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墨抿着唇,安静听着楚老说话,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潜意识却告诉她,楚老能给她所有答案。
楚亦琛已经不再言语,只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叶灵墨的方向挪动半分,一向清峻的面庞竟也出现了不忍。
文浩早已退下,此刻屋内只剩他们三人。
视线跟随着紫砂壶飘散的氤氲雾气,楚老的心绪也渐渐飘散,在一片寂静中,老人的声音随着他的情绪娓娓道来:
“琛琛一直对楚黎的死心怀芥蒂,从他站稳了楚家家主的位置那天起,他就开始调查他父亲当年的死因。”
死因?叶灵墨记得,楚黎是出车祸伤重抢救无效而亡,莫非,三哥是怀疑那场车祸是有人策划的?
想到这儿,叶灵墨的目光陡然转向楚亦琛,如果是调查,为什么不告诉她?
“你应该猜到了,琛琛这么多年来的调查,就是想知道当年的车祸究竟是不是人为,但奇怪的是,当年出事的街道所有的监控竟然同时坏掉,那里入夜便极为冷清,没几个人经过。”
说到这儿,楚老的表情也凝重起来,监控巧合一般什么都没录到,而刚好也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这怎么看,都是蓄谋已久。
经过他们这么一提点,叶灵墨也觉得这件事若是意外未免过于牵强。
可这又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等等,楚黎出事的那一天……叶灵墨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叶正凛曾跟她说过的话。
楚黎出事之前,和她母亲见过面。
她想起来了。
楚亦琛扼腕叹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你们,不会是怀疑……”叶灵墨的声音有些哆嗦,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在座所有人都清楚。
楚老和楚亦琛对视一眼,最终,后者转身,选择自己来告诉叶灵墨这件事情:“我怀疑你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呢!”叶灵墨立马反驳,“动机呢?何况我妈妈她不是那样的人!”
叶灵墨本能上就在反抗楚亦琛的质问,她不相信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楚亦琛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在你被她抛弃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你未来十多年她音讯全无弃你于不顾,你会信吗?”
“不……”正激动的叶灵墨突然噤声,连原本都要脱口而出的否定都封缄。
她不会信,可母亲确实也这样做了。
但她一直相信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你们的调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反驳无果的叶灵墨只有从另一方面反对楚亦琛和楚老对程苒的怀疑。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蒙蒙细雨,窗外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可惜无人欣赏。
楚亦琛看着叶灵墨几近失控的模样,眼中有一丝苦涩,同时心上划过一抹异样。
是看她崩溃的模样会心软,会感伤,会心疼。
“我最清楚程苒的为人无疑,可我们所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你的母亲一人。案发现场她是第一目击证人,可她过后却始终坚称自己不记得凶手的模样。”
楚老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他本是最不愿意怀疑程苒的人,毕竟他也曾和程老交好,对于对方培养孩子的能力自然毫不怀疑。
“不仅如此,我原本打算在你出生之后请她来楚家,打算细问当时的事情,她也同意了,可没过多久她就失踪了,无人得知她的去向,就连叶正凛都不清楚。”
叶灵墨咬唇,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母亲的突然失踪确实很像是做贼心虚,逃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么多年不来找自己,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叶灵墨还是不相信,她不相信母亲会是那样的人!
情况不如她想象中乐观,她需要看清局势。
几乎是在理清思路的同时,叶灵墨就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这样放任情绪,这样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只会给自己帮母亲证明清白的路上添堵。
“所以您找我来,是为了报复?”叶灵墨的语气中带了试探,她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楚老摇头,“虽然证据都把箭头指向你的母亲,但在她没出现和我解释之前,我不打算对她的女儿怎么样,而且——”
楚老话锋一转,目光同时往楚亦琛的方向移动,“我要是把你当作复仇的对象,恐怕我这里的宝贝会比你先倒霉。”
这话的调侃意味过于明显,叶灵墨看楚亦琛的眼神有些松动,他原来,还是护着她。
“找你来是为了引你母亲出来,安心在这儿住下吧,她很快就会出现了。”说完,楚老往外走,接下来是年轻人的时间,他要休息了。
很快?
“您难道知道我母亲在哪儿吗?”可惜,楚老虽然年迈,步伐却快得很,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真的没听到,他没有回答叶灵墨急切的询问。
楚老走后,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叶灵墨鼓了鼓腮帮子,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乌云正在散开,偶有几缕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湖面。
许是窗外的彩虹平息了叶灵墨刚才涌起的埋怨,她坐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早知道他要来,所以送我走?”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棋盘,清灵的嗓音偶尔混着扣扣哒哒,楚亦琛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这棋盘被她敲乱了。
“嗯。”不管他为叶灵墨做了多少考虑和打算,不管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付出多少,他呈现在叶灵墨面前的始终只有最简单的答案。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叶灵墨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只在面对楚亦琛的时候才会出现,她本以为随着她的日益强大这种无力感会日渐消散最终归于虚无,可她发现,没有。
不仅没有,这种无力感还随着楚亦琛的所作所为日趋激烈,直到今日呈现在她脑海中的片刻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