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蕙刚走,田学林就拍了桓羽升一巴掌,“兄弟,你胆子太大。是不是时运不济,遇到晦气了?”
李佳佳打趣笑道:“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想用睡觉表示对杨老师的不屑一顾,也好洗脱罪名,证明自己的清白?”
田学林火上浇油,“心机颇深啊!”
桓羽升有口难辩,苦笑着骂道:“去去去,也不想想我有多心烦,”
到了下午,桓羽升将文章收集起来,忐忑不安地向办公室走去。此刻他感觉脚上绑了千斤石头,一步三寸,异常艰难。他心里十分别扭,这个杨老师,要是个中年女子也好,偏偏是只比他大一岁的妙龄少女,两个人年龄相仿,可现在她是师长,他是学生,她是长辈高高在上,他是晚辈要规规矩矩,要在他面前垂首接受批评,不尴尬才怪。你说这杨老师,要是生气的话,人前狠狠骂他一顿也行,偏偏要去办公室里解决,难道手段异常毒辣?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一辈子忘不了?
桓羽升推门而入,果真是芝兰之室,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只见杨若蕙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前,拿书看着,姿态优雅。杨若蕙美眸瞟了一眼桓羽升,立刻转移视线,专注看书,桓羽升也是心慌意乱,看了一眼立刻垂首,二人的目光交织瞬间,令他格外慌张。
“杨老师,文章都写好了。”桓羽升小心翼翼将一摞本子放在桌上,然后像个小娃娃一样垂首站着,恭候发落。
杨若蕙并不说话,依旧看书,眼前的男生,高个儿,儒雅秀逸,一点英气,二目有神,根本不像个坏人,偏偏给她留下了极坏的影响。
桓羽升见她一直不说话,越发不安,过了片刻,就听见杨若蕙以极怪的语调冷冷道:“你怕我吗?”什么?怕不怕她?桓羽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斟酌再三方道:“应该怕吧!”杨若蕙目光凌厉道:“到底怕不怕?”桓羽升垂首:“有点怕。”
其实杨若蕙因为年龄原故,还是满满一颗少女心,很难摆出一副长者和师长威严的气势来。此刻她放下书本,扳弄、欣赏着自己白嫩纤长的手指,沉吟良久,若有所思。桓羽升暗暗观察,人家似乎是练家子,有点生气,莫非要给他来两下子?
“你这个人,叫我怎么说你才好?”杨若蕙声音清长,悠悠吐来,“我第一天刚来上课,你就在大家面前死盯着我,没见过人似的,勾了魂儿一般,让我尴尬的差点下不了台。”
“不是,杨老师,您跟别人不一样,您别误会。”桓羽升急忙解释,
“我跟别人不一样?哪点不一样?”杨若蕙觉得这不一样三字涵义有点特别。
桓羽升头脑发昏: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语无伦次,满口胡言,最近打坐,难道练成精神病了?反正此事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杨老师,您别误会,我刚才说错了。”
“你说你,今天上课你又安心睡觉,好像很辛苦,晚上去干什么了?我听其他老师说,你以往学习很好,品行也不错,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桓羽升心中大呼冤枉,有口难辩,暗思怎么回答,打坐的事绝对不能说,捡废品的事呢?说出来有点丢脸,尤其是在杨若蕙这样的美少女面前,“我晚上学习太迟,没有睡好。”
“别骗我了,”杨若蕙冷笑,“你那上课沉睡的样子,分明就是干体力活累的,说,干什么去了?”
