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只手伸出水面,白皙,透明!
太平湖,月朗星稀之地,姬印国夜城中小有名气的姻缘场所,不大,却在头几日淹死个“名”姓小姐。
名姓,并不是姓名,而是有名的姓氏。
哗~
另一只手伸了出来,依旧是白皙,透明!
好在是黑夜,四下无人,不然这苍白的两只人手定是要将平日里的公子小姐吓的人倒船翻了。
哗~
又一大哗~
伴随着水声,一个庞然大物冲出个头来!
“咳咳咳~”
是人?
这头咳了好一阵,倚着那双白皙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贪婪的不知道是憋了几百年一样。
手是人手,可是头足有普通人两个头那么大,黑乎乎的让人看不清面目。
“呵,我又活了!”
粗哑低沉的声音飘散在湖面上,透过丝丝寒雾,已是三月却依旧是冷!
阿嚏!
震天一声响!
想必是‘怪物’在湖里泡冷了,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急匆匆的爬了出来。
人形?!就是有一些庞大,若是非要形容个样貌,倒像是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
胖子拖着沉重的身体终于爬出湖泊,躺在了本该人来人往的路上,想必是累坏了!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郎月当空映着这一坨不知名的怪物。莫名的有一些搞笑。
夜,沉静,只有怪物的喘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怪物起身,身体消瘦了大半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巷子里,只留下路上一大片的水迹!
…
“听说将小姐下葬了?!”一处卖包子的小摊主与旁边儿的食客闲聊道。
“下葬?不是没找到尸首么?”一旁的食客吃着包子喝着浆子道。
“好像是个衣冠冢,可怜了这小姐。”小摊主道。
“嘿,可怜不可怜的不知道,就是个短命的,那荣华富贵消受不了才是悲哀啊!”
小摊主一听登时就不愿意了!
那小姐他是见过的,机缘巧合曾经救过他一命,给钱还带看病,着实是副菩萨心肠。
怎的就被淹死了?
那食客仇富,见着别人有钱就心里暗骂,竟然说那小姐是福薄短命,因着荣华富贵无福消受才这般下场,小摊主怎会愿意听!有谁见过菩萨福薄短命么?
皱着眉头耷拉个脸子,“快吃快吃,吃完快走!”
嘿!
轰人了!
你瞅瞅!
食客看似常来,并没与小摊主计较,但是小摊主的心情似是不好。
就在小摊主的一阵惋惜中,一个披头散发形似乞丐的人走了过来。
小摊主抬了抬眼儿,心道这是来要包子了。
见着这个乞丐衣服料子甚是不俗只是有一些破烂,小摊主心里一紧。
这是遇见强盗了?
可是夜城一向是太平的啊!
但是不管怎样既然到了他摊子前那就是定要给两个包子的。这点恩德都是将家小姐施的。救他那日将小姐就说过
“不求以恩报,但求德施人。”
这话他是奉为今生之警醒,并将其深深地刻在了他摆摊的桌子上,提醒自己,也告知那些被施恩的人。
这乞丐静静的站在笼屉前,呆呆的看着那滚滚白气,恍若隔世,她身体纤弱却不娇小,肤色莹白也没有血色,一头本该乌黑柔顺的头发也是一片混乱,遮着脸让人分不清面目。
“给你!”
小摊主包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递给眼前落魄的乞丐。顺带着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桌子上刻的深深的几个大字,眼睛里瞬间挂上了些许的得意,像是个得了夫子赞赏的孩子。
乞丐并未接过包子而是顺着小摊主无意的目光也看了桌子一眼。
这一眼...
久久不能平复...!
不求以恩报,但求德施人!
不求以恩报,但求德施人!!
见着这乞丐并不接包子而是直直的盯着那几个字,小摊主心里一阵酸,不知为何!
许久...
乞丐朝着小摊主深深的鞠了一躬,拿起包子看似轻轻的走了。
那双手!!
小摊主明显一震!
白皙,透明!
没有丝丝血色,纹路,光滑的不像是人!
许是大家小姐突遇危难吧!
这样想着小摊主又继续招呼他的客人。
滴水之人不以水滴为重,不予心上,不记帐中;渴水之难却非水渴为难,深刻于心,泉涌至止。
乞丐走了甚远,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中,盘坐在墙角下,开始三天内的第一顿饭!
两个肉馅包子。
她拨了拨杂乱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极尽妖娆的红唇,对着包子轻轻一咬,汤汁顺着手指流下!
对于三天没有吃饭的她来说,这荤腥简直就应该是人间美味!
她也是如此吃着,一个包子尽了,立刻拿出第二个,如饿狼样疯狂的往嘴里塞。
然而...
突然!
这疯狂进食的动作戛然而止,她似乎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噗!!!
嚼碎的包子夹杂着丝丝血雾突然喷射而出,乞丐也随着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像是孕吐一样趴在地上不住的干呕!
许久...
终于是连汁儿带馅儿的全部吐了出来才有些许的轻松神色。
她翻躺在地上望着天空,春天的早晨依旧是如此清新,可惜了...这两个包子!
拨开脸上的头发,想让这清晨的阳光晒晒面庞。
这...
薄唇朱点点,玉脂铺额面。通透摄人心,缘只是一眼。
这...
不是...将空念么?!
头几日淹死在太平湖中,唯一一个淹死在太平湖中的人。
将家嫡出二小姐,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出生就被降旨待其及笄之后便入宫做贵人,伺候皇帝,一个老的能当她爷爷的皇帝。
她并没有意外,也并没有反抗,一如既往逆来顺受。
但是为什么就“淹死”了呢?
将空念一点也想不通...
“我想不通,我明明那么听话,像一只狗,你为什么还要杀我,留着看家护院不好么?!”她自言自语到,眼睛里尽是悲伤,此刻或许是应该有眼泪的,但是她却没有哭,只是无尽的悲伤。
可是现下是她已经死了,被葬了。想不通又怎样?她还能这样回去将家么?
不能...
尸首都没有找到就匆匆下葬了,她敢肯定如果此时回将家,那么她的尸首就肯定是找到了。
衣冠冢就不再是衣冠冢,而会是一个带“馅儿”的了!
可是...
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