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箭,稳稳的扎在了8环,是个不错的成绩,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林声第一个带头欢呼起来,“帅啊!任狄!woho!”
任狄抬头浅笑了一下,随即又取了一只箭搭在了弓上,这一次她没第一次时的紧张了。
眯着一只眼,小心翼翼的瞄着靶心,调整姿势,这期间耗费的时间都转化成了任狄手上的累赘。
再加上刚刚练习得有点多,又是第一次玩射箭,任狄手部的力量明显不够使了。
当第二箭飞驰而出的时候,任狄早就料到了它的结局。
任狄有些懊恼的咒骂了一声,自己刚刚明显的晃动了箭尾,箭从靶纸擦肩而过,脱靶了!
“任狄最棒!任狄最酷!....”旁边的林声大声的呼喊着,还扭着极其让人别扭的舞姿。
只见林声顶着一头板寸,穿着破洞牛仔裤,腰上还系着校服外套,像极了山寨版的拉拉队,那舞姿还不及广场舞阿姨的十分之一,任狄希望自己刚刚射中的不是靶心,而是林声这丫的。
“安静点儿!”裁判员是个老教师了,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林声,活生生一副学习优异爱运动的安静女生正被一个不爱学习的混混缠住了。
“射箭不比篮球,跑步那些运动,更多的是需要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你不要给我好心办坏事咯!”老教师说完又长长的吹了一下口哨,“安静啊!现在比赛重新开始!”
任狄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又重新拿起了弓,刚把箭搭上去,手依然没法稳,这让任狄显得有些烦躁。
“手抖别怕,放箭的时候手别勾箭就行了!”黎璨臣不知什么时候从女生堆里冲破来。
“你看她手晃的那个样子,射个空气吧。”周围的窃窃私语就像野草一样,烧了又起。
“刚都脱靶了,会不会玩儿啊。”
“可不是,我看那个胖子铁定要赢了她。”
......
任狄此刻只想把手里的弓一把扔到那群人的脸上,谁他妈爱来玩儿就玩儿,我站在这儿受你们口水气?
“操.”任狄轻轻的说了一声,箭随话一起往前飞了去。
当箭扎进靶纸后,任狄闭着眼转身,懒得去看那是几环,她把弓肢解扔在了地上,拨开人群,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了。
身后的人群也不再窃窃私语,而是直接高谈阔论,讨论的主人公就是任狄。
任狄不乐意被这些口水人来宠幸,脚步走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
“你去哪儿啊?”林声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握住了任狄的手腕。
“你还没比完呢,要是那个胖子输了你就还可以去参加剩下的比赛,说不定能拿个冠军呢。”林声说,“你成绩挺好的,刚刚最后一箭是10环啊!”
任狄抬头看了林声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他就要走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伤人的那些话。
“抱歉,我不想比了。”任狄拨开林声握着自己的手,顿了顿说,“我先走了。”
说完任狄越过林声,我不去观察他的任何表情,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去。
没一会儿任狄感觉到自己身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不做声,安静的像个影子一样。
从射箭馆到天台,从呐喊呼啸到风的拥抱,任狄感觉自己放松了很多。
吹了一会儿的风,任狄冷静了很多,她用手拢了拢自己从耳畔滑落的发,转过头看着双手搭在围栏上的林声。
今天下午太阳很好,他左耳上的耳钉忽明忽灭,很是扎眼,破洞牛仔裤下的黑色高帮帆布鞋不停的碾揉着小石子儿,在地上发出闷顿的摩擦声。
不知道林声有没有发现任狄投来的眼神,他的侧脸的红晕,不知不觉的从脸颊爬上了耳朵。
任狄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看着远处的操场,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以后天台就只有我了。”
林声听到任狄的话,有些模棱两可,她这是高兴自己要走了,还是惋惜自己要走了?
“你这是舍不得我走了?”林声伴着笑,半真半假的问。
任狄深吸一口气,看着远方的云,轻轻开口说,“没有。”
这时近在咫尺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颁奖典礼在10分钟后开始,请比赛得奖的同学迅速在主席台集合!”
