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力从老娘张凤英那得了信,跌跌撞撞的回到家,老婆许爱丽迎了上来,问道:“老太太咋说的?”
冯大力不耐烦的道:“没咋说,饭做了吗?”
许爱丽道:“哼吃吃吃,就知道吃,没心情做饭,天天被人在背后指脊梁骨的你倒是心情还好。是不是亲生的,爹不知道,娘还能不知道吗,你们老冯家还怪风流呢,不知道老二老三是不是你大亲生的?”
冯大力从老娘那回来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听许爱丽在那有的没的瞎说,气急败坏的一巴掌呼在了许爱丽脸上,嘴里骂道:“你这臭婆娘,在这胡咧咧,二力、三力是让你说的,告诉你,以后对俺大俺娘好点,别在他们面前胡搅蛮缠的。”冯大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大对自己是多么的好,以前为了自己吃了多么多的苦,可是以前自己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从没考虑到去报恩,只是想到自己大和娘老了,走不动了才会需要自己,而且自己兄弟三个,真到父母老病了,自己也就照顾三分之一而已。
人都说养儿防老,在番县确实不假,家里的儿子继承父母的全部财产,从而就必需要承担奉养父母的责任,而女儿因为没有继承财产,所以人们对女人奉养父母这也没有要求,这个观念到20年后还一直在人们心中。如果一个家有三四个儿子的就按月进行轮流照顾,说起来是照顾,其实是怕自己照顾的多了。笔者儿时见过很多件因照顾父母而兄弟不和的事,那些媳妇们有的不是背后骂公婆咋还不去死,而是当着重病的公婆面前骂,久病床前无孝子在农村表现的特别明显,后来笔者才发现并不是这些人不孝顺,而是因为一来农村穷啊,看病花钱,二是家里农活多,需要分担一个出来照顾老人,人在劳累或贫穷的压力下,孝顺反而靠后。
再说那许爱丽也不是善茬,一个家庭如果有一个老实的,另外一个就会很跋扈,看着老实巴交的冯大力居然主动打自己那还得了,以前两人也不是没有打过架,不过每次都是许爱丽挑起,而且以她胜利告终。感受到火辣辣的脸,许爱丽扑了上去,连打带骂道:“冯大力,你个狗娘养的,我操你八辈祖宗,你居然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骂完五个手指挠到了冯大力脸上,顿时冯大力脸上出现五个血檩子,要是平时的话,冯大力是会让着许爱丽的,但是这句狗娘养的,正好触到了冯大力的逆鳞,也就跟着动了手,这男人和女人动手打架,只要男人认真了,女人只有被打的份。
今天冯彪去县里也没在家,许爱丽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还是冯老头、老太太听到了许爱丽的哭声,才赶过来拉开架,老太太看着被修理的许爱丽,气急败坏的给了冯大力一巴掌嘴里骂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爱丽咋惹着你了,给你生俩孩子就是来挨你打的,爱丽是跟着你享福了还是咋的。”
冯大力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句话不说。许爱丽被打的心里有火,看着老太太训斥冯大力,对着张凤英就大声道:“别在这装好人,不是你撺掇的,大力能打我吗。”
冯双在旁边看着许爱丽说张凤英插言道:“大儿媳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俺俩咋会撺掇你俩打架呢。”
许爱丽看着冯双瞪他一眼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东西!”恶语伤人啊,人在情急之下说的话是最伤人的,回头也最后悔。许爱丽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但是骑虎难下,自然也就说不出道歉的话来,但是眼神还是看向冯大力。
果然冯大力一听这话炸了,猛地一下从地上起来,挥着拳头便向许爱丽走去,吓得许爱丽赶紧向张凤英身后躲。张凤英见冯大力又要动起手来,迎了上去道:“老大,你想干啥,先把我打死算了,早死早托生,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冯大力看着张凤英护着许爱丽,便走到冯双面前双膝跪地道:“大、娘这婆娘如此不孝不要也罢,以后儿子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
而这时老实的冯双却呵斥道:“老大,你说的是啥屁话,外孙子都有了,你能丢起这人,我丢不起,大彪都要说媳妇了,你离婚了,谁还愿意把闺女嫁到你家来,你这嫌你大和你娘命长了。”
冯大力对着冯双磕了三个头,对着老娘身后说了一句明天去县里民政局,说完从地上起来,向屋里走去。
许爱丽好似猫被踩了尾巴,从张凤英背后跳了出来,指着冯大力的后背哭着道:“你要休我!!!”
