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谨怀到底还是第二日中午才来。
珍珠也顾不得画皖希发着高烧,中午喝了碗稀粥便睡下,忙不迭得将人给叫了起来。
“扶我起来,”画皖希拖着酸痛的身体挣扎着爬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攀着珍珠,“快着些,别让王爷等。”
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中,不见病人的疲倦,尽是阴鸷的恨。
“小姐小心着些。”珍珠看她仓促的脚步,胆颤心惊。
今天早上起来,她都险些以为她家小姐不行了。
发了那么高的烧,夜里叫了一夜的娘……
画皖希见珍珠还想拽挂着的衣衫,省着力气摆了摆手,又指指门外,示意她就这样过去。
双颊通红,嘴唇干裂,不修边幅的惨样,正是她要的。
这是之后一次机会。
如果她没能抓住,下一次翻身,就不知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夜谨怀在外间坐着,手指在桌面轻点。
他深切怀疑所谓足以处死画妘兮的理由,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毕竟,画皖希这该死的女人骗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想到以前种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计策,夜谨怀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
帘子一掀开,画皖希就扯出个苍白无力的笑来,勉强屈膝行了个礼:“王爷来了。”
夜谨怀眼睛看也不看她:“有什么事,快说。”
说得既冷,也快。
画皖希心底失落不堪,仍然维持着笑意道:“那天妾受未出阁时的朋友相邀,在镜湖上遇见了画妘兮。”
夜谨怀眼神瞥了过来,他被勾起了兴趣。
画妘兮歇了两口气,接着道:“画妘兮和一个男人共乘一艘小舟,那男人浓眉如刀锋,眼神暗藏杀意,面相霸道得很,身上还有一股江湖气,此人妾在京中从未见过。”
夜谨怀登时一愣。
他原本以为,画皖希不过是想借着画妘兮养面首一事,设局闹到皇帝那儿去,让皇帝为保天家颜面赐死画妘兮。
现在听描述,这男人,却和他所知晓的一个江湖中人极其相类。
“那男子是否俊朗,却透着一股邪气?”夜谨怀坐正了身体,连忙追问。
画皖希点了点头:“当时我为激怒画妘兮,说那男人是面首,他只看了我一眼,我便浑身冷汗尽出,动弹不得。”
夜谨怀连忙起身寻来笔墨,三两笔大致勾勒出了一个男子的形貌。
“仔细看看,是他吗?”
画皖希仔细看了半晌,点头道:“眉眼极像,只是这画上戴着面具,妾不敢说确定。”
夜谨怀眯眼看向画皖希:“若真是他……你可真是命大。”
画皖希知道自己这次是赌对了,不禁喜从心来,娇怯怯地问:“王爷,他是谁?”
夜谨怀眼底滑过一道精光:“当今江湖武功、权势第一的焰宫主,得此人可得半壁江山!”
但这焰宫主,竟会和画妘兮在一起?
夜谨怀心底暗叫不妙,一把抓住画皖希的手腕逼问:“你那日,可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画皖希怔道:“距离太远,他们说话,妾是听不到的,但看他们的举止,分明是在行奸夫**之事!”
画妘兮居然还勾搭上了焰宫主?!
两人应当就是在酒楼那日,因为他而遇见的。
夜谨怀吃了个哑巴亏,莫名有种自己向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感觉。
毕竟那时候,画妘兮可是他的女人!
“王爷……”画皖希眼底惊疑不定,疑虑道,“若那人真是王爷所说的焰宫主,他又怎么会瞧上画妘兮那样的荡妇?”
这样有权有势,又年轻俊朗的男人,应当不缺任何女人才对。
夜谨怀摩挲着下巴沉默了片刻,合手道:“我想个法子,将焰宫主约出来,你在暗处仔细观察,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这个法子好。”画皖希眼睛亮了亮,试探性地又说,“可王爷,可若妾所见之人和焰宫主确系一人,他和画妘兮关系如此亲密,我们也没有办法。”
夜谨怀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大丈夫会和你们女人般,如此在乎男女之情!”
若是画妘兮一朝惹怒了焰宫主,会被一刀砍死也说不准!
画皖希换了个说法,挽着夜谨怀胳膊道:“王爷,妾这不也是为了王爷着想,我们先将画妘兮绑来,拿她试探下,说不准焰宫主就能为王爷所用了呢?”
夜谨怀手机勾起画皖希的脸,嗤笑道:“若是焰宫主非但不在意,还被惹恼了呢?”
“那我们便将画妘兮献给他!”
画皖希眼底精光闪烁,“反正,咱们没有错处,王爷是堂堂长皇子,没人敢动王爷!”
“你倒是乖觉,”夜谨怀摩挲着女人削瘦的脸颊,声音轻得很,“希望这次,你的计策能起作用,否则……”
画皖希强撑着微笑,心底一颤:“妾先恭祝王爷收得猛将了。”
宸王府。
院子里的贵妃椅上,画妘兮懒洋洋地躺着,嘴里衔着狗尾巴草,做思考人生状。
秋枚出来想为她盖上小被,被她圆溜溜睁着的眼吓了一跳:“小姐你醒着?”
“唔。”画妘兮叼着狗尾巴草晃了晃。
秋枚看她懒洋洋,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是好笑,便搬了个板凳坐过来:“小姐,你在想什么?”
“不会又是逃跑吧!”
画妘兮斜了她一眼:“最近日子比较好,这个伟大计划往后搁搁。”
她摸着良心说,最近宸王府的日子,真是好得不得了。
夜溪宸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对了,很久没来找过她的麻烦——人就干脆不在她面前晃悠。
就是隔三差五,让玉洁给她添个菜,送个京里新流行的布料什么的。
外面呢,焰宫主对她忽然也殷切了起来。
隔三差五就会有信件在她枕头底下出现,约她出去会面。
有时候,焰宫主还会在没人的时候出现在这院子的墙头上,当面和她商定时间地点。
简直不要太爽!
画妘兮深切怀疑,是老天爷终于有了良心,来补偿她先前那么倒霉催的生活。
不过……
“秋枚,”画妘兮感觉身边的电灯泡很亮,“你怎么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