林声转身对任狄说,“我去参加颁奖典礼,你在这儿等着我等我。”
任狄无谓的耸了耸肩,算是应了。
任狄看着林声转身往楼下跑去,他跑起来像春天的一道闪电,充满了活力。
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两下,任狄拿出手机看,“狄哥,想我了没?还记得我是谁吧?”
“不记得。”任狄快速的给柳宝回了过去。
没过两秒,手机又响了起来,柳宝发的是,“咦,你没在上课吗?竟然秒回我。”
“没有,学校在开运动会。”任狄又发,“你呢?怎么不闭关修炼了?已经练成精了吗。”
“我这是偷偷摸摸给你发的信息,我现在还在学校呢,这会儿是自习课,特特特特特想你!”柳宝又发了一条过来。
“三模考得怎么样啊?”任狄问。
“也就那样吧,应该可以上樟中。你呢?准备考哪儿?”柳宝问。
第三个问她同样问题的人了,任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随缘咯。”任狄发过去。
还没等到柳宝的回信,一阵奔跑声从天台的小门传了过来。
任狄把手机一把揣进了兜里,看了过去。
只见林声一把推开了天台的小铁门,气喘吁吁的用手撑住腿猛烈的呼吸着,朝任狄那边望了过去。
当他看到任狄还站在那里的时候,勉强的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来。随后大口呼吸的朝她又来。
任狄戏谑的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下去跑了个几百米。
任狄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林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准备开口,任狄赶紧阻止他,“你先喘匀气了再说话,万一你猝在我面前了,我不好跟人解释。”
林声也不再硬撑了,弯着腰冲她摆了摆手,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了才直起身来。
林声把手插进了裤兜说,“那什么,我不是要走了嘛。”随后又清了清嗓子说,一只手从裤兜拿了出来,另一只手仍然揣在裤兜里,那只拿出来的手举在半空中,细细一看手里好像握了什么东西。
林声忽然张开了自己半举在空中的手,一只金色的金牌从手掌垂落而下,深蓝色和金黄色交汇的丝带下面吊着一枚金灿灿的奖牌。
“送给你,这是我得的第一块金牌,”随后林声有些尴尬又别扭的说,“虽然说这个金牌是假的,可能就是个铁牌儿吧,但是......我就想把它送给你!”
任狄垂眼看着面前奖牌,本来是挺不值钱的一玩意儿,被林声这庄重劲儿搞得以为是镶了钻的,抬头看着林声,脸上还弥漫了一大片的红晕,足以看出这丫刚刚跑得挺急的。
看着任狄现在原地只是盯着奖牌看,动也没动一下,林声有些着急了。
直接一把抓过任狄的手,不由分说的把奖牌一把塞进了她手里。
“我都要走了,听我一次好不好?”林声的语气里早就没有嚣张跋扈,甚至还带了一丝央求的味道。
任狄手里握着没什么分量的奖牌,一边打量着奖牌,一边逗趣似得说,“万一它是黄金做的,你还收回去吗?”
“不收,就算是镶钻了我都不收回来。送都送出去了,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啊。”林声半吊子似得歪着头说,“哎,这不会真是黄金的吧?”
任狄装模作样的来回踱步思考着,又认真的打量着奖牌,“天哪!这...这!”
林声被任狄的样子搞得心头一个激动,赶忙走过来也盯着奖牌看,希望能看出点儿端倪来,又不时的看着任狄,等着她的定论。
“这,这是块铁啊!”任狄看着林声一脸当真又期待的模样,没忍住乐了起来。“噗,林声,你是没看到你刚刚那两眼发光的模样,哈哈哈哈哈哈。”
林声被这么一糊弄,有些恼怒的看着任狄,“任狄,你......你!”
