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来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女儿回家了。妻子告诉他不要太生气,很可能是因为女儿害羞才没对他说实话的。可是吴东来还是很生气。养了二十年,视若掌上明珠的,那个乖巧的,和自己特别贴心的女儿,居然会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对他撒谎!失落的感觉大于生气的感觉,但是吴东来不会承认这一点。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猪给拱了!虽然现在没有这个梗儿,但是吴东来的心里就是充满了这样的恼怒。尤其是妻子告诉他,那个小子的家长很喜欢若男,还给了她一副镯子,以她的眼光看价值不低,这更让吴东来怒火中烧。
下班回到家里,吴若男怯怯地到父亲面前认错,已经知道暴露了真相,她也是有些羞愧,于是她拿出看家的撒娇本领哄自家老子高兴。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不灵验了,父亲阴沉的脸一直也没有缓解的迹象。阴沉半天的吴东来终于开口说话了,一上来就是一顿讯问。
“那小子什么家庭背景?他是什么学历?你跟他是怎么开始来往的?”
吴若男看到父亲动了真格的,于是也郑重的面对这些问题。
“他的父母原来在秀州下面的一个县城工作,后来到市里开办了一家商场。关于学历的问题看来爸爸你是知道了,不错,他就是个大专的学历,而且还是非统招的。”
吴东来冷笑道:“开商场的?哼,也就是个作坊吧?”
吴若男反驳,“爸爸,你也太小瞧人了吧。两家三四千平米的店面能叫小作坊?”
吴东来依旧冷笑着。“就算他家有什么大商场,可还不就是个个体户罢了,勉强有几个臭钱呗。”
然后拿起茶几上面摆着的那副镯子。“呵呵,翡翠的?看样子真是有钱啊!见面礼就这么贵重?但是你怎么就能收下人家给的东西?你的矜持在哪里?你的教养在哪里?谁告诉过你可以收人家的东西?”吴东来气得不行,随手把镯子扔到茶几上,发出“叮”的一声,吓得吴若男和她母亲一起去看镯子有没有损坏。
吴若男生气道:“爸,我也不想收的,但是云岐劝我说,如果不收下她妈妈会伤心的。”
“伤心?嗯,是会伤心的。我吴东来的女儿要是不收下他们给的东西,他们是该伤心。”
“什么呀!我从来没说过你们是做什么的,他的父母问起的时候我也只是说你们是公务员而已!你以为人家会攀附你这个权贵吗?你想多了!”
吴若男也开始压不住火气了,父亲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尤其是他的那种轻蔑让吴若男简直无法忍受。
“而且那个商场是云岐发起的,是他弄出来的整体构思,并且筹措到了启动资金,一年之内属于他的红利就能达到四百万以上!这就是你口中有几个臭钱的个体户!”
“多少?四百万?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当那是大风刮来的吗?幼稚!”
“呵呵。”吴若男也开始冷笑。“三千多平米的自选商场,日销售额超过十万,百分之二十的毛利,政府税收上有减免,加起来各种费用一百八十万,云岐有百分之五十五的分红,你自己算吧,看我是不是胡说。”
“什么?日销售十万以上?现在的商业有几个能到这种水平的?你让我怎么相信!”吴东来还是怀疑。
“那是你不知道云岐的经营策略!如果你能亲眼看到那个商场的景象,你就根本不会怀疑。”吴若男也是空口无凭,毕竟她的手里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只能用话语来表述分说。
吴东来冷笑道:“那好办,无非一个电话而已,是非真假一问便知。”他拿出包里的移动电话,安心让吴若男在旁边听见,随手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于吗?我吴东来。啊,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嗯,还在冰城。今天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啊!是这样,我听说你们那边有一家企业经营的不错,想向你问问具体情况。”
电话的另一边,秦素文正在陪同几个局机关领导吃饭,正在和身边的一位干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接电话那位于局长提到了云洁自选商场几个字,他就留意听着声音。
于局长放下了电话问周围谁对云洁自选商场的情况了解的多一些,是冰城的吴东来市长想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秦素文脑子里转了一下,就说他了解的多一些,他可以给吴市长解说一下。
电话传到秦素文的手里。“你好,吴市长,我是刘市长的秘书秦素文,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向您回答。”
吴东来眼睛看着女儿,口中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问着话。“是这样,秦秘书。我听说你们那儿有个云洁自选商场经营得不错,想向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取取经,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学习经验,推动一下我们地方企业的发展。”满口官腔,却看到女儿有些鄙视的眼神,让他差点说错了话,他皱眉拿眼神威胁自己的女儿,却没得到什么回应。
电话那头秦素文说道:“吴市长,说起云洁自选商场还颇有一些传奇色彩。他的发起人是一个仅仅二十岁的年轻人,叫云岐。他拿出一整套的策划案,筹集资金三百万,从店面形式到经营管理方式完全不同于传统经营模式,开业至今效果非常好,现在的日销售额已经超过了十万元,完全超过之前预估,就算有税收方面的减免,上交的税费也是极为可观,而且还安置了接近二百人的就业,给百姓的日常生活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吴东来渐渐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得到的答案让他非常意外,日销售额超过十万已经不是打动他的重点,而是其中云岐起到的主导作用!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年轻人的认知。
通话完毕,吴东来慢慢关闭了电话,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学历不高的年轻人是如何启动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计划并真正落实成功的。在他看来,一个年轻人,没有阅历,没有经验,没有学识,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的,除非他的身后另有高人相助。
吴东来的思路和判断是正确的,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所面对的年轻人却是有着不合常理的超凡之处。
吴若男看出父亲的不解和疑惑,她是知道其中奥妙的,但是那是决不能说的秘密,她只是对自己的父亲解释道:“爸爸,云岐的成功有他的特殊性,不可复制,倒不用特别看重他这个情况,但是也请你不要轻视他好吗?”
