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尴尬，看着青羡远去的背影，缄默，等到赫煜宁上了小舟，才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直都在。”赫煜宁摊手，面露无奈，看林拾一尴尬的神色，觉得好笑，勾起嘴角。
林拾一轻咳，别过头去，既然如此，青羡方才岂不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自己和赫煜宁的对话？
决心不让自己再多想什么，林拾一晃晃头，走入船内坐下，拍了拍桌子，笑道，“快点划桨了！”
“还轮不到我。”赫煜宁一同走入，言语轻松，难得的打趣。
看林拾一如此“不识好歹”的模样，气鼓鼓的像是要发怒的样子，赫煜宁又笑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对我如此颐指气使？”
“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林拾一撇撇嘴，想到过往那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不屑一顾。
想到这，眼眸中透露几分惆怅。
过去，只是过去而已。
赫煜宁见她如此胆大，本以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少也会有几分敬畏，但却不是如此。
他心生好奇，斟酌了一会儿，才道，“为何？”
“因为我在我的家乡，谁都不怕。”林拾一得意地说道，特工团队很多，可要达到林拾一那个团队的高度，却是难以企及。
眼前蒙上灰蒙蒙的雾色，林拾一垂帘，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或许现在还在为头子做事也未可知。
他们这些人，可从来没有退休这一说法。
赫煜宁静静地看着林拾一，见她神色黯淡，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莫名有些好奇。
从外面接过青羡拿来的酒杯和美酒，赫煜宁斟了两杯，还未开口说话，林拾一就径直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神色因为美酒的浓烈而皱起来，显然是不胜酒力。
“要是我还在那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在意我……但是想来，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活下来了，也有许多人巴不得我死了吧。”当时如果死里逃生，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林拾一不敢想象。
她纵然擅长隐藏身份生活，但是却也总觉的逃不出头目的手心，更何况，防不胜防。
“你到底是什么人。”赫煜宁举杯，一饮而下，语言平淡，“你不是这里的人？”
他似是在问她，却已经言语坚定。她总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因为总是在忙碌着皇宫的事情和计划着对付林玄的事情，当初赫煜宁没有再深入调查林拾一的过去。就算查到，也只不过是在薛成的府上当过几年的丫头。
只是她说什么，他也就信了。
而今听来，谨慎如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林拾一隐藏在话语之中那不敢言说的秘密？
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觉察到赫煜宁语气中的不容置喙，林拾一猛地回过神来。
她是太过的放松了，都忘了眼前是什么人，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干笑了两声，她打了个哈哈，又看了看已经游荡在湖中央的小舟，举起酒杯，扯开了话题，“看，这月色甚好，当真是应景得很。”
赫煜宁颔首，眼眸依旧静静，看着她，似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那锐利的鹰隼般的眸光让林拾一不由自主的开始害怕。
“你可别说我，你欺骗我的事情我可都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说该怎么办！”林拾一又开口，扯远了话题。
这回，赫煜宁倒是皱起眉头，面色不解地看着她。
她神色的慌忙逃不开他的眼睛，既然不愿说，自己也不逼迫。
倒了一杯酒，赫煜宁缓缓开口，“我自罚三杯。”
说罢，不容林拾一说什么，一饮而下。
林拾一撇撇嘴，想来这个人还真的是会捡便宜，不过既然赫煜宁难得自己承认错误，喝也喝了，自己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了。
二人顺着那湖面游荡，周围只有虫鸣声声，偶然传来一两声鸟叫或者风吹树叶的声音，此处不仅是个祭祀的地方，有时候也能算的上是一个放松休息的地方。
林拾一优哉游哉地依靠在木舟内，这般寂静的天地，安宁的时分，是她少生命中少有的。
“你说你，就是这么冷淡，难怪总是有人厌你。”几杯酒下肚，暖了胃，也红了脸，林拾一有些迷糊地闷闷地说道，酒过三巡，有些微醺。
像他这样冷淡的人，整天冷着一张脸，又怎么可能会讨喜？
赫煜宁身形一僵，握着白玉酒杯的手停住，节骨分明的手关节发白，眼神越发的冷了几分。
但是许久，看着林拾一转过头看着他，又很快藏匿起了这份变化，并未说话。
“罢了。”林拾一闭了闭眼，探出头去，学着水中游鱼吐泡泡的样子嘟了嘴，觉得好笑，兀自笑了出来，笑岔了气。
赫煜宁看着她失态的模样，却也不开口。
“你说说啊，这样好的时候，我的命中竟然不曾有过，为什么啊，为什么……”
她言语混乱，是醉了。只是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难受。
“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赫煜宁轻声说道，不知不觉，话语中带着几分温和，连他自己也未能觉察。
让青羡将小舟靠岸，林拾一休息了一会儿，渐渐酒醒。
方才的模样不复存在，她轻咳一声，回过神来，看着赫煜宁望着别处，在思量什么事情一般，也不多说话。
站起身来，准备掀开帘子走出去。
“主子，林姑娘，那里有人！”青羡警觉的声音传来，惊了二人一跳，“好像是……林家大小姐。”
林拾一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跑回了木舟之中，扶额，酒全都醒来了。
“把她打发走。”她闷声说道，扯了扯赫煜宁的袖子，现在可不想撞见林泱泱，省得又闹出什么幺儿子！
赫煜宁瞥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拾一，回忆起当时在丞相府中口出狂言的女人，心中也不甚喜欢，便朝着青羡使了个眼色。
林拾一蹲在船舱中，气的想呕血，这个林泱泱，是不是给自己装了跟踪器一样，时时刻刻都能遇见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