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楠楠本来今天回来的就晚,跟自己的妈妈一番谈话,时间也不早了,因为担心王威远自己的心情也是一团糟,好在跟自己的妈妈聊了聊天,自己的心里才舒服一点,虽然聊的都是自家的往事,但任楠楠还是在其中明白了一些东西,喜欢是坚守,喜欢是不离不弃,正如同自己的父母一样,当年自己的母亲落魄不已,自己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心里就认定了她,而自己的父亲十年前锒铛入狱,自己的母亲也是不离不弃,一人承受着生活的艰辛,一直坚守在原地。
明天早上任妈妈还要早起,任楠楠便赶紧催促自己的妈妈快点睡觉,她自己则回到书桌前看起了书,不时的还会望向桌子上的手机,可始终都没有亮起。
而任妈妈被女儿催促之下,也只好转过身,闭上了眼睛,可一但回忆起往事,那些自己不愿回忆的事情也如同洪水一般侵袭了过来,思绪也飘回了那个年代。
任妈妈讲述给自己女儿的经历之中隐去了任楠楠出生之后的事情,当年的夫妻俩结婚之后也分到了自己应得的土地,虽然欠着债但夫妻俩都是勤快的人,能吃苦任劳任怨,日子也再一天一天的变好,而自己的公公婆婆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直到任楠楠出生的那一天。
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有限,大部分妇女分娩都选择在自己家里,那天是农历六月的一天,天气是正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午夜十分,但任大刚还没有睡去,而是蹲在自己的院子里用砖头搭起来的炉灶烧着热水,还时不时的一脸担忧的向屋内看去。
屋里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痛苦的嘶吼声,还伴随着从稳婆口中传出的“使劲,使劲。”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了,也难怪任大刚脸上一脸的担忧,又过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南边的天空开始微微泛白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从屋里传了出来,一夜未睡的任大刚兴奋的站起身,走到门口还是没敢进去,来回不停的踱步,直到稳婆招呼他进屋,他才窜了进去,从稳婆的怀里接过一个女婴,抱着女婴任大刚如同抱着一块世间最珍贵的美玉,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又怕女婴从自己的怀里滑脱,用力又怕挤压到孩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是我任大刚的闺女,还不停的看向自己虚弱的妻子,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天刚亮,任大刚媳妇生了娃的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不胫而走,迅速传开,任大刚在村子里能张罗,为人仗义,在同龄人中颇为威望,许多年轻人都来到家中祝贺,任大刚也是大摆宴席招待这些好友,就在吃饭的时候,任大刚的父母却是第一次登门,可刚走到院子里听说是个女娃,扭头就走连屋子都没进,只扔下一句话:“没把的东西。”
任大刚是个孝顺的儿子,自从违背自己父母的意愿娶了媳妇以后,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尽管两人说的话十分的难听,但还是陪着笑脸,而且逢年过节任大刚都要买上鸡鸭鱼肉送过去,进不去门就放在门口。
虽然那个年代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十分严重,但是任大刚却把自己的女儿当做掌上明珠,喜欢的不得了,只要回家不管多累都要抱着女儿,等任楠楠稍微大了一些,就把她放在自己的脖颈上,走哪都要带着。
本以为一家三口会就此幸福的生活下去的时候,随着任楠楠六岁那年她爷爷奶奶的再次登门结束了,任大刚还有一个大哥,比他大了三岁叫任大强,任大强跟自己的弟弟性格截然相反,不光好吃懒做,心眼不光多还坏,在村子里的口碑极差,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任大强的媳妇跟他也是一路货色,对公婆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但偏偏人家二胎就生了个儿子,跟任楠楠差不多大,算是彻底拿住了二老的命脉。
这次两位老人登门就是任大强夫妇背后唆使的,二老登门也不进屋,老头子就蹲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根本不正眼看自己的儿子儿媳一眼,就用眼角夹着二人。
任大刚夫妇受宠若惊,任大刚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指挥这自己的媳妇赶紧进屋炒菜做饭,还拉过自己的闺女让她叫爷爷奶奶。
可二人看也不看自己的亲孙女一眼,老头磕了磕烟袋说道:“别忙活了,俺不吃,我跟你妈来是有事通知你一声。”
任大刚点头哈腰:“爸,有啥事你就说吧。”
老头也不含糊:“你大哥现在还跟俺们住在一起,也没个自己的窝,他们一家四口就挤在一铺炕上也不是个事,俺的小孙子一天比一天壮实,可不能受了屈,可盖新房也没有那么多钱,我跟你妈合计了一下,你把这房子给你大哥倒出来。”
任大刚楞在原地,这房子是自己借钱盖起来的,跟自己的爸妈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说自己的大哥了,可把这房子倒出来自己这一家三口住哪啊,难不成自己一家要跟父母一起住么,可这时候老太太仿佛看穿了任大刚的心思,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可不能让扫把星进了我的家门,想都别想。”
任大刚沉默了,蹲在地上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年轻的任妈妈听着院子里的对话,正在炒菜的她眼泪噼里啪啦的往锅里掉。
老头子心里也似乎有点不是滋味,也不再说话,看老头子不说话,老太太就开口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可嗓门却大的很,明显是故意让任妈妈听到:“大刚啊,不是妈偏心,你说你娶谁不好偏偏娶了扫把星,娶就娶吧,你是任家的子孙,就有替任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谁让你媳妇不争气生不出个带把的,行了,你这几天就抓紧搬家吧,走,老头子咱回家哄孙子去。”
老两口走后,夫妻俩坐在院子里沉默不语,年幼的任楠楠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自己爸妈不太高兴,自己窝在任大刚的怀里默不作声,任妈妈知道自己的男人心里在挣扎,一方面是自己的父母,一方面是自己的妻女,任妈妈不想让自己的丈夫为难,出声说道:“咱搬。”
任大刚无声的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最后夫妻俩一合计,既然这里没有容身之处,就进城打工去,最后不光房子给自己大哥倒了出来,就连耕地也一并交给了自己的大哥。
走的那天,从小就是东飘西荡,受尽苦楚的任妈妈,看着自己的家眼泪刷刷的流,而院子里任大刚的哥哥嫂子正欢天喜地的搬着家,还不停的冷嘲热讽。
到了城里任大刚在工地里当泥瓦工,而任妈妈则带着任楠楠在工地里做伙食饭,收入也挺可观,这个社会只要能吃苦肯干就注定不会挨饿,一家三口的日子又红火起来,直到任大刚被捕入狱,那年正好到了任楠楠上小学的时候。
任妈妈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为了任大刚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在这大城市里无依无靠的任妈妈,为了任楠楠上学的学费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之下回到了村子里想管任大强借点钱,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直接被骂了出来,任楠楠的爷爷奶奶闻讯赶来当街就是一顿辱骂,甚至老太太还打了任妈妈一耳光,年幼的任楠楠护在自己妈妈的身前,听着自己爷爷奶奶的辱骂声:“你这个扫把星,害的我儿子蹲大狱还敢回来,你给我滚,滚。”
从那时候起,任楠楠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妈妈,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妈妈在受到这样的伤害。
走投无路的任妈妈只好一个人打三份工,没日没夜的干活,终于在开学之前攒够了学费,而这一切任妈妈从来没有对狱中的任大刚提起,任大刚还嘱咐任妈妈,过年的时候多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而任妈妈也替丈夫完成了心愿。
此时躺在床上的任妈妈虽然双目紧闭,想起这些心酸往事,也从眼角处滑落出了泪水,马上就用手轻轻的擦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