冯大力也不言语,径直向屋里走去。
张凤英拉着许爱丽道:“老大是得了失心疯了,你别当真,艳子都有孩子了,他敢离婚我打断他的腿。”
许爱丽好似没有听见,推开张凤英,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哭着向南而去,冯双追也没追上。老两口知道,许爱丽这是回娘家了。
张凤英向冯双使了一下眼色,冯双就回去了。张凤英来到东边的屋子,那时候家里差不多的都建的是三间的平房,东边一间父母住,西边一间儿子和媳妇住,没有娶媳妇的都是儿子住。走到屋里,冯大力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神情落寞。张凤英坐在床边,拉着冯大力的手道:“老大,你咋想的,真要离婚,咱这十里八乡的还没听过谁离婚呢。”
冯大力答非所问道:“娘,你不怨她吗?”
张凤英道:“怨啥,上牙不颗碰下牙不颗的,她也就是嘴厉害点,别的也没啥,虽然五十了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你看隔壁你四婶子,六个儿子三个闺女有那个孝顺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这二力三力在外面挣钱了,她有点眼气,所以平时说话就不太好听点,还真能为这点小事,把你俩闹离婚了。”
冯大力道:“娘,我真有点受够了,这些年我受了她多少气,这事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儿大不由娘啊,张凤英拍了拍冯大力的手出了门。
回到自己的家中,冯双在屋里等着,看着张凤英回来,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凤英摇了摇头,冯双起身打开柜子,翻了件干净衣服,又换了双鞋对着张凤英道:“我去大孙女家一趟。”这大孙女是冯大力的长女叫冯艳,三年前嫁到刘集镇另外一个集市了,家里是理发的。
张凤英对着冯双道:“吃了饭去吧,七八里地,你又不会骑洋车子,得个把钟头呢”
冯双道:“现在去天还亮好走,再过过天黑了,今天也没有月亮,我拿个电火(手电筒)就行。”
“那你晚上别回来了,要是回来就让艳子家里骑三轮车送你,上次给孩子做的棉袄棉裤和棉鞋给带过去。”张凤英边收拾东西边叮嘱道。
“行,知道了,你赶紧做饭吧,给老大也送一碗过去。”冯大力出了门叮嘱道。
冯双毕竟年纪大了,四公里的路走了近两个小时,来到冯艳家,冯艳家都吃过饭了,见到爷爷来了,冯艳眉头一皱,这大晚上来肯定是家里出事了,冯艳将爷爷让到屋里,然后让男人陪着爷爷说话,知道爷爷没吃饭,就先做一碗糖水蛤蟆蛋。这其实就是糖水鸡蛋,因为摆在碗里像个蛤蟆才取了这个名字,在番县但凡家里来了长辈就要先做一碗这个待客。
做好了糖水鸡蛋,冯艳先让爷爷吃,也没着急问是什么事,冯双也确实饿了,一碗六个糖水鸡蛋下肚才缓过劲来。但是冯艳男人在他又不好说啥,冯艳看见爷爷脸色有异,便对男人道,你去楼上看看小宝醒了没有。男人也没多事,和爷爷说了句话就上楼了。
看着男人上了楼,冯艳道:“爷,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冯双道:“哎,你爸和你妈今天又打起来了。”
冯艳道:“都多大年纪了,还打架,肯定是俺爸又吃亏了,那一年非得闹两回。”说完冯艳觉得不对劲,要是简单的打架爷爷不会连夜来家里。
冯双接话道:“这回你爸把你妈打了,你爸非得要离婚,我来就是让你回家劝劝。”
冯艳道:“这是闹得哪一出,好好的离啥婚,多大年纪了,土埋半截了去丢那人。”
冯双道:“你爸这回是认真了,大彪去县里还没回来,你爸说明天去民政局呢,你妈回娘家了,你明早一定要回家劝你爸,我这就回去了。”
冯艳道:“爷,还没给你做饭呢,这黑灯瞎火的,明早上和我一起回吧,正好明天不逢集,让俺家里送我们回去。”
冯双道:“不吃了,吃饱了,你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不用送我走的快,你奶让我把给小宝做的棉裤棉袄带来了。”
冯艳道:“那不行,你等着,我再给你下碗面条,吃了我让大刚子送你,要不是小宝没断奶,我就和你一起去了,俺奶就是手巧,俺妈都不会做这个,买的还是没有自己做的暖和。”
冯双道:“你奶知道你有了小孩,就在屋后面种了点棉花,收了后弹了弹,就等着天冷了给小宝做棉衣。”
冯艳道:“俺奶是对俺们真是好,你也别急,家里三轮车有蓬不冷,半个小时就给你送回去了。”
冯双看看天色倒是也没有坚持,吃完饭,冯艳家里就送冯双回去了,村里人睡得早,冯艳家里就没有打扰自己的岳父岳母,也就没有发现家里的异常。
冯双到家后,张凤英还没睡,看着冯双,张凤英道:“吃了吗,咋回来的?”
冯双道:“去大孙女家,还能没饭吃,大刚子送我回来的,对了老大咋样?”
张凤英道:“饭端过去了,没有吃,放在那了,看看明天艳子能劝她爸不。”
老两口也没多说,冯双毕竟上了年纪,又赶了那么远的路,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