难逃慧眼啊,难逃慧眼啊!桓羽升暗叹,只好如实回答:“捡废品,挣生活费。”话到此时,他更加抬不起头来,其实他捡废品的事,同学老师都知道,他也并不自卑,只是在杨若蕙面前……
“捡废品,挣生活费?哦,你也已经赚钱养家了。”杨若蕙淡淡和善笑了,“行了,你回去吧。”说罢诡异的笑了一下。
杨若蕙开始批阅学生的文章,这次安排的任务,主要还是想测试一下学生的不同天赋。她仔细审阅,逐一批上缺点、症结,感觉都写得不错,有想象力,像秦文的文章,标题是《倚着青松成长》,文笔细腻,意味隽永,风格清雅,散发着女生独特的灵秀之气,可谓宛若其人。
再看桓羽升的文章,名曰《青松颂》,其文如下:
夫一子含英,孕太初而无音,受雨露始萌两仪;四时有序,动枢机而有力,气奋拔方立天地。
是松者,千木之中,伟岸俊秀,万碧之内,骨正质雅,故拟人君也,以其不谢之茂,喻寿之永也。
其植根岩壑,蟠虬依势,不辞其坚;形神挺拔,傲然有节,不屈其身。银雨垂泽,喜濯凝玉之翠;白雪常封,不锁千秋之志。清飒天落,时奏玉音,丽配坤德,自成金章。
春秋一色,不饰铅华,名重画苑,图形奇瑰。或居释道清幽之门,富添雅趣;或植山野闲逸之宅,尤增妙景。
是故形神无俗,气节超物,常为君子墨客颂画者也。
杨若蕙看罢,由衷甚是赞叹,这个桓羽升还是很不错的嘛,可他还要去捡废品挣生活费,这么辛苦,他家里真的很困难?要不家访一次,看看实际情况……毕竟这个学生好好栽培,很有前途。
桓羽升回家后,因为第二天不上学,晚上安安心心打坐运行大周天,果真出现了六根震动的异象。他已经在网络上研究过了,大周天达到一定境界,会有六根震动的异象,乃是:一曰丹田火灸,二曰两肾发热,三曰耳后生风,四曰脑后鹫鸣,五曰眼吐金光,六曰鼻息身涌。如今六根震动,说明自己的修道之路没有走偏,没有走火入魔,这使他十分欣慰。
星期天白天,桓羽升在家安心学习,因为白天打坐的话,一旦有人上门打扰,反为不美,不如白天学习赚钱,晚上安心打坐,体验生命的伟大和神奇。
这时就有一个邻家的小女孩在院里喊道:“桓羽升哥哥,有个大姐姐找你。”
桓羽升以为是秦文李佳佳她们,可她们知道他家,不用找人带路,他纳闷着出屋,出门一看,却是杨若蕙亭亭玉立,一尘不染,令他顿时六神无主,乱作一团,“杨老师,您怎么来了?”
杨若蕙不请自进,一步跨进小院,“我上门家访,看看你家到底什么情况,让你非要捡废品度日。”桓羽升仓皇跟上,心里乱七八糟的。
看看院里的几间破瓦房,冷冷清清的气象,杨若蕙也明白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院里还算整洁干净,错落有致,竹梅点缀其间,有山石盆景,几株小树打着花苞,春意盎然,看这样子,桓羽升不像个没爹没娘教养的孩子,更像个有修养的文艺青年,令人刮目相待。
进入屋里,杨若蕙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桓羽升看着自家破屋,看看杨若蕙,终于体会到了九天仙女下凡尘的样子。杨若蕙看着他,“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或者人生追求?”
“不知道。”桓羽升绝对不敢说打坐修道试试看之类的。
“我看你这个人也很有天赋才华,如果好好努力,自有前程。总不能因为缺钱耽搁了学习吧?孰重孰轻你应该知晓,”杨若蕙看着他,“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定个规矩,让你两不耽搁。”
“杨老师,您说。”桓羽升给她倒了一杯水,却不敢抬头正视,怕她又误会。
“我想这样,你周一至周五白天晚上抓紧学习,周六周日努力挣生活费,行不行?”
“行吧!”杨老师的好心安排,能不答应吗?总不能说我还要打坐吧?
杨若蕙开心笑了,“那好,说定了,今日算是定下了协议,你可不能违约。”说着,她抓起杯子喝了几口。
看来,人家并没有嫌我家里脏,桓羽升有点感动。
送走了杨若蕙,桓羽升心里揣摩,估计人家并未对自己怀恨在心,而且已经改变了看法,不然,人家哪能登门光临,敦敦教诲?或者,人家只是胸怀宽广,尽自己的责任罢了。至于自己的严重失态,恐怕已经成了杨若蕙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到了星期一,桓羽升走进教室,只见墙上大字报一样挂着几幅漫画,同窗们见了他大笑起来。原来墙上的漫画,正是他上课坐着睡觉的不同姿态,一副瞌睡难耐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他红着脸坐下,又气又笑,知道这是出自杨若蕙之手,难怪那天她诡异的笑了一下。
看来,杨若蕙还是很有趣,而且,漫画水平不错。
田学林拍拍桓羽升,“兄弟,赶紧从杨老师手中买下这几幅漫画,也好留个纪念,杨老师的水平真的不错。”秦文李佳佳都道:“没错,找机会让杨老师给我们画几张。”
“你们给我听着,”杨若蕙踏进教室,神采飞扬,“桓羽升再上课睡觉,我就让这几幅漫画登上报纸,四海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