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致远回乡的日子,是个晴天,水洗一般的睛。走在上海最繁华的商业街,冷月明仍然无法挥去内心的萧瑟。“致远,你不会再回上海了是吗?”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冷月明勉强点了点头。
他在老家当上公务员的消息没能给她带来一丝喜悦。赵致远不止一次问父母,表叔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可每当他提及这个话题,父母总是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这难免让人心生疑惑。
周末,赵致远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跟冷月明通电话,他穿好衣服刚要出门,却被母亲叫住:“致远,今天别出去了,一会家里来客人,你帮我干点活儿。”
“谁呀?”赵致远问。
“以前的老同事。”
“那我马上回来。”
“快点啊。”
“知道了。”
等赵致远回到家,客人已经端坐在客厅。一个和母亲年纪相仿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姑娘。
“致远啊,快来,这是你于婶,这是于婶家小敏。”
赵致远打了声招呼,便一头扎进厨房:“妈,我干什么活儿?”
“没有,现在没有,我跟你于婶唠会嗑儿,你帮我招待一下小敏,你们是同龄人,能聊到一块去,小敏可好了,优秀着呢,在咱们县中学当老师,上班这些年,年年是先进工作者。”
今天的场面,用屁股都能猜到十之八九,绝不是俩老太太聚会。赵致远用余光扫了下到访的母女二人,心生一计,他随手抓起一粒瓜子往嘴里扔,瓜子“啪”的一声砸到门牙上又崩了出去,随着尴尬地“嘿嘿”一笑,又抓起一粒扔到嘴里,“嘎嘣”一声咬碎,然后把壳吐了出去。
小敏顿时面露不悦。
随着赵致远胡吹海侃,小敏的不悦渐渐变成反感,她主动提出要去帮厨,赵致远当然不会阻止,掏出手机,声音开到最大,打起了游戏。
饭桌上,他愈发过份,除了没扇耳朵、摇尾巴之外,那简直就是一头抡圆筷子的猪。在小敏不断暗示下,于婶终于提出告辞。送走母女二人,赵致远回房躺到床上对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这天,赵致远正在办公室心不在焉地写材料,突然接到母亲电话:“快到县医院来,你爸让摩托车撞了。”
赵致远急忙扔下笔,赶到处置室的时候,医生已经包扎完伤口,“大夫,怎么样?严重吗?”
“皮外伤,还有些软组织挫伤,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赵致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转头问母亲:“肇事的人呢?”
“跑了。”
“跑了?那你们怎么来的?”
“是一位好心的姑娘送我们来的。”致远妈说。
“人呢?”
“帮忙办手续去了。”说着,致远妈走出处置室,向走廊的另一端张望:“就是这位姑娘,致远呐,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赵致远循声望去,只见对面来人莞尔一笑,他不禁愣住了:“婉萍?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齐婉萍早已认出她帮的人是赵致远父母。
“你们认识?”致远妈问道?
“妈,这是我同学。”赵致远又问齐婉萍道:“你不是在苏州吗?”
“宝子星期天结婚,我回来喝喜酒啊!”
“哦,对对对。”
搭齐婉萍的车,赵致远把父母送回家,安顿好父亲后,赵致远要走,致远妈一把拉住他:“你们吃了饭再走吧?”
“你和我爸吃吧,我单位那边还有事呢!”
出了赵家门,齐婉萍突然停下:“你真让我饿着肚子走啊?”
“那怎么能?就算吃不好,也得让你吃饱,但是我妈太能唠叨,咱们出去找个餐馆。”赵致远说。
“这还差不多。”
两人找了个小隔间坐下,赵致远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到的,我去新房看了,布置得挺漂亮,就是宝子显得特别憔悴。”
“嗨,能不憔悴吗,女方娘家事儿多,给他提一大堆要求,有些我听着都新鲜,车、房不算,光彩礼就要了宝子父母半条命。”
“女方家除了爹妈还有什么人?”齐婉萍问。
“别提这个,提这个他上火,宝子说,如果她是独生女,那就不愁了,女方家庭条件虽然不好,父母都下岗,那也没关系,只要不太过份,要多少给多少,反正将来还都是自己的,可偏偏他有个小舅子……”
齐婉萍笑着并且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完了,这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打狗狗还有吃饱的时候,看样子,他小舅子就指着姐夫帮他娶媳妇呢!”
“见着新娘子了么?”齐婉萍又问。
“见着了,正要跟你说,应该是你回来前两天吧,我们几个一起吃的饭,也难怪宝子被迷得一愣一愣找不着北,姑娘小脸蛋儿俏皮着呢。看得出来宝子是真喜欢,这半年,他算是豁出去了,就差把自己家安上轱辘推她们家去,好在,工夫没白费,总算把丈母娘开出的条件保质保量地完成了。”
菜已上齐,齐婉萍拿起羹匙给赵致远盛了碗汤:“来,表演一下,嗞溜嗞溜地喝汤是怎么个喝法?”
