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这么僵愣着围观庄哲对着老虎鞭尸施暴,也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直到虎头已经变成一滩肉酱之后,庄哲才算发泄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怨气。
收了手,又跨坐在老虎身上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庄哲才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向老猎户他们走去。
来到这个浑身僵硬的老头面前,庄哲也不知该问些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一开口就从他嘴里听见那个自己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老猎户见这个暴虐的少年郎舍了老虎,也不管身后的巨狼,就这么直接超自己走了过来,喉头动了两下,指着庄哲背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壮……壮士,狼!狼!还有只……狼……”
庄哲努力的听了半天,费了老劲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啥,主要是老猎户说话的方言实在是有点怪怪的,听着像是陕西话又混了点河南腔,其间又混杂了一些貌似粤语一样的发音。
连比带猜的,好不容易弄懂了老猎户的意思,原来是说自己身后还有只大狼,要自己小心。
感情这老头是把噬月也当做这山中的兽王了,于是解释道:“哦!你说噬月啊?那是我家养的,没事儿!”
老猎户听了庄哲的话,也是相当费劲,听这人说话似有些燕赵之风,隐约间还带些东都雅音。
见老猎户一脸懵逼的瞅着自己,从他那迷茫的老眼神里就能看出,估计自己的说话这老头也没听懂。于是也不再费事儿,直接呼哨了一声,正在围着虎尸等开饭的噬月就撒了欢的向这边跑过来。
噬月这一跑不要紧,直唬的老猎户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庄哲赶紧一把攥着噬月的顶瓜皮,把它拽住。
看着跌坐在地的老人家和他身后面无人色的几个人,让庄哲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闯祸了?这一激动也没考虑到噬月那体型造成的冲击力和他们的承受能力。这万一把老人家个吓出个好歹来,那自己可就真的造了大孽了!
摁住了噬月,赶紧上前几步把老猎户扶起来,帮他拍打身上的尘土,然后就一个劲的道歉,不管是不是穿越回古代了,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还是被老爹教育的很到位的。
扶起老人家,帮忙拍一拍身上的土,这随便对于一个三观不歪的现代青年来说,都应该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可庄哲此时的做派却把老猎户弄得手足无措,忙里八慌的推拒庄哲的手,一边嘴里说道:“英雄!壮士!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这是要折了小老儿的寿数了……”
老猎户一方面是畏惧刚才庄哲锤虎的赫赫凶威,一方面觉的,这可是能赤手空拳将山中虎王活活殴杀的大豪杰!没在对方来扶之前自己爬前来就已经算是逾越了,如何还敢让他帮自己拍灰啊?
要说这古人的等级观念也是深埋在骨子里的,就像是庄哲生活的现代人人平等的观念也是根深蒂固一样。
可是庄哲及听不大清楚对方的话语,又不了解老猎户心中的尊卑之别,只觉着对方可能是生自己气了,毕竟自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放狗吓人的,这个在以前还不得被骂死?骂完之后找家长,然后回家绝逼又是一顿吊打!
赶紧半推半就的松了老猎户,生怕在把人拉扯伤了,摆了一副自认为最能凸显善意的笑脸的站在一旁,生怕这老人家当场开骂。
老猎户见庄哲笑容,却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啥,只是暗赞:“当真是一派燕赵豪侠的大气度!力能搏虎却又对我这卑微老儿平和有礼,今日能见得如此豪杰,是咱的福气啊!”
心中感慨之余,老猎户冲着庄哲抱拳拱手,问道:“小老儿名叫史三,乃是这山中猎户把头,先在此谢过英雄救命之恩!我观英雄实有河北燕赵豪侠之风,心中仰慕得紧,却不知英雄高姓大名,出自何处?敢望英雄赐告,小老儿好为英雄传名……”
费了老劲才听明白老头说的啥,庄哲赶紧学着老猎户的模样抱拳回礼,似是而非的想学着古人说话。
但还没张口,又想起自己应该是个黑户来着,记得古代貌似有“逃民”这一说法,让官府知道了那是要抓回去坐牢的,只好闭着眼睛胡诌,道:“哦!好叫史老丈知晓,小子性庄、名哲,乃是这山中练气士,自幼随师承入山,如今得了师门道统,方求出世,于红尘历练。”至于说是啥道统,连庄哲自己都没想明白呢!
史三听闻庄哲乃是隐世山门中的高徒,顿时肃然起敬,赶紧称赞说:“原来英雄乃是世外高人!着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小老儿……”
史三还要在夸,却被庄哲拦下。没办法,一方面是听着真心费劲,另一方面到时心急想快些确认下现在的状况,说道:“额,老丈实在过奖,小子只是个山人野夫而已,当不得世外高人的称呼,只是这山中南知岁月,如今刚刚出世,不是适合时世,还望老丈相告。”
老猎户见庄哲拱手称“小”,吓得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您呼我为‘三老儿’便是!好叫英雄知晓,现在乃是隋天下,去年圣人天子登极,改国号大业,现在已是大业二年了!”
