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三天了，张文灵守在他床边一脸严肃，村里的大家都来了。
“你去哪儿了？”张文灵瞪着他那双眼睛问他，“度假把手脚都度没了。”
越肖看着床顶的蚊帐，他不怎么想说话。
张文灵见他这样子，轻轻叹息：“你好好休息吧。”
所有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安静下来，越肖盯着蚊帐失神，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该作死的。
这是场游戏，一场让你玩命的游戏。
逐渐，越肖陷入昏睡之中，中午醒来，张文灵给他端来了碗药和米粥。
“我还没废。”越肖挣扎的坐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让人眼冒金星。
“先喝药。”张文灵端起了药碗，一双眼睛瞪着他，“没废？没废就自己喝药，我从来没伺候过人，可不想因为你而破了这个例。”
越肖伸出完好无损的右手接过药碗，他没有手可以给他用勺子舀着喝，简单的吹了吹热气便一口气的吞进了肚子里，也不管它是否火烫。
药汁很苦，越肖皱起了眉，张文灵带了蜜饯，但是越肖却感受不到甜蜜，大概是因为他的舌头被烫的失去了知觉吧。
奇怪，为什么还能感受到药汁的苦味？
“我问你，你去哪儿？”张文灵给他端去粥。
越肖沉默不语，张文灵用他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他，过了一会儿，越肖回答：“我去了命中赌坊。”
“那是什么地方？”张文灵皱眉深思，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一个满是妖魔鬼怪的宫殿。”
“你怎么会去哪儿？”
越肖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太不自量力了。”
“哦，你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张文灵的毒舌无人可挡，越肖听了之后把粥一口闷掉，把碗给他就躺下了。
半个月后——
越肖在床上躺了三天，吃喝拉撒无法自己进行，他过起了残疾人的生活，整个人颓废了不少，这一天张文灵也是瞪着他那双眼睛进来了。
一切按照流程进行，先喝药再吃饭，然后聊会儿天张文灵就撤退了，他还有茶馆生意要照顾。
“铁牛给你打了副假肢，你今天去试试吧。”
越肖眼睛亮了亮：“假肢？”
“你该动一动了，铁牛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让他给你装假肢。”
张文灵出去了，再次进来带来了铁牛。
越肖装起了假肢，冰冷沉重的质感牵扯着他的肌肉，连伤口都疼痛起来。
张文灵看着他：“走几步试试。”
越肖撑死身体，艰难的迈出了不属于他的右腿，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张文灵赶紧去扶他。
重回婴儿时代，他学起了走路，刚开始在房间里转悠，再后来就是外面，慢慢的便是大街小巷，学会走路花费了他三个月的时间。
大家都知道他残了，都在让着他，赌坊是越肖的禁忌，为了任务，他拜访了赌坊，见到了钱元。
钱元再次见到他，首先是愣了一下神，然后把目光挪到他的左臂和右腿上，这样的目光让越肖下意识不缺陷往后面藏，他想把完好的右臂和左腿展现给他，但是不行，一个在右一个在左，展现右臂露出了右腿的缺陷，展现左腿露出了左臂的缺陷。
钱元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一下，把挂在脖子上的金盘子给他了。
没有任何要求。
越肖很想拒绝，他觉得自己可以凭本事拿到，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我可以让你赢。”
“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很幸运。”
钱元的话让越肖沉默了。
他该怎么办呢？人家给他贴上了可怜人的标签，越肖不顾这些标签拿出了自己特制的骰子和盅。
“这骰子和盅可以让你赢，你试试。”
“嗯，我赌大。”钱元摇了摇盅，骰子在里面发出碰撞声，揭开后，三个六出现在眼前，他眼里出现了很多情绪，惊讶、感动、怜悯什么都有，正常人学会了写字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事，而失去双手的残疾人学会写字是天降神迹，为什么呢？因为他是残疾人。
越肖心里很难受，任务逼迫他接受了钱元的金盘子。
金盘子碰到手环化作流光进去了，越肖却失去了完成任务的喜悦感，他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界面，看到出现的命运之轮内心毫无波澜的退了出去，他连命运之轮有什么用都不想知道。
越肖回到了茶馆，沉闷的空气忽然鲜活起来，脱水的鱼儿进入了小溪中，他感受到了一点儿的快活。
张文灵，唯一一个不把他当残疾人看的人，以前怎么使唤现在还是怎么使唤。