“你听谁说的?”赵致远诧异地问道。
“咱们这小县城,抬头低头都是熟人,你不也好事将近了么?亲都相完了。”齐婉萍狡黠地一笑。
“哪有的事?”
“相了就是相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齐婉萍略有停顿继续说道:“没看上人家姑娘也犯不着自毁形象吧?说实话,你觉得于家小敏哪配不上你呀?”
“你们认识?”赵致远问。
“我初中同学。”齐婉萍说。
“嗨!我声明,这事自始至终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听说家里来客人,哪知道是老太太设的局。”
齐婉萍试探着接近了一步:“致远,家里这边公务员好不好考啊?”
“干嘛?”
“外面太累,想回来上班喽。”
“算了吧大小姐,你给穷人留口饭吃好不?堂堂齐大老板的掌上明珠,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居然跑来和我们上班族抢饭碗。”
正聊着天,电话响起,是鲁冠泰,赵致远按下绿色按键:“你好大哥。”
“致远,最近怎么样?听说你不在上海发展了?”
“是,大哥,我现在在老家。”
“在老家做什么?”
“我考公务员了,回家来上班?”
“做公务员能有什么出息?占着身子,拿死工资,不如来大哥这边,这边遍地是黄金,只要你肯努力,用不了几年,就能实现财务自由。”
赵致远没对鲁冠泰说明回家的主要目的,“大哥,我去不了,我已经正式上班了。”
“那这样,有空你到我这边来转转,我现在搞的项目,你在家里也可以搞,而且不耽误上班。”电话里的鲁冠泰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八杠子压不出个屁的鲁冠泰,一年不见,居然变得健谈了许多。
“我短时间过不去。”
“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提前告诉我。”鲁冠泰说。
“好的。”
“那先这样,替我问候叔叔阿姨。”
“好的,谢谢大哥,也替我给家里人带个‘好’!”
赵致远撂下电话,齐婉萍问道:“谁?鲁冠泰?”
“是。”
“听你们聊天,感觉他变化挺大的,他以前可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齐婉萍说。
“是啊,大家都在成长!”赵致远感慨道:“所以说,我们从来都不曾离开校园,只是从一所学校升到另一所学校,这里有一堂永远也讲不完的课,我们永远也没有毕业的那一天。”
“他在哪儿?”齐婉萍问。
“深圳,你跟他没联系?”
“没有,上学时,咱们十六个人在一起玩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前天倒是跟叶萌聊了一会儿。”
“她和二哥也快结婚了吧?”
“婚期还没定,但依然如胶似漆。”
“广东人真的很好,勤奋、聪明、会做生意、顾家、性格还温和,尤其对待爱情,据说,广东离婚率是全国最低的。”赵致远说。
“广东女孩儿不外嫁。”
“是吗?”
“我也是听说的,不太确定,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叶萌妹妹今年上大二,漂亮着呢,女神级别的哦!”
赵致远笑道,“我也有点想他们了,想看看那个天天‘上床失败’家伙,不知道现在‘上床’成功了没有?”
“鲁冠泰在深圳做什么?”齐婉萍问。
“也是做销售,具体什么产品没问过,反正没干本行,据说还做得不错,一年一百多万。”
“毕业一年多就年薪上百万?”齐婉萍表示怀疑。
“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都是咱们国家经济前沿,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
“但奇迹发生是要有先决条件的,要么你是绝顶聪明的人,要么你在工作经验、社会人脉、销售渠道等方面,有高深的积累,很明显鲁冠泰不是这样的人,他性格木讷,步入社会也才一年多时间,哪能这么快就达到这样的高度?”
“那你觉得大哥是吹牛的人么?”
“以我上学时对他的了解,倒也不像,不过有一点他变化挺大的。”齐婉萍说。
“你是说,他讲话的状态?”赵致远问道。
“对,以前,咱们不主动找他,他绝对不会主动跟咱们聊天,你们跟他聊,他也是说的少、笑的多,更别说客套话,那是一句也没有,可刚才,撂电话之前,他居然让你替他问候叔叔阿姨,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样。”齐婉萍说。
“没什么奇怪的,做销售的人,谈话水平进步得都快,大哥现在发展得好,咱们替他高兴就是了,你现在不也年收入上百万吗?怎么?许你赚不许别人赚?”
“一边儿待着去,那是因为我爸把公司分给我一部分,若单凭我自己,工资也仅够糊口。”
晚上下班回到家,母亲面露喜色地问赵致远道:“今天这个姑娘挺不错的哈?”
