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一路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但是御书房早已被太后下了懿旨,除了皇后谁也不能进去,凤熙只能在外面候着,但是皇上如今神志都没有完全清醒,他在这里有能做什么?难不成要将前朝的大事来向皇后请旨?这不符合礼法啊,更何况他与皇后不共戴天!
“殿下,皇上此刻还未醒呢,殿下有什么事不如等到皇上醒过来之后再来吧?”小夏子道。
可是明日白染就要出征去了,他怎么可能等得住?此时他只恨自己无能,对谁都无能。
“不用了,我就在此等着父皇,若是父皇醒过来了还请夏公公第一时间告知我。”
正在这时,皇后从御书房出来了,看见凤熙在门口候着,便问道,“熙儿,你怎么在这?”
凤熙没有太情愿地理会皇后,只是眼睛看着另一边,对皇后说道,“我找父皇有事要说。”
皇后自然也是知道凤熙为何突然对她的态度转变这么大,格嫔忌日的时候,凤熙前去找皇上质问的事情她也是知情的,但是还是对凤熙轻声说道,“皇上现在还病着,不省人事,不如你且回去,莫要在这里又将你熬倒了,若是皇上醒来了,我差人第一个去告知你。”
皇后说完,凤熙没有理会,面对皇后的关心,说不感激是假的,但是如今这样的关心未免让他觉得虚情假意,皇后看凤熙没有理会,只好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过去对小夏子道,“若是皇上醒了就让十殿下进去,本宫要去趟延福宫,你们好生伺候皇上,给殿下也拿件披风。”
“是。”小夏子回答道,之后皇后便朝着延福宫去了,这几日照顾着皇上也没能去看看太后如何了,如今皇上的病情好多了,故而腾出了这一点的时间前去延福宫看看太后。
来到延福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好在太后此时还没有歇息,故而进去了。
太后听闻是皇后来了,也是有些着急的,皇上的消息这几日也就是听着旁人说,如今皇后来了,也好说得仔细一点,毕竟总是差人去御书房看,免不了又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皇后上前先是对太后行礼,太后一脸从然的在榻上仰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着急与担忧,似乎与平日里一样,示意皇后坐到了自己面前的椅子上,而后身边的麽麽将下人们都差了下去,随即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放到了一旁,看着皇后语气缓和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事事都要亲躬,不知如今皇后的病情如何了?可有好转?”
“太后放心,皇上如今已经好多了,臣妾也是趁着皇上病情稳定了才过来的,臣妾倒是不打紧,只要皇上好起来,臣妾就算是苦一些,累一些也无妨的。”皇后回答道太后说。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听着皇后这么说心里也放心了许多,不觉得舒了一口长气出来。
随即皇后又对太后说道,“臣妾还要多谢太后差嘉麽麽前来特意为着臣妾下了一道懿旨。”
“我就是怕你应付不来韦妃,她行为乖张,如今儿子又在战场上,少不了要给皇上添麻烦,皇上也向来宠爱她,你也向来隐忍,不过如今是特殊时刻,事事可不能都由着她。”
“是,是臣妾不争气,如今做了这东沅的国母二十年还要让太后为臣妾筹谋了。”
太后如此为皇后筹谋一是生怕韦妃趁着皇上如此将自己太当回事,到了御书房去捣乱,二来则是因为帝后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一直僵持着,如今皇上大病,若是韦妃进去借题发挥,诬陷皇后还了皇上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只有她的懿旨才能让皇后做一切都名正言顺又不被人怀疑,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一切都是她这个老太婆的意思,前来寻她就是了。
皇上向来宠爱韦妃,所以对她的话虽然听不得全部,但也是会信上三分的,若是让韦妃彻底得了势,根据她这几十年的经验,这东沅的天下就要被这个女人给祸祸完了。
“哎,就在方才我还想着好在这几日战事消停,不然这传来这样的战况需要皇上做决定的可要如何啊,昨儿我也想了一天,不如就且让太子监国,你觉着如何?”太后问道皇后。
皇后大惊,立刻对太后行礼,慌张道,“太后,皇上未下旨,如此做当是蔑视君权。”
“你慌什么啊,什么蔑视君权,如今皇上又不能开口说话,更不知还要如此持续多久,若是万一前线传来了战报,需要做决定,你觉得这个决定是谁来做合适?”太后问道皇后。
皇后缓缓起身,对于太后问题的答案,她和太后都心知肚明,随即太后又道,“是太子。”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太后又说,“当下国事也确实是要依仗各位相国相公们,可是他们万一意见分歧,你也知道的,他们总是意见分歧,得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啊,难不成到时战报传来要做决定的时候再等着那些相公们争辩嘛?待他们有了结果,只怕兵刃已经到了哀家的颈下了,所以啊,我们要提早做打算,也算是为皇上好好守着这江山了。太子在你膝下长大,饱读诗书,脾性也是极好的,哀家相信他是可以担起这个重任的,你觉得呢?”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也觉得太后说得十分有道理,可是皇后依旧有些犹豫,“可是——”
“哀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等皇后说完,太后又开了口,“你是怕皇上醒来之后会觉得你,乃至你们张家趁着他病危的时候企图夺权,可是太子他不还是东沅的太子嘛?这归根到底啊,太子也是凤家的骨血,这江山自然也是凤家的江山,你也不要担心,就以哀家的旨意将这个消息传达到朝堂上,想必如此皇帝也不会再对你心生芥蒂了吧?大臣们亦然。”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当年你们张家为我们凤家做的,我都知晓,只是没想到当年的一言承诺却将你困在了这孤城里,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对你的芥蒂,对张家的芥蒂可谓是丝毫未减,反倒加剧,也是苦了你了。”太后道,“但是啊,我走了以后,便再也懿旨去替你压制韦妃了,你可要自己早做打算啊!”
“是,太后的教诲,臣妾谨记在心。”皇后道,皇后心知肚明,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和皇上和好,可是这怨念并非一日两日积攒而成的,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呢?
“既然与你商议妥当了,明日早朝的时候,哀家就将旨意传达下去,届时一切都由太子暂时接手,皇帝若是醒了问起来,就说是哀家的旨意,好了,我也乏了,你且去吧。”
太后对皇后说道,皇上闻声行了礼,而后缓缓退出了延福宫,又来到了御书房。
凤熙还在门口候着,皇后见状也没再理会,只是径直进了御书房,看着榻上的皇上,不忍落下了泪,在这皇宫里的二十年,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日日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当年抱有的幻想就像是泡沫一样,还未起舞就已经破碎了,再看看皇上,这几年对她更是提防。
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壮大张家的势力啊,她的父亲为凤家的江山也是殚精竭虑,可是这一切又换来了什么?还有她最爱的女人,她当年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定了罪。
这一生孤苦,她倒宁愿做个寻常百姓,即便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又如何?至少活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