你可以说他丧心病狂，无情无义，但越肖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越肖，把茶具送进厨房后记得烧锅热水，对了，今天你还是没工钱，你欠了我很多钱呢。”张文灵的算盘拨的劈哩叭啦的响。
“好。”越肖端着茶具钻进厨房里。
接近晚饭期间，茶馆里还有些客人喝茶，那些客人嘻嘻哈哈着，问张文灵：“他都那样你还使唤他，给你无怨无悔做了几个月的工，如今他这样了你还使唤他，就没见你做过其他事，你倒是轻松了，可怜人家孩子啊。”
“我给了他工钱，使唤他天经地义。”张文灵说的头头是道。
“那你怎么扣人家工钱呢？”
“他欠了我几贯呢，我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你就抠吧。”
越肖负责做晚饭，前院发生的事儿他听不见，饭做好后，张文灵准时背着手来了。
“我听说海外有仙人。”张文灵敲着桌子，“你有本事就出去吧，说不定还能回复手脚呢，当然，前提是你得把钱给我还了。”
“海外？”越肖诧异。
张文灵点头：“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村其实是在一座小岛上，但没人能出海，如果是你，我相信你。”
“我知道，但是岛的边缘尽是浓雾。”
“那就等雾散。”
“等雾散？”越肖眼睛一亮，他激动的捶了一下桌子，“我知道怎么让雾散了！”
“什么？”张文灵被他的激动弄迷糊了。
越肖扒了一大口米饭，他知道岛边的雾是怎么来的了，因为他还没有完成新手任务，只要完成新手任务，就能获得出岛的机会，岛边的白雾自然会消散。
他看到了希望，这是个奇幻的游戏世界，妖魔鬼怪都存在了，何况神丹妙药？他不信游戏里的神仙不能治好他的手脚。
越肖两三口扒光饭，急忙的钻进厨房去查看自己的界面，新手任务刷新了。
【新手任务】
【请前往李自在那里获得一坛酒。
任务进度：4／5】
这是最后一个任务，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就能出去了。
“张掌柜，你知道李自在在哪儿吗？”
张文灵停下筷子，看着厨房里掏出脑袋的越肖，慢一拍道：“村北有个小庙，住小庙的那位就是。”
越肖去了，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哟，越肖啊，去哪儿啊？”
“去村北找李自在。”越肖给正在耕田的农民回去一个微笑，农民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能这么开心，等回过神后人就没影了。
越肖到了村北那个小庙才发现所谓的李自在是个和尚，但他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
问他要一坛酒，简直天方夜谭。
越肖磨着他，有的是时间磨。
李自在躺在一张席子上，瞥了眼越肖，打着哈欠道：“你就耗着吧，我睡了。”
虽然是个破戒僧，但也是个正规的和尚，小庙里有些经书。
越肖拿起一本《往生咒》，吹吹上面的灰尘，翻开一页，“ná mó a mí duō pó yè duō tūo qié duō yè。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duō dì yè tūo a mí lì dū pó pí。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a...”
李自在冷笑一声：“别以为你涌颂佛经就可以动摇我。”
“a mí lì duō pí jiā lán dì阿弥唎哆毗迦兰帝a mí lì duō pí jiā lán duō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qié mí ní qié qié nuō伽弥腻伽伽那zhǐ duō jiā lì suō pó he枳多迦唎娑婆诃。”
越肖继续念。
晚上八点，李自在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时，越肖还在念，他捂住耳朵假装自己听不到。
半夜三更十二点，李自在睁着一双眼睛盯着越肖。
“ná mó a mí duō pó yè duō tūo qié duō yè。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duō dì yè tūo a mí lì dū pó pí。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a...”
李自在：“……”
看谁耗的死谁。
越肖不念了，他停下来看向李自在。
李自在满意的点点头，就知道他耗不过自己，“小子，回去睡觉吧。”他躺下来侧着身闭上眼睛。
“ná mó a mí duō pó yè duō tūo qié duō yè。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李自在：“……”
又开始了，他捂着耳朵不理他。
越肖念了一会儿把《往生咒》合上放回原处，李自在听到动静翻身看去，以为他要离开回家睡觉。
谁知，越肖换了一本《大悲咒》。
李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