赵致远一脑门子官司:“妈,你怎么看谁家姑娘都不错,烦不烦?”说完,回到自己卧室,关上了房门。
“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哪有看谁家姑娘都不错!”
婚礼当天,赵致远和齐婉萍一大早跑去为宝子帮兵助阵,略显疲惫的宝子,在化妆师的精心武装下、在兄弟姐妹们的声援中,总算满血复活。二十辆迎亲车浩浩荡荡开往新娘子家,一众兄弟,块头大的开路、胳膊粗的凿门,终于杀到最后一关——新娘子卧室。
“老婆,我来接你啦,开门啊!”宝子喊道。
“以后谁赚钱养家?”门后最难对付的那群丫头崽子个个短衣襟小打扮、紧趁利落、横刀立马。
“我。”
“谁洗衣服?”
“我。”
“谁涮碗?”
“我。”
“谁做饭?”
“我我我我,都是我,快开门吧。”
“都做什么菜啊?不好吃可不行。”
这一下把宝子问住了,他还真不会做饭:“炒……”炒了半天,也没炒出个子午卯酉。还是赵致远帮忙喊了一嗓子:“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总之你想吃啥就做啥。”
宝子回头摆了个“作揖”的手势表示感谢。
回答问题是次要的,主要是打点各位“守门员”,这帮小丫头崽子下手真狠啊,樱桃小嘴的脸庞后面,藏着一颗狮子大开口的心,红包不知道塞了多少,总算是来到新娘子面前:“娟儿,我来接你了。”
“摆一个诚恳点的表情。”旁边的小伴娘说道。
宝子照做了。
“摆一个阳刚点的表情。”
宝子又照做了。
“再摆一个春心荡漾的表情。”
宝子确实感到累,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世路难行钱做马呗,他看了看旁边的随从,随从会意,面带微笑递上一个红包,小伴娘这才乖乖退到后面。
新娘明眸皓齿,娇艳欲滴,一身红袄红裙,端坐在撒满玫瑰花瓣的床上,赵致远和齐婉萍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因为他们都觉得宝子媳妇的表情怎么看都和新婚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四五盏闪烁的镁光灯从不同角度见证着这貌似幸福的一刻:“娟儿……”
“靴子呢?”
宝子一拍大腿,急忙掏电话要打给阿超,号码还没等拨出去,阿超便从人群后挤进来。宝子一把抓住他:“怎么样?带来了吗?”
阿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没有,店主说……货没到。”
宝子听他说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颜变色,而小娟则直接把头扭向窗外,一言不发。
宝子如鲠在喉,憋了半天才憋出句话:“娟儿,依你看,咋办?”
小娟连头都没回:“别问我,我不知道。”
事情回到几天前,宝子和未婚妻小娟去购买婚礼所需要的用品,在一家鞋店,小娟看中一双红色小短靴,靴子做工很精致,头层小牛皮手感柔软、纹理细腻,正好配新娘装。
“多少钱?”
“680。”店主说。
她看中的东西,宝子向来无有不允,只是宝子觉得,这里的鞋不可能是一口价,再砍砍,没准能便宜些。不料,店主人鸡贼得很,他早就看出这个小伙子被小姑娘给拿捏软了,咬死680,一分不降。宝子示意小娟走,他认为,只要自己一出大门,店主肯定得叫自己回来,哪成想,店主根本没吃这一套,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两个人假意在外面逛了一圈儿,再次回到鞋店的时候,赶巧这款唯一的一双38号刚刚被人买走,而小娟要的,正好就是38号,余下的库存最大只有36号,小娟一气之下,甩手走了,宝子三步并两步追出去,先稳住未婚妻,然后又急忙返回店里,掏出700块钱,押给店主:“老板,麻烦您务必再进一双38号,要快,一定要快,越快越好,拜托拜托。”
接下来的日子,他天天往鞋店跑,可直到婚礼前一天,靴子也没拿到手。宝子急了:“老板,麻烦您想想办法,明天我就要用。”
老板两手一摊:“兄弟,我也没办法,货是从广州发过来,已经在路上了,哪天到我说了不算,我只能是打电话帮你催,照理说,明天应该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宝子叫来阿超:“哥们儿,接亲你就别去了,有个重要任务,明天一早,你到红蜻蜓鞋店门口‘蹲点儿’,他八点上班,只要一开门,你马上帮我把靴子拿回来,钱已经交完了。”
“好嘞!”
接下来,就是刚才的一幕。
宝子侧身坐到床边,试探着问道:“娟儿,要不,咱先上车?”
“没鞋怎么上车?”新娘子面沉似水。
旁边的两个表妹也不是省油灯:“怎么着,还想白娶个媳妇啊?连双鞋都不给买。”
宝子火往上撞,但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能节外生枝,他咬了咬牙又强行压了下去,然后冲那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摄像师摆了摆手,示意别他妈好的坏的都一股脑地往里录。
“话不能这么说,买房、装修、买车、彩礼,还有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条件,哪一样我打过折扣?不就差了这双靴子嘛。”此时的宝子,还算心平气和。
“那靴子差啥就不能给我姐买啊?”