大业二年?大业二年?!
庄哲一听瞬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僵在了原地。
麻蛋!大业二年?自己一个学旅游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大业”是个什么概念,那么多导游词都白背了么?
那可是隋炀帝杨广这个千古大昏君的国号,紧接着应该就是隋末乱世了!
三十六家反王,七十二股烟尘。那可是真真的山河破碎,九州陆沉,妇孺奔嚎于野,老弱饿殍于道的烽烟乱世啊!
【我曰了你个贼老天!把我扔到古代也就算了,竟然还把我扔到这么个艹蛋的时节!你想干啥?!我就是个三本都没考上的小人物啊!你用不用这么玩我?拯救乱世这么牛逼的工作你换个中科院的来好不好?】心中崩溃,有意转身回山里继续当野人算了,可又实在是……这好不容易找着人烟了,难不成真回去当野人啊?
三老儿看着庄哲脸上神色又开始阴晴不定,下意识的身体就往后挪,要知道刚才他暴起屠虎之前也是这般神色,该不会是自己哪句话说的冒犯了他,这就要把自己这些人也殴杀当场?
生怕庄哲暴起伤人的三老儿禁不住往后退了好远才站定,虽然心知依庄哲的手段,自己就算挪的再远也跑不了去,可离远点心中总是踏实一些。
思虑了好久,庄哲最终还是没舍得狠下心继续当去野人。既然回不去,也不舍的继续当野人,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融入社会的由头估计还得落在这帮猎户身上。毕竟穿越以来见过的活人,满打满算全在这了。当然,不包括刚跑了的一对男女。
思虑良久,一抬头,发现三老儿他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猬集成了一团。
左右看看,噬月被摁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没动弹啊。左右又瞅了瞅。也没发现别的猛兽呀,他们怕啥呢?随即一愣,明白过来:【合着,这该不会是在躲我呢吧?】
回想一遍,自己刚才挺礼貌的呀,也没把他们怎么着了啊?怎么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除了三观啥也没有”的普通小青年,回了古代就变成静街虎了?
庄哲只觉得自己冤枉,却也没想过刚才自己虐畜(老虎:喵?)的疯狂样子,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满身血浆、碎肉的形象吓不吓人?
也得亏对方都是常年混迹山林的猎户,这要是放在自己学校门口,指不定得吓死几个呢?
远远躲着的三老儿见庄哲已经恢复了清明,似乎没有伤人之意,便又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
庄哲生怕再把人吓走了,尽量的保持和善,咧着嘴给了个大大的笑脸,却不知这满头是血还咧着嘴笑的形象其实更吓人,只是冲靠过来一半又停下身来的三老儿说道:“刚才思虑了些过往,一不在意变走神了,还请老丈莫怪!”
三老儿连连摆手:“无怪,无怪!英雄乃是世外高人,所虑之事小老儿当是不懂的,只是说若有和差遣、需求,英雄只管吩咐三老儿就成,这附近山林、集镇小老儿还算熟悉,想能帮上些小事。”
一听老头这么说,正愁出山没门路,也不知怎么开口的庄哲大喜过望,连学着古人拽文的心情都没,赶紧说道:“那感情好!我这里还真的麻爪了!我刚从山里出来,人生地不熟的,就想找个地方落脚,不知道老丈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去处?”
三老儿听庄哲的话说的直白,虽然“感情好”“麻爪了”是什么意思并不清楚,但其他的却是明白,反而比刚才两人拽文嚼字的听着方便!要不是刚才不清楚路数,生怕白话惹了庄哲这位“燕赵豪侠”不爽,他才不拽那么多呢,自己就是一猎户,肚子里墨水就那两三滴,还是小时候破家之前跟私塾先生学的,说起来真心费劲。
庄哲不知道自己这一顿白话,竟然起到了拉进沟通距离的效果,只听三老儿拍着胸脯说:“英雄有所不知,刚才您打杀的这只巨虎,乃是这山中横行了一二十载的虎王,平日里多杀人命。前些岁月琅琊郡府还组织山民府兵多次围杀,都没能制得住它。不想今天竟被英雄活活打死,当真是为民除害,咱们沂水县制得知,定是要为英雄庆功行赏的,区区一建住处何足挂齿!?英雄安心就是!”
说罢,赶紧遣两个腿脚最利索的小伙回去报信,嘱咐说让来迎的乡亲们多备酒肉,别忘了给那条大狼也备一些!
见小伙一溜烟的跑的远了,三老儿又安排一众猎户上前,用绳子将那具无头虎尸倒攒四蹄抱起来,找了一根粗壮木棍抬上,这才回到庄哲面前说道:“英雄,刚才小老儿已遣了后生前去报信了,想来乡亲们要迎英雄也需些时辰。小老儿知道这左近有一山泉,不如咱们先往那里去,待英雄沐浴之后,咱们在一起下山去。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