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莫语的手中搬来了,又搬走了。
说来奇怪,半个月过去了,孙三爷从第一天看着大家吃了一顿开工饭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这可把莫语急坏了。莫语在这半个月里没闲着,夹着尾巴不停地打听着这方天地的人事习俗。问老马,老马那张马脸抽抽啥都不说。找别人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有说得明白的,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和三爷这样见过世面的人套套近乎。
“老马,你说这一天天的,让我们把石头从这个马车搬到那个马车干嘛,拉进来,拉出去,这不白浪费粮食吗?”
“说的也是,东家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老马闷声回应道。
“真是头骡子,哎!”
时间的力量是巨大的,半个月就把莫语身上的小傲娇冲洗的干干净净,隐约觉着在这方天地做骡子也能习惯,就像前生慢慢的习惯了敲代码为生的美好时光。
回不去的,都是美好的,旧时光。
孤星高垂,这方天地的星空看起来特别高,没有飞机,也没有鸟人飞过。
不管是院子里空无一人还是仓库里鼾声四起的时候,每天夜里睡不着的莫语分外孤独,只能从院子到库房,库房到院子来回转悠。
分外孤独的莫语不经意间成了管事眼中最勤快的一个:“这娃不错,白天干活,晚上还主动巡夜。”
“睡不着,要是能搞到香烟就好了!”小乞丐没好气的回应着,
管事也没有名字,大伙儿都管他叫老聋头,老聋头年纪大了,觉少。慢慢向小乞丐靠过来:
“瓜娃子,想啥呢,香烟是啥,很金贵?这点年纪,唉声叹气的,日子还长着呢!”
“老聋头,你可知道三爷去哪啦,好一阵子没见着他了!”
“爷有爷的事,你别瞎打听。”
“你那烟叶子借我尝尝,香烟就是用你这烟叶子加工的”
“哦,你毛都没长齐,要烟叶子干嘛?”
莫语如遭雷击:
“吸烟有害健康?”
“啥?”
“没啥!”
暗号没对成,格格不入的小乞丐总想着套别人的话,看看有没有那个倒霉蛋和自己一样,也穿了过来。
人很奇怪,当周边的人都和自己一个怂样的时候,也就慢慢变得释然,像温水里的青蛙一样,迟早能变成一锅好汤。
起风的时候,久未露面的三爷来了,只是轻飘飘的讲了一句“老聋头,库房的事以后让小乞丐帮衬着些。”没有生气的瞥了瞥小乞丐莫语。
“得嘞,听三爷的。”
“哈哈,小爷升职了!也不知道加不加薪。”
“升职是啥,加薪是啥?”老马问道,
莫语没吭声,真是寂寞如雪啊!小爷讲啥都听不懂。思量着,垂头丧气。
三爷派头十足地转身,看样子又要消失不见。莫语急了,找老聋头讨了一卷烟叶子,笑眯眯的说到:“等小的混好了,还你一车上好的烟叶。”
老聋头不小气,也许是真心喜欢小乞丐这瓜娃子的机灵劲,没吱声,递过烟叶子。显然也做好了肉包子打狗的准备。
“三爷,三爷,您等等小的......”
“跟着!”
三爷没回头。
“好的。”
小乞丐凑上前去,递过那卷烟叶子,三爷瞧了瞧,没接。估摸着是嫌弃烟叶子不咋的。
“三爷,向您打听个事,我们这天天搬石头,搬上搬下的,小的觉得不对劲.....”话未讲完,被三爷打断了!
“你还知道什么?”三爷厉声喝道,环顾了一下左右,右手按住腰间的朴刀,大有一不对劲就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三...三爷...您别急,我就琢磨着,这石头从马车卸下来,又换到另外一辆马车上,您要是担心马累着了,可以重新套马啊!”莫语脑袋摆动,说到。后背全部湿透,本来穿得单衣破衫,风一吹,冷不丁的打了个机灵,身体不由的抖了起来。
这一抖倒是让三爷放下心来,搭着刀柄的右手放了下来,拳头虚握。
“以后别瞎打听,也别乱琢磨,对你没好处。”
“是,是,是,三爷教训的是!”
“库房盯紧点,三天以后,等货齐了,走宣口。”
小乞丐一愣,嘴巴微张,“走宣口”,不过这次倒没有多问,小命要紧。
“好奇害死猫!”
“啥”
“你别搭腔”,小乞丐瞅了老马一眼。
“诶,老马,走宣口是咋回事,你跟我说说?”
“走宣口?”老马的脸在漆黑的夜里,啥表情小乞丐没看出来,只见这老马眼睛猛地一缩。
也许是因为对未知的事物的恐惧,两人突然来了谈话的兴致。
“走宣口是个要命的活”,苦哈哈老马嘴里传来“好死不如赖活,走宣口,进虎口,骨头渣子都没有”的声音。
“那我们赶紧跑路吧!”小乞丐命金贵。
“可不是吗,别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得自己把自己当人看!”小乞丐催促老马,大有立马就溜的准备。
“跑,你跑哪去?”老马反问道,“这大半个月,你我出过这个院子?”
“我倒,感情我们是黑奴啊!”
“黑奴是啥?”
“你别问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小乞丐回道,
“跑估计是跑不掉,跳了院墙,估计就得把腿打断。”老马笑笑回应道,
“你还笑。”
“那我不笑,还哭?”
老马来了兴头,跟小乞丐聊了半宿。
从老马口中得知自己生活在宋国,这方天地叫做四方大陆,说是远古圣人游历半生,东西南北到处瞎逛,也没找到天地的尽头,所以不负责任的取名四方,四方大大小小有百来个国家,其中以东齐,北蒙哈、南汉、西蜀四国为尊。宋国依附西蜀,进贡纳岁。
“老马,你识字吗?”
“嗯?”老马很疑惑,思维被小乞丐一下子带瘸了。
“哈哈,不曾识字,是吧,哈哈。”小乞丐笑的很夸张,龙套跑得贼溜。
“不早了,睡了!”老马悄不声息的回库房了。
“睡,睡,睡你大爷的,挂了就不用担心没觉睡了!”不成想,一语成谶。
小乞丐日常操作,望了黑洞洞的天:
“三爷是干什么的,运石头有何用,为啥安排三天以后走宣口?”
“老马真是骡子,真的不识字,为啥知道这么多,他到底什么身份?”
“四方大陆什么鬼,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吗?也不知道到哪能搞张地图。”
这世间没那么简单,做骡子光吃草干活也不成,说不准就被卸了磨。
贫穷落后的作用就是把人像驴一样困在原地,日复一日打转,没有尽头,直到被做成西阿阿胶。
前世的常识让小乞丐对四方大陆、对三爷、对老马、对还没露出全貌的“商队”,对这贫瘠的一切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这世界估计只有菜窝头和开水是真的吧,开水?
开水?
“喝水就喝凉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