“不是不买,这不是没货吗?”
“有货的时候你寻思什么来着?”小表妹不依不饶。
一句话噎得宝子无言以对。他不再理那两个表妹,继续劝媳妇道:“娟儿,我已经答应给你买了,咱就别急在这一时,好不好?”
“我就想在婚礼上穿,过了今天还有什么意义?”
“事已至此,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你看,饭店那边客人都等着呢。”
“那就再等一会。”
“十点五十八咱就典礼了啊!”
“十一点五十八再典礼!”新娘子颇有慈禧太后的风范。
此时,一旁的赵致远和齐婉萍也不知道这围该如何去解。
众目睽睽之下,宝子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仍强颜欢笑地说道:“行,你说等,咱就等,我能等,我这帮兄弟也没的说,都能等,我爸我妈我家亲戚也能等,但是……礼仪公司那边……等不了,人家忙完咱们这场,后面还有活儿呢,主持人、化妆师、乐队到时间就得走了。这事儿,全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以后再有事,我全听你的,咱先把今天这场面顶过去,行不?”
新娘子犹豫了一会,终于很不情愿地把脚伸到床边,宝子手忙脚乱地给小娟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双鞋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摄像师再次扛起摄像机,蔫头耷拉脑袋的兄弟们也重新卯足精神头儿,哪成想,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新娘子说道:“行,没什么了不起的,今天没穿成,等二婚的时候再穿呗!”
听完这话,宝子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他“嚯”地站起:“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完,扯下胸花狠狠摔到地上,挤出人群,上了迎亲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赵致远和一同来的亲友见势不好,也纷纷上了车,在后面紧追。盛怒之下,宝子一路不知闯了多少红灯,到望江酒店,面对迎宾人员的指挥,宝子全然无动于衷,把车横到酒店大门口,没拔钥匙摔上车门,直奔典礼大厅。几十米的路程,祝福声不绝于耳,但在宝子看来,这祝福犹如祝他生儿子没**一样难以接受,全家上下精心准备十来个月,居然抵不上一双迟到的靴子,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婚姻,有什么“福”可祝?你想二婚的时候穿小红靴是吧?好,我成全你,无论二婚你嫁大款、嫁乞丐、嫁鸡嫁狗嫁王八犊子,这双靴子我都送给你。
从音响师手中夺过麦克,宝子已然哽咽,几度想说话,都没说出来。平复了一会儿,他用手背抹了下眼泪,说道:“抱歉,各位,今天这婚,不结了。”
在一片哗然中,在麦克的蜂鸣声中,宝子走出典礼大厅,迎面正撞上追进来的赵致远及众亲友,赵致远一把拽他:“宝子你去哪?”
“对不住了哥几个,今天这人丢大了,我得要个了断。”
宝子想挣脱,赵致远没松手:“你别冲动。”
“放心,我不会干傻事,我就是想跟她把话凿磁实了,这日子能过还是不能过?你们先回去,等过两天安静安静,我找你们喝酒。”说完,他用力甩开赵致远的手,边抹眼泪,边向门口走去。
赵致远正待要追,却被他大姐拦住:“小哥儿几个这段时间也跟着受累了,不好意思,都先回吧。”
“大姐,宝子他……”
“放心吧,我让你姐夫追他去了,等过几天这事弄利索,让宝子给你们打电话,先回吧啊。”
事情已然这样,众人也只得先回去,一路上,大家就今天的事议论纷纷,而赵致远则一直默不作声。
“爱情可以这样的么?”齐婉萍像是在问赵致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赵致远没回答,在他看来,这场婚姻根本就不存在“爱情”两个字,它更像是一场交易。女方除了相貌外,并没有其他过人之处,可一叶障目的宝子所要的,恰恰就是这百丑中的一俊。小娟家想通过女儿的婚姻改变生存现状,所以,女儿的脸蛋儿,成了他们可以谈条件的唯一筹码。你所要的,我刚好有,那么成交吧。一无所长的小娟考虑到自己婚后所要面对的不止宝子一人,还有公公婆婆,可公公婆婆并不需要自己的美貌,想要在家中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先掐住宝子脉门。其实她已经成功了,以后但凡家中有事,只要多吹枕边风,加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宝子自然俯首称臣。可最后这句话,本就不招人待见,偏又放到婚礼上来说,自然是踩了新郎官底限的。
就算是今天靴子没迟到,赵致远也不相信他二人能走太远,保不齐日后衣服迟到、化妆品迟到呢?新娘子旗袍是用导火索织出来的,点着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