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剧毒，不留生，”仵作道，“此药服下之后，人会有一到两天的命，随后内脏便会变得像是枯藤一般，最后死去，此药无人可医，因此叫不留生。”
画妘兮直直看着仵作：“那请问两位大人，此药原料是何，何处能够买到？”
“这……”仵作思索片刻，“这药制作工序繁杂，原料也颇为罕见，民间药铺不会售卖，只有亲自去采，或许可以凑齐。”
画皖希捏紧了拳头。
“那就是了，”画妘兮嗤笑道，“皇上，这药这么难配，无处售卖，罪女又没出过京，怎么因为罪女懂医，就说是罪女下的毒呢？”
画皖希急忙站出来辩驳道：“皇上！宸王府从前可是开着药铺的！她想要什么药，只要吩咐下人去买，简直易如反掌啊！”
画妘兮毫不畏惧：“那就去查啊。”
她药铺进的都是常用药，账本精确到厘，查个底掉天，她也不怕！
皇帝的目光，沉沉地瞄向了画皖希：“画侧妃，朕听说，是你最先指证画妘兮毒害了顾侧妃？”
“是，”画皖希举起两根手指，“臣媳亲眼看见顾姐姐喝了她的药，两天后便死了，顾姐姐其余吃食皆与众人一样，就是那碗药有问题！”
皇帝沉默了下来。
李弘世走上前来：“皇上，如此看来，反倒像是谨王府中有人借着画姑娘的便利，在汤药中下了毒，以次来嫁祸旁人，摆脱嫌疑。”
画皖希心头一颤，那毒药是画夫人给她的，若是追查起来，留下了什么线索……
“以臣之间，不如从谨王府中可接触到顾侧妃吃食的人追查起。”李弘世接着道。
皇帝垂眼想了想，口型已经模拟出了一个“好”字。
画妘兮忽然叫道：“皇上！罪女请求由罪女来亲自验尸！”
画皖希惊讶太过，毫不掩饰地看向了画皖希。
“既然现在已经可以证明罪女和此事无关，”画妘兮磕头说道，“那罪女检验顾侧妃的尸首，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罪女的医术，皇上是知道的，若是由罪女来检验，说不定能检查出一些被遗漏的线索。”
两个仵作不满道：“难道画姑娘是觉得，自己比我等做了一辈子仵作的人还要厉害？”
画妘兮抬眸，眼神犀利：“罪女只是想还顾侧妃一个公道。”
“皇上！”画皖希心悬到了嗓子眼，“画妘兮虽然可以摆脱嫌疑，但臣媳认为，让她进去检验还是不妥！”
皇帝探究地望着众人：“为什么？”
“皇上有所不知，画妘兮和谨王以及臣媳，多有不合，积怨已久，”画皖希提心吊胆地稳着声音，“她与谨王府有怨，按条例，为防栽赃，是不可检验的。”
画妘兮轻笑道：“那简单啊——”
“只要，让李大人在跟着进去，盯着我，以示公允，这不就行了？”
画皖希眼底的慌张愈发浓烈，她原本以为，只要尸体被检验出是毒杀，皇帝就一定会即刻赐死画妘兮。
可没想到……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和那道道催着通缉画妘兮的震怒圣旨完全不同！
难道皇帝，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画皖希感到背上的冷汗流了下去。
画妘兮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画皖希：“或者画侧妃还是觉得不妥，自己跟进去也可以，怎么样？”
皇帝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
李弘世奏道：“皇上，臣也素问画姑娘的医术精湛，连太医院首都望尘莫及，若是她亲自检验，想必会对案情的震破有利。”
“也好，”皇帝道，“那便让画妘兮戴罪立功，再进去检验一番，李弘世，你依旧跟进去监察。”
画妘兮递给画皖希一个挑衅的眼神：“是。”
换了一身白衣，套上手淘，画妘兮心情沉重地迈进了停尸房。
这还是她自分别后，第一次要与顾嫣然相见。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见面的方式，却是生死之距。
掀开白布，画妘兮眼神一凝，神情立即凝重了起来。
“花姑娘，是发现了什么吗？”李弘世见她表情不对，站了过来。
画妘兮凑近了，用刀指着尸首道：“这具尸首，不是被毒死的，而是死后被人灌下了不留生！”
“什么？”李弘世一惊，连忙也凑过去，“何以见得？”
画妘兮用刀切开相连的部分，指给李弘世看：“李大人请看，胃的内部被毒药侵蚀，但程度并不深，外面，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会不会是服用的剂量不多？”李弘世举例道。
画妘兮摇了摇头：“李大人不知，此毒威力凶猛，这种程度的侵蚀，毒药进入人体绝对不超过一个时辰。”
“一个死了六日的人，怎么会中毒不超过一个时辰，”李弘世抬步要向外，“此事有诈，我等即刻去回复皇上！”
画妘兮脚步未动，哀戚地看着顾嫣然的脸。
离开时，还是个顾盼生辉的美人……
如今这双眼眸，却再也不可能睁开了。
她离开谨王府后，也不知道顾嫣然受了多少罪，连颧骨也高高地凸起，瘦得人都脱了形。
“画姑娘，你还她一个真相，就是珍惜你们情分的最好方式了。”李弘世警告地看着画妘兮，低声道。
画妘兮心头一颤，抬头眼神追过去时，李弘世却已经出了停尸房。
皇帝端坐在上位：“结果如何？”
李弘世严肃道：“皇上，经画姑娘检验，顾侧妃并非是因毒药而死，而是死后被人灌入了不留生！”
“罪女检验，顾侧妃身上毫无外伤，且胃部萎缩，身形瘦小……”画妘兮压低了声音，她怕会泄露自己的哭腔，“乃系，饥饿而亡！”
夜谨怀忽然大笑起来：“画妘兮，顾嫣然乃是我谨王侧妃，你竟敢说她是活生生饿死的？”
画妘兮掐着自己掌心，才能忍住冲上去拔剑杀了这一对狗男女的冲动：“没错，就是饿死的，至于饿死的原因，恐怕要问问画侧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