“我不会轻视他了。但是你说也不用特别看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身后有什么人在给他策划?也不对啊,想不通。”
吴若男看到父亲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就示意她要回自己房间休息,吴东来忘了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吴若男,挥挥手让女儿自去休息,自己还是琢磨着这个遮上一层神秘面纱的年轻人。
母亲跟着吴若男回到她的房间,她也是有好多问题依然没弄清楚。
“若男,你和云岐是怎么好上的?”
吴若男有些羞怯的说出了他和云岐相识到她爱上云岐的过程。云岐的沉稳,他的多才多艺,遇事时的镇定和智谋,他对金钱利益的态度等等一一在吴若男的陈述中体现。除了关于云岐最根本的秘密,连云岐和陈洁的关系在内全部和盘托出,当然安哥的背景也是个大秘密,吴若男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安哥居然是个大神。
吴母听了也是非常意外。对于云岐的能力,人生态度,价值观等大致有了初步的认识,而且对云岐的人脉感到惊讶,这真不是常人所能得到的际遇和机缘,他和省电视台的副台长称兄道弟,和陈洁是干姐弟,而且通过他们结识了很多有层次的人物,这简直是一个穷小子逆袭的传奇故事了!
让自己的女儿早点休息,吴母就回到客厅,看到吴东来还在琢磨着什么,吴母便打断他的思考。
“老吴,别想了,我这里有了新的情况。”吴母把她刚才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之后,吴东来缓缓说道:“这个小子确实不是寻常的年轻人,怪不得闺女忍不住看中了他,可是我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吴母再次惊讶了,这孩子除了学历稍微差了一点,家庭的社会地位差了点,其他方面几乎无可挑剔,丈夫怎么还是不同意女儿和他交往呢?而且态度是那么坚决?
吴东来看出了妻子的疑惑,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名字,像是说出这个名字会污染了家里的空气似的。吴母马上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当初那个人也是多才多艺,家庭条件也是很好,后来却是让人恨之入骨,尤其是自己的丈夫,对那个人的恨意根本无法解除,而云岐的很多表现太像那个人了!吴母本来还想说可能不一样,还要看一看的话,但是看着丈夫的脸色却无法说出口,好半天才默默点头。
沉默好一会儿,吴母才说道:“但是我怕咱们女儿已经是情根深种了,要怎么开解她才好?”
吴东来想了想道:“你多劝劝,然后我会让她小姑也来说说,希望她能懂咱们的一片苦心吧。”
房间里的吴若男早已经进入梦乡,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爱情已经蒙上了阴影,也许是在梦里她也在体会着爱情的甜蜜,笑容挂在她熟睡的脸上,显露出婴儿般的喜悦和单纯。
第二天下午,受吴东来所托的吴冬雪来找吴若男。对于小姑的到来吴若男非常高兴,跟她处的像闺密一样的小姑对她真的是特别好,小姑还没有孩子,就把所有的母性倾注在吴若男的身上。三十岁的女性,正该是最具有成熟的美的时候,吴冬雪看来已经走出不幸婚姻的阴霾,整个人的气质和状态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哈哈!小姑,你好漂亮啊!”吴若男笑着上前保住了吴冬雪,一点也不顾小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吴冬雪也是笑着拥抱了自己的侄女。
吴冬雪卸下外套,露出苗条的身段。吴若男夸赞道:“小姑,你的身材还是那么好啊!”吴冬雪道:“去,别拿小姑打趣了。”聊了些别的家长里短之后,吴冬雪提起了关于吴若男的话题。
“听说你去男朋友家去玩儿了?怎么样?跟小姑说说呗?”
