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的心情一下就落到了谷底,原先神情熠熠闪闪的,现在就像是被打蔫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
张二妮看得忧心忡忡,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清如姐不开心了,她连忙就要去店铺里面倒一杯水给她暖暖身子。
店铺里的东西,包括烤火盆茶捂子茶杯等,清如都没拿走,全留给了张二妮。
清如手里握着茶杯坐在店铺里的长凳子上,低声问张二妮,“村门口都没什么人,大家是去扫墓了吗?”
张二妮点点头,“这几天都是这样的,不过有些扫完墓回来的,也是立马去了田地。”
说到这里,张二妮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也忍不住面露担忧,“村里的麦子冻死了好多,我爹他最近都恨不得住在田地里。”
清如皱眉,昨天就听张翠儿说今年的小麦收成不好,今天再听到张二妮说起,她也忍不住跟着担忧。
可对抗大自然的天气,她一个小小的人类又能做得了什么,唯一算比较好的消息是,小丘村有河道,老人说今年小旱,应该不会断流才对。
但今年不断流,不代表明年不断流。
小丘村得想办法找到另外的营生才行。
想到这里,她便问张二妮,“你弟弟种的姜地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张二妮的眼睛明显一亮,语气微微急促,“活得很好,都发芽了,那芽好高啊,分株之后,还多了好多,我父亲连夜给再开了一分地来移栽。要不是院子不够大,再移栽个三分地也是可能的。”
证明这个春季是有多适合姜地生长了。
清如仔细寻思了,姜地最怕的就是排水问题,只要根部不腐烂,就容易生长,现在因天气原因,积雪少,熬过了倒春寒,接下去就是小旱,倒是挺适合种姜的。
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能种得成就行,清如笑着解释,“那是小牛照看得好,他一个小孩子照料到如此程度,真的相当厉害。”
张二妮不好意思的说道:“一开始确实是小牛在照料,但是等姜发芽后,现在就是我爹娘在照料了。”
她补充了一句,“三柱哥和栓子哥,家里也一样,大人都亲自照顾姜地,每天给除草捉虫,还有做好你说的排水。”
清如笑了笑,觉得挺正常的,只要心里有杆秤的都会算,五十斤的姜种一亩地,成本二两五,看着是很高,但等收成了,一斤至少可以卖到三十五文到四十文之间,这还是清如自己估算的,毕竟她没真卖过生姜。
一亩地差不多可以收获三四百斤左右,算一下,就有十一二两的收入,扣掉成本,而农民们最不缺的便是人工,这方面几乎不用算,半年就能得八两多的纯利润,这还只是算一亩的产量。
农家因为要保证有口粮,所以每年不管怎么样都是规定要种粮食和桑树棉花等的,但在保证能交税前提下,朝廷是允许开辟种些别的经济作物,比如花生大豆芝麻等,生姜也是在这一范围呢。
这年头,朝廷鼓励农民多去开荒种地,开出来的荒地前一两年还有优惠的税收政策,但开荒需要农具和肥料,农家负担永业田和口分田已经有些吃力了,要是一头脑热去开荒,最后没啥收成还得交部分的粮税,那才是真吃力不讨好。
因此朝廷鼓励开荒的政策,到现在收获甚微。
不过这一政策,倒是便宜了清如,她开辟了五十亩的林下荒地,到时交的税收还能少一成,对她来说就是赚到了。
清如笑着对张二妮说,“等这次收获后,你们要不去开个两亩荒地来种,到时收成会更好的。”
张二妮小声的解释,“我爹有说过,下半年要从地里划分两亩来种姜。”
清如微微蹙眉,直接打消了张二妮一家的打算,“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姜的根部很容易得害虫,熟地的土壤里虫害多,不适合种姜,最好还是在林地或者直接开荒新的田地来种。”
张二妮听得有点迷蒙,在小孩的印象中,种田当然要选熟地啊,这种才是良田,可怎么听清如姐的意思,熟地反而是对姜不好,这可真的太奇怪了。
但她年纪虽小,也知道清如姐的话要听,因此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回去会跟我爹娘他们说的,还会跟三柱哥和栓子哥他们说的。”
吩咐完姜地的注意事项后,清如便问起了最近村里有什么大事没,三柱的娘最近也很少去找她聊天了,估计是忙着田地和院子里的姜地,找不出时间来,也因此清如几乎是断了小丘村这边的消息。
身为小丘村的一员,再者她还想村里的人来帮她种果树,所以能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张二妮想了想,就说了几个她听到的大事,“张春姐的亲事就在这个月了。前两天,有一辆大马车来找秀才公,大家都在说,张仁静姐姐的亲事也快了。”
她又仔细的想了一下,“我听三柱哥的娘亲说,最近花媒婆一直往翠儿姐姐的家里跑,似乎也是亲事近了。”
清如听得一脑门汗,村里就是这样,围绕的都是红白喜事,家长里短,连谁家和谁家有口角了,这种也是被人传得津津乐道。
就在她思绪发散的时候,张二妮一脸小心的说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来,“清如姐,你以后来村里要小心,我娘亲叮嘱我了,说是村里回来了一个泼皮无赖,让我们以后见到人了,要远离一点。”
清如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好奇问她,“有说是叫什么名字吗?”
张二妮鼻子一皱,不太清楚,“好像是周家有礼叔的儿子,可是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清如心里微微讶异,“周家?怎么会呢,周家的孩子,不管资质怎么样,小时候都是要到私塾去上学堂课的,这能教出一个泼皮无赖来?”
这事,张二妮一个小孩子肯定不清楚,一问三不知,清如想不通,便也跟着抛开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