林声看着任狄笑着的样子,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被林声这么一说,任狄顿时止住了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把奖牌握在手里扬了扬说,“那什么,奖牌我就替你保管了,等你回来,我再还给你,这样可行?。”
林声思来想去,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任狄说的---等你回来。这话掐头去尾的就这么被他存进了心里。
“行啊,你等我回来呗。”林声脸上灿烂的笑着,脑子里一直在盘旋那句,等你回来。
从天台下来后,任狄把手机上的信息拿出来看了一下。
很早之前柳宝就给她回了几条信息。
“你考台云中学本部啊,那可是响当当的学校,你肯定没问题的啊。”柳宝说。
第二条信息任狄又打开,“但是我听说台云中学本部学费很高,一个学期五位数。”柳宝说。
最后柳宝还特别好心的,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往年收费标准单发给了任狄。
任狄看着收费单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竟然一个学期是一万四千八,这其中还不算住宿吃饭的费用。
任狄顿了顿给柳宝回,“到时候再说吧,我要回教室了。”
任狄回到了教室后,人都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黎璨臣早就坐在了座位上。
任狄拉来板凳坐下来,他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埋着头玩数独,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老胡走进教室,总结了一下今天的战绩,最后还感叹了一番今天的运动健儿的激情勇猛。
下面坐着的学生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催促着老胡快点结束演讲了,最后老胡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自己的演讲,当他一说放学的时候,教室里的人一窝蜂的往外窜去。
还剩了几个学习勤奋的还坐在课桌前做着试卷。
放学后任狄挂上书包就往外冲了去,还不忘给黎璨臣留下一句,“我车棚等你啊,快点儿啊。”
说完任狄就头也不回的从教室跑了出去。
任狄在车棚等了好一会儿,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不知道黎璨臣今天在教室里磨磨蹭蹭什么,老半天都不下来。
任狄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怎么还没下来啊?”任狄问。
“嗯。”黎璨臣说。
“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下来?”任狄又问。
“马上。”黎璨臣说。
挂了电话后,任狄闲得没事,用手拨弄着车头上的破风鸭,这小鸭子经过风吹日晒的,颜色已经有些浅了,不知什么时候,其中一只破风鸭的竹蜻蜓已经掉了一瓣了。
任狄忽然就想到第一次和黎璨臣吃火锅的时候,骑着这辆车“逃单”时的样子像是在演007一样精彩。
这都快一年了,时间可真快啊。
“走了。”黎璨臣冷不丁的从旁边冒了出来,长腿一迈架在了电驴上,手上拿着钥匙启动着车。
任狄回过神,赶紧坐了上去,刚坐稳黎璨臣就带着电驴速度挺快就冲了出去,吓得任狄一把抓住了黎璨臣的衣服。
任狄冲前面的人喊道,“大哥,我还没戴头盔,你急着去逃难吗?”
黎璨臣坐在前面没说话,把车速降了很多,从后视镜看到任狄把头盔扣好后,又往前冲了去。
吓得任狄又一把抓住了黎璨臣的衣服。
细嫩的指尖所带的火热从薄薄的衣服传到了黎璨臣的细腰上,他突然慌乱了起来,车子的速度不由得变得慢了起来,腰上的火热也渐渐消失了。
没几分钟车子就到了水电厂宿舍门口,黎璨臣一个急刹车,任狄的头直直的撞在了黎璨臣的后背上,撞得任狄双眼直冒金星。
“你这是速度与激情看多了吧,璨哥。”任狄从车上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抬眼看着黎璨臣说。
黎璨臣也抬眼看着任狄,眼前这人满脸的无辜。
随后任狄就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骑着小电驴绝尘而去了。
“不是,你这人什么毛病啊。”任狄愣在原地,看着黎璨臣离开的方向喊道。
晚上任狄做完一套习题后,把手机打开,当她滑到黎璨臣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换了个头像,头像换成了一张夜景图。
任狄点了进去,看了一眼夜景图,也没什么亮点,五颜六色的灯光包围着一片黑暗。
静坐了一会儿,任狄又翻来了手机上的自带的日历,数了数日子,离中考只有20天不到了。
任狄想了想白天柳宝给她发的消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云中昂贵的学费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落在了她稚嫩的肩头,银行卡的的余额早已被她背得滚瓜烂熟,这简单的数学她算得清清楚楚的,最后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第二天中午过后,任狄跑到天台去,望了望四周无人,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喂。”
任狄愣了一下,如鲠在喉,张了张嘴,硬生生的说,“喂,我任狄。”
对面的人似乎没有惊喜,也没有惊讶,任振东只是带了虚伪的笑声说,“噢,打电话有什么事啦?”