“哦!我爸妈嘴也太快了,这就让你知道了。”吴若男已经没有那么害羞了,她把可以说的又向自己的小姑说了一遍。
吴冬雪听完后,并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有些惆怅的回忆起自己的婚姻历程。
曾经她也是像侄女一样年轻漂亮,一样的单纯清澈,她认识了一个男生,高大帅气的外表就足以让少女心动了,更何况他是那样的多才多艺。几乎就没有他不会的游戏,没有不会玩儿的乐器,出不尽的风头,花不完的钱。他家世好,形象好,好像所有的幸运都聚集在他身上,走到哪里都那样光彩夺目。
吴冬雪陷入了情网,那个男生也是说会爱她到天荒地老。吴东来看出妹妹恋爱了,于是他想方设法去了解那个男生,他发现那个男生在和自己的妹妹恋爱的同时,还与其他两个女子保持着联系,而且应该是关系非常亲密。而且,那个男生的家庭情况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他的父母离异,多年跟随母亲在一起生活,虽然是个听话的孩子,但是却有些太没有主见了,他的母亲太强势,他早就习惯了听从母亲的安排。
吴东来对妹妹提出了警告,但是正处于热恋中的吴冬雪如何听得进哥哥的话?虽然她也提出了男生在外面是否还有女人的问题,但是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恋爱中的女人是容易轻信的,不是她们愚蠢,而是爱情冲破了理智,她们愿意把最美好的期望都放在对方身上。
最终吴冬雪不顾一切的和他走进了婚姻,因为吴冬雪怀孕了。吴东来虽然心怀疑虑,但是木已成舟,只能祝福自己的妹妹能够幸福美满。但是一切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男生和母亲一直住在一起,婚后也是如此,面对强势的婆婆,吴冬雪倒是可以忍受,只要丈夫对她好一些,她就可以满足。但是她再次失望了。面对婆婆的挑剔,和对他们私生活的粗暴干预,吴冬雪简直想象不出在这个时代竟然会有这样的奇葩存在!然而委屈的吴冬雪对丈夫诉说的时候,换来的不是安慰和怜爱,而是冷眼和不耐烦,丈夫太依恋他的母亲,母亲所有的行为都是对的,错的只能是吴冬雪。思前想后吴冬雪提出和丈夫分出去单过,吴冬雪提供房子,但是却遭到了丈夫坚决的反对,知道吴冬雪想要搬走的婆婆,四处哭诉儿媳妇要甩开她扔下她自己去享福,吴冬雪弄得非常被动。这还不算,丈夫不管她还怀着身孕,依然偷偷的同那两个女人来往,发现不对的吴冬雪愤怒的训斥丈夫,却遭到丈夫和婆婆联合的反击,吴冬雪愤怒之下就要离开这个家庭,转身收拾行李的时候却被丈夫的拳脚拦住了,吴冬雪惊呆了,她绝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而她的反抗却遭到更加沉重的打击,她的婆婆看她反抗,竟然帮他儿子行凶,那一夜她直接被打到流产,吴冬雪万念俱灰,只想就此死去算了,好在她的婆婆看到她流血不止,让儿子连夜把她送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在其他人面前,丈夫恢复了他一贯的优秀和光彩照人的一面,他对吴冬雪关怀体贴得无微不至,面对吴冬雪的冷漠他依然表现的深情细致,感动了很多身边的人,但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的吴冬雪已经死了心,出院后马上提出离婚,这时候吴东来才知道消息,面对委屈得哭成泪人的妹妹,吴东来心疼得也是直掉眼泪,他把妹妹接到自己家里。
那个男人后悔了,吴冬雪漂亮温柔,还有个前途远大的哥哥,这样的女人万中无一,于是他就开始了各种表演,哭泣忏悔下跪或是做出种种姿态表示自己的情深义重。但是已经彻底心灰意冷的吴冬雪根本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表演,在吴东来的帮助下办理了离婚,在走出婚姻登记处的时候,她感到了心头的轻松,但是看到那个男人怨毒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愚蠢,怎么会那样被他外在的表象所蒙蔽,那么义无反顾,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和他走进了婚姻呢?
转眼已经几年过去了,多少听说了一点那个人的消息,听说他又结婚了,然后再次离婚,她听到那个名字都觉得恶心,所以别人也不再在她面前提到这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已经渐渐的淡化到几乎忘记了。
她受哥哥的委托,要对自己的侄女说反对她与这个男孩子恋爱,她知道恋爱中的女人的心态,但是这个叫云岐的男孩子与那个男人太相似了,都是表现得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多才多艺,可是这样的男人太危险,绝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侄女重蹈自己的覆辙。
结束了思考和回忆的吴冬雪,声音有些低沉的问自己的侄女。
“若男,你相信小姑吗?”
“当然了!你是最爱我的小姑啊!”
“那好,听小姑的话,你和那个云岐结束吧。这也是你爸妈的意思。”
“什么?”吴若男惊呆了!这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