩。走吧，东家已经在等你了，这一顿是正宗的江南菜，你们家祖上乃是开国元勋常遇春，这江南菜才是你家乡的风味。常志远问：东家是什么人？赵胜笑道：山西佬的生意铺子里，谁拿本钱最多谁就是最后当家做主的人，那就是东家，我看自己人私下里都那么叫我七师弟，我也就跟着叫了。常志远感慨：东家费心了。赵胜搂着常志远的肩膀往院子外面走着说：自己人，别客气。常志远跟着赵胜七拐八扭的来到了一间水榭楼台名为赏心悦目，眼前是个两亩多的水池子周围是花园假山等许多小品景致，楼台二楼有一间面向水池及远处白塔寺的房间而这一面则布置了四扇镶嵌了透明水晶的窗子。透过窗子看过去，外面的景致一览无遗如诗如画，厅内桌边徐达正在与一个人说笑，常志远看那个人颇有些英雄气概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徐达站起来抱拳道：志远兄，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海上的英雄豪杰，胡万松，北海龙王胡万松。胡万松尴尬道：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哪里敢担这个称号。徐达道：我看好你的，稍等几天，我就把海兴帮弄给你做班底，你再收拢收拢旧部，好好来一场北海争霸。徐达又指着常志远道：这位乃是蒙古西道忠义大当家延绥镇忠文堂堂主常志远，常常志向远大的常志远，他可是纵横塞上的英雄人物呀。常志远也是被震住了，什么，蒙古西道忠义大当家，这什么跟什么呀。常志远尴尬的一笑就当没听见，徐达道：坐下来，咱们喝个一醉方休，这酒可不是凡品，正宗的宣府顺圣川的百花酿。常志远也就放开了，胡万松也是个爽快人，赵胜、巴图都是老熟人，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徐达突兀的拿出来一沓子银票道：志远兄，这是三十万两，永利的不记名会票，一万两一张，汇水我都付了，只要是永利的分号都能兑现，超过五万两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提取，不要搞丢了，拿着这票子谁都可以取到钱的。常志远看着那一沓子会票不禁有点踌躇起来，徐达道：你可是志向高远的常志远，未来的蒙古西道霸主甚至称霸西域的英雄豪杰，志向高远呀。常志远将酒杯喝干收起银票，徐达笑道：以后蒙古西道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没有大事不要来找我，虽然暗地里在为朝廷陛下办事但钱也是要赚的，希望明年可以看见回头银子呦。常志远道：一定不负大人所望。徐达道：也不要辜负朝廷呀，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朝廷，在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冲突的时候一定要选择国家利益，没有国又哪来的家呀。常志远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徐达，徐达尴尬一笑道：跟志远兄呆久了，不知不觉也志向远大起来了。常志远暗自苦笑：这关我屁事呀，你自己吹牛上了天，还怪我喽。徐达道：明天你们就各忙各的吧，三师兄，你照顾好志远兄，可不要让他玩物丧志呀，后面他要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赵胜笑道：知道了。吃完饭赵胜拉着常志远出去玩，常志远不敢带着三十万两银票出去，赵胜道：我就是你的护卫，要是银子丢了全算我的，你就放心吧，你不拿出去显摆的话谁会注意你呀，烧包的活该被抢的多了去了，你怎么也不像那一个。常志远想了想也是，他将银票贴身内里装好就跟着赵胜去京城闲逛，此时是正月十四京城的元宵灯会已经开始连续三天没有宵禁可以彻夜游玩。这一天，京城许多街道、坊市、寺庙道观、酒楼商铺乃至于大小军政衙门口都张灯结彩，灯市大街一带最为热闹不但花灯是京城最漂亮多彩的而且还是元宵庙会所在周围几条街都是水泄不通。常志远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等汹涌的人流，男女老幼士农工商和尚道士女尼姑各色人等都来到了灯市，而这还是第一天据说明晚也就是正月十五的人要比正月十四还要多是真正的万人空巷。常志远一只抓住贴身存放银票的腰包有些被吓着了，这里的人太多了比常志远以前见过的所有人还要多，赵胜突然贴近常志远低声道：后面有个家伙跟了我们一会了，是个练家子，我看着眼熟，你看看认不认得。常志远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青衫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常志远点了点头竟然笑了起来。常志远也笑了，他向后面那人点点头指了指一处人少一些的巷道口，赵胜问：谁？常志远道：塞上双龙之一的杨青山呀。赵胜拍了拍脑袋道：是呀，杨青山呀，我说那么眼熟，他怎么到北京来了。常志远、赵胜、巴图三人走到巷道口等待杨青山挤过来，与杨青山一起挤过来的还有个带着阿福面具的女子。常志远问：青山，你为何会在京城？杨青山道：你先说。常志远道：我来为京城送货的。杨青山道：这是许彤，现在我要与她离开京城了。常志远问：你是要回六盘山吗？杨青山道：许彤的父亲为许彤找了门亲事，男方是御用监太监韦兴的侄子，他带了人埋伏谋害与我，我无意间当做毛贼杀死，后来才知杀了个太监家人且还是个军官。所以从此有家归不得，恐要流浪天涯了。常志远道：你要是没有去处，可以去塞外满官嗔部丰州老城。我与城北门外克鲁伦烤肉老板的儿子哈布其克合伙开垦葡萄园酿造葡萄酒，你帮我看着那个哈布其克要他赶快给我种植葡萄，说好我拿八十两金子已给了他四十两。杨青山想了想点了点头，常志远取下一个钱袋交给杨青山道：这里面有五六十两金子，哈布其克要是已经开始干活了你就再给他另一半，我很快会带着商队去找你，到时你我们一起去游历漠北。杨青山抓紧了钱袋目光灼灼，常志远道：别说那些个肉麻的话了，你自己委屈没关系，但也不能在路上饿瘦了嫂子，你赶快走吧。杨青山与许彤一起抱拳告辞随后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赵胜笑道：老弟好手段，须臾间就多了一个大高手，难怪东家说你人如其名志向远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