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田喜一脸无奈,年老之人,不轻易叹气,同时心也更软一些,到底不忍见孙儿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
他的声音更加轻缓,以他在小丘村德高望重的地位,对张厚财这样一个小辈来说话,是相当给面子的事。
周家虽然是后来才加入小丘村的,但他们人多,就比张家人少一些,而且周家每次交税粮从没有拖欠过,里正和村长都不免会对他们好声好气。
周田喜身为周曾叔公的长子,在这个村里也算的是德高望重的一个老人,这也是为什么村长的儿子被他孙子打了,还得忍气吞声,不敢真的上门讨伐的原因。
张村长继续咬着牙,说道:“田喜叔,要是村里的娃每个人都来学周宁成这样,目无王法,那我们的村子就毁了!”
周宁成嗤笑一声,在窸窸窣窣的周遭中还是挺明显的,就看他挑了挑眉,道:“我目无王法,难道你家张耀就是尊礼守法了,论打架的次数,论抢占他人财物的次数,恐怕是我的百倍以上吧。”
张村长自认脸面挂不住,怒喝,“满口谎言的小儿,我家张耀什么时候抢过他人的财物,还有打架一事,村里的孩童哪个不是从小打到大的。”
这两面论的语言,真把清如给恶心坏了,她想起翠儿曾经跟她说过的八卦,说马贵全想要偷偷侵占周宁成的田地来避税一事。
这次换她嗤笑,“村长您这话也太打脸了吧,上次宁成哥为什么打马贵全和张耀,您给忘了吗,还不是你们的人想要侵占周家的田地,而宁成哥所做的,只不过是在捍卫自己的田地而已。”
田地乃是农民的根本,被人抢了,那可是会拼命的,清如一下就将周宁成的行为举止给提拉了一个高度上来,说得张村长哑口无言。
作为一村之长,本该受人追捧,今天却是接二连三的被人这么给嘲笑,面子都没了,张村长的脸都要涨成猪肝红了,他紧紧握着的手都可以看到青筋,可见力道有多大。
这下换周田喜一脸疑惑,他还真没听过这个内情,转头问他的大儿子周有仁,“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侵占周家的田地?”
周有仁皱眉看向自家的大儿子周宁良,责问,“你爷爷在问,还不赶紧说清楚。”
周宁良有苦说不出,他是知道事情经过的,作为周家第四代的长子长孙,他是有义务照顾到同一辈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人这么多,实在不好管。
再加上一开始因为周宁成先打人,还将对方给打到下不来床,周宁良是读过书的,同样是尊礼守法的村民,内心总是觉得这个堂弟太不懂事了。
担心这事会气到曾祖父,毕竟老人家真的经不住这个不孝重孙的刺激,周宁良就在私下给马贵全出了医疗费,意图将这事给抹平了去。
马贵全刚好也觉得丢脸,再加上本来就是他先去惹的对方,所以一经权衡之下,拍板同意了周宁良的要求。
所以这事就这样悄悄的给平息下来,村里知道的人只会在背地里讨论,从不拿到周家面前来说,以至于到现在,周家的长辈们竟然毫无所知。
周宁良硬着头皮,简单描述了几句,他轻咳了一声,“毕竟是宁成堂弟先打的人,曾祖父总是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要是让堂弟的事传到曾祖父耳朵里,那他该多伤心,所以我将这事给压了下来。”
说的是挺有道理的,然而周宁成的脑回路和众人不一样,他凉凉的开口,“你怎么不说是马贵全来霸占我的田地,那田地再差也是我的,对方的手伸的太长了,还有没有将周家给放在眼里了。”
马贵全的脸一下就又青又红,丑事这么被人拿到明面上来说,再厚的脸皮也搁不住,他连忙为自己辩解一句,“少胡说八道了,我,我哪里是霸占,你当时不在家,我是想等着你回来跟你商量的!”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疯子?”周宁成扯了扯嘴角,讥诮万分,“我地里那些豆子,难不成还能是大风刮来的?”
马贵全实在是恨急了这人的得理不饶人,一时气到口不择言,“鬼知道是哪个小娘子偷偷撒在你地里的,啧啧,难不成是那个寡妇……”
“贵全,你快给我住口!”村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以前觉得这人很精明,今天怎么就变成了猪脑袋,难不成是上次被周宁成给打傻了,这事明显是周家的禁忌,不然当初周宁成也不会离家出走。
村长恨铁不成钢的扇了一下马贵全的后脑勺,“我让你胡说八道,不会说话的东西,给我安静下来。”
马贵全瞬间就禁了声。
清如看到周田喜的脸色黑到像包公似的,如果不是众人在场,估计拿起拐杖就要打向周宁成了先。
然而风暴中心的周宁成反倒是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就觉得这些婆婆妈妈的,实在是浪费他的时间。
就听无比暴躁的开口,“老子打了你就是你的不对,还在这叽叽喳喳做什么,难不成你能打回来?”
马贵全恨的牙痒痒的,可是又不能开口,憋的实在是难受。
这个时候张耀突然开口,“那你打我又怎么说,可别说我看上你那几亩破田,送给老子,老子都不会看一眼。”
听到几个小辈的,开口闭口就是老子,周田喜气得拿起拐杖直接往地上一敲,“够了,你们别吵吵,今天这事先算了,诊疗费用我们周家出了。”
这次他也不再像刚来那样温和了,直接对着周宁成怒道:“给我滚过来,跟村长低个头。”
周有仁实在担心这小兔崽子当场甩手不干,气到自家父亲就不好了,连忙咳嗽了几声,示意周宁成快过来。
然而周宁成还是懒懒站在角落上,一动不动。
气得周宁良一个箭步踢了他一脚,“我爹说你不动,连爷爷也说不动了,这是要将列祖列宗给气活了是吧,小兔崽子,以为自己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