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让一路疾跑,来到后山桃林,此时已是深秋,本应是树叶飘落的季节,然而桃林的深处,依然还有桃花盛开,只是从外面看来,盛衰如常。
“姐姐,姐姐,桃夭姐姐!”吴让的喊声回荡在桃林中,显得桃林愈发寂静。直到好一会儿,桃夭慵懒的声音才从他身旁的某根树枝上响起:“叫那么大声干嘛?我还没睡醒呢。”
“话说,现在的你不是应该在学堂吗?”粉色的身影翩然落下,桃夭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吴让,奇怪地问道。
“学堂关了,夫子说世道太乱了,没有办法继续了。桃夭姐姐,你能不能用法力,把这世道变好啊?这世道变好了,我就能继续去学堂了。”吴让期盼地看着桃夭,桃夭看着这清澈的眼神,第一次,内心有了一丝不忍。
然而,她依旧只能残忍地拒绝:“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山里的小精怪,救不得这世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吴让听罢,失望的低下头,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你这个小娃娃,既然不能读书了,那就好好玩嘛。”桃夭看不得这样的吴让,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建议道。
“我想读书,我想当状元,我想让我爹娘过上好日子。”吴让握紧了拳头,有些不甘心。
桃夭看着面前的小娃娃,虽然不懂人类的法则,却也知晓现在的他不开心。“喂,小子,虽然我帮不了你,可是,你自己帮你自己嘛。既然学堂不能读书了,你就自己在家里读,到时候……到时候打听打听怎么当那劳什子状元,然后再做打算嘛。”
“诶?”吴让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正把手放在他脑袋上的少女。
“看我干嘛?我说错了吗?”桃夭故意凶巴巴地问。
吴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了,桃夭姐姐,我会努力读书的。那到时候,我可以来后山吗?”
“来吧来吧,随便你。不过现在,你更应该回家吧?既然学堂不开了,其他娃娃应该早就回家了,你爹娘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吴让一拍脑门:“啊呀,完了完了。我先回去了桃夭姐姐,明天我带着书再来。”
吴让挥挥手,一溜烟地跑远了,都等不及桃夭和他说些什么。
“哼,傻子,我虽然改变不了这世道,但我好歹也能送你到村口吧。那不比跑步快多了,傻子傻子傻子。”桃夭跺了跺脚,娇俏地抱怨着。
只是,已经跑远的吴让,听不到这些了。
等吴让跑回去的时候,经过田垄,就被自己的爹叫住了。
“阿让,又去后山了?这后山都是树,有什么好去的,如今学堂不开了,外面又乱,别瞎跑了,以后就到地里帮忙吧。”
吴让踌躇了半晌,还是说道:“爹,我想读书,我要读书。你不是说读书考状元才能让这世道变好吗?学堂不开了,我就自己读,不能做文状元,我就做武状元。”
吴让的爹站在地头,看着站在乡间小道上的小小身影,两个人在烈日下,互相注视着。许久,吴让的爹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想读就读吧。只是,有时间还是来地里帮帮忙,你娘身体不好。”
“嗯,晓得了爹。”吴让点点头,下了地扛起锄头,小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坚毅。“以后我上午来帮忙,下午去后山读书。”
“这后山有什么好,现在也没桃子了。唉,算了,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吴让的爹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他坚持的态度,就妥协了。
等到傍晚回了家,吴让的娘又是好一番说道,可是终究是拗不过自己的孩子,也不了了之。
就这样,吴让开始了上午下田,下午读书的日子。偶尔也会叫上几个小伙伴一起,只是渐渐的,小伙伴们都有了自己的打算,真正坚持读书的,也只剩下吴让一个了。
“啧啧啧,做个人类真麻烦。”桃夭趴在树上,望着底下乖巧读书的吴让,感叹道。树下,桃夭帮着吴让搭了个石桌,供他休息学习。
吴让抬起头,看着桃夭,无奈地叹了口气:“桃夭姐姐,你不要总是人类人类的,我也是人类。”
桃夭撇了撇嘴,辩解道:“我又没说错,做人类就是麻烦,读书,学艺。这事那事的,好不烦恼。哪像我,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有法力。”
吴让已经习惯了桃夭的喋喋不休,现在也可以无视她的存在,不受干扰地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桃夭无趣地住了嘴,一个闪身,消失在树梢,不知去向了哪里。
等吴让温习完今日的课业,想要道别时,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桃夭的身影。可是天色渐深,再不回去爹娘也会担心。
吴让不再寻找,拿起书往山下走去。
桃夭此时,则是追着林间的一只兔子,只是越到后面越不耐烦,直接一道法力击晕了兔子,提起它的耳朵得意地说:“嘿嘿,你继续跑啊,还不是被我抓到了。”
等她提着兔子耳朵回到石桌处,想要让吴让带兔子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走了。
“哼,就不能稍微晚会儿嘛~”桃夭丢下兔子,不再去管摔醒跑走的兔子。“臭小子,总是这样,都不等我的。”
而吴让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些什么。回到家,帮着爹娘收拾农具。学堂虽是不开了,但吴让有不懂的问题,还是会去找夫子询问,夫子看了,也会一一解答。
短短几日,吴让的变化显而易见。虽然还是那十岁的孩童,可是已经开始成熟稳重,知识也日渐提高。
只是,世道依旧乱,甚至已经波及到普通百姓了。
吴让的爹也整日叹气,战乱中,最苦的还是百姓。赋税一增再增,可是粮食还是只有那些。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天气也严峻了许多。
初雪还没降临,北风吹得倒是猛。
“唉——”又是一声长叹,随着风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