任狄顿了顿才说,“我想考云中。”
电话那头的任振东想也没想就说,“那考啊。这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云中的学费一年是多少吗?”任狄心里五味杂陈,就像乌云透了一丝光,却预知了马上又是一片乌云,却又希望光真的能撒下来。
“多少啊?”任振东满不在乎的嚷嚷着,“读个高中能花多少钱啊,不就百把块钱的事吗,我那个时候读高中就几块钱,算个什么,人读大学才千把块,你读个高中要花多少。”
任狄嘴角勾起一丝无味的笑,垂下眼说,“没多少。”
对,没多少,你个把月不吃不喝的工资而已。
任狄把话塞进了心里,挂了电话。
乌云始终还是涌动了过来,遮天蔽日的涌了过来。
任狄仰着头望着头上的那片天,厚重的乌云挡住了光,让人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任狄把手机拿了出来,找到柳宝的头像,快速的给她打了一行字,“我去西中。”任狄的手指悬在屏幕的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按下了发送键。
回到教室后黎璨臣正和陈萱因说着什么,看到任狄走了过来,陈萱因拉过她,任狄皱了皱眉,没说话。
“任狄,你想考哪个学校?胡老师让我来做个统计。”陈萱因说着把A4纸垫在自己的掌心,准备落笔。
任狄大致瞄了一眼,晃眼过去,清一色都写的是云中,任狄觉得这时不仅仅是乌压压的黑云,还伴随着有一阵狂风呼啸着。
“我......去西中。”任狄哑涩的开口道。
陈萱因的云只写了两个横就停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是说西中?”陈萱因满脸不自信的问道。
黎璨臣一张晚娘脸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任狄。
任狄点了点头说,“对,西中。”
“你开玩笑的吧?”陈萱因没搭理她,继续埋头开始写,“别逗啊,我给你写云中了。”
任狄扒拉开陈萱因的笔,“我没开玩笑,你给我写西中。”
陈萱因愣了一下,迟缓的点了个头,低头挂掉了任狄后面的“云中”,重新写上了,西中。
待陈萱因走后,任狄就像是一个做坏事终于给所有人都坦白交代了似的,心里一阵轻松。
“你刚刚真没开玩笑吗?”黎璨臣斜过头问。
任狄嘴角扬了扬说,“没开玩笑,真的。”
黎璨臣捏紧了自己裤兜里的拳头,涩哑着嗓子说,“以你的成绩,考云中没问题的。”
任狄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黎璨臣说。
“西中学费便宜,以我的成绩过去应该可以全免。”任狄抢过黎璨臣的话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和你们不一样。”
黎璨臣被任狄的话弄得一时语塞,转过头不再说话。
任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听的人和说的人都对现状无计可施,抬头看星的人,伸手时才发现自己离天空有多远。
放学后黎璨臣把任狄载到水电厂宿舍门口时,像是憋了很久似得,沙哑的开口问身后准备下车的人,“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任狄从车上下来,把取下来的头盔抱在腰间,露出一个只有下半张脸的笑,略微斜着头看着黎璨臣,带着笑腔说,“那这不一样可大了去了,首先我是女生,你是男生。”说完还冲黎璨臣,得意的扬了扬头。
黎璨臣没有被她的冷笑话逗笑,一本正经的又问,“那其次呢?”
“其次啊......”任狄想了想又说,“其次就是我叫任狄,你叫黎璨臣。”
这次黎璨臣彻底没了话,被任狄盯了半天后张口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任狄收起了笑,“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