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看到张二狗一家四口的这般惨状,云墨白和叶闯闯忍着生理上本能的反应,将四口人和那头牛全都埋在了屋后。用云墨白的话来说,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这一忙活,就到了后半夜,面对着这凄凉的新坟和那间阴森的草屋,二人实在不愿久留,便打算上马折返京城。
就在这时,张二狗家院子对面的树林中似有响动发出。
云墨白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回应,他猜想着也许只是夜风而已,就没太在意,于是两个人两匹马便沉默着离开了此地。
等他二人离远之后,树林中小心翼翼的走出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只见他左手中抓着一只信鸽,另一只手把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条塞进信鸽脚上绑着的竹筒里,然后向半空中一扔,那信鸽拍拍翅膀,径直的也往京城方向飞去。
回京的路上,云墨白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叶闯闯见他心情低落,便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线索断了,所以有些郁闷?”
云墨白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张二狗都舍了吏部的差事不做,逃回老家了,却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还无端端的牵连了家人,你说凶手为何要如此残忍呢?”
叶闯闯想了一会儿,说道:“肯定是他知道了凶手是谁,其实他不该跑回老家的,那样至少不会牵连家人。”
“是啊。”云墨白惆怅的抬头望向夜空,又道,“其实他应该就是想在吏部当个差,赚些银两养活家人而已,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叶闯闯不明白云墨白说这话的意思,问道:“你感叹什么?他不过就是个家丁罢了,我觉着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真的没有线索了。”
“家丁而已?”云墨白不悦的说道,“闯闯,你关心的就是线索么?那四口人可是活生生的四条命啊,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妻子在旁,这本该是个其乐融融的家庭,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呢?”
叶闯闯却道:“墨白,你不要这么多愁善感的了,我们已经给他一家埋葬了,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是个曾少文身边的下人,你看看京城里那些贵族,还有皇家,哪天不因为一点小事就死几个下人啊?无足轻重的。”
“够了。”谁知云墨白竟然生起气来,说道,“闯闯,你口中说的那些贵族也好,皇家也罢,和张二狗一家又有何分别?那都是一条条人命,谁比谁金贵?谁又比谁轻贱?我不想再听你说出这种把生命分出三六九等的话,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叶闯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在意这句话,要知道在她们这个世界里,人就是会分三六九等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张二狗知道重要的线索,那他的死活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的,区区一个公子哥身边的奴仆,怎么能和皇家贵族的人相比呢?
“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我不说就是了。”叶闯闯也生起了闷气。
云墨白看了她一眼,自觉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便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闯闯,我刚才情绪不太好,你别介意,我只是想说,这普天之下,众生平等,人是生灵,动物也是生灵,甚至一花一草都是生灵,大家都有生存的权力,尽管各自的处境不同,但谁也不能评断一条生命的轻重,生命都是无价的,都是难能可贵的。”
“好啦,我也不想听你说的这些了,我知道了。”
叶闯闯耍着小脾气,趴在马背上不再出声,可她的心里却对云墨白有些刮目相看。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不过云墨白说的却很有道理,更重要的是,在京城里有无数的贵族子弟,甚至是她认识的那些皇子大臣们,都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回到了京城,两人在驿站还了马之后就垂头丧气的各自回府了,可是在云墨白的心中却笼罩了一团乌云。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生命也不该是这样的。他有幸见识过两个世界的样子,一个是高度文明的世界,一个是古色古香的世界,可就在这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外表下,却又蕴藏着同样的冰冷,冷到只能独自在角落里蜷缩着,在****中祈祷着,在黑暗中寻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