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先带郑林来的地方叫做“一号桥”。
这是一个跨度很小的桥,在桥上面是通往红卫矿的必经之路。每天都会有很多运输矿石的卡车以及通勤的班车从上面通过。在这条盘山路上,总共建有两座桥,由于地处无名的山谷,就以“一号桥”、“二号桥”命名它们了。
一号桥下面有一处水潭,面积不大,估计只有一个客厅大小。不过水质非常清澈,而且水很深,加上水潭的两边有高高的岩石,这里成为矿上不少孩子们游泳、跳水的圣地。胆子大的孩子敢于在岩石的最高点往下跳,据说都没有摸到水底;胆小的只敢在很低的高度跳水,不过只要能够激起足够大的浪花就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水潭的四周有很多爬山虎的藤,如果在水里游累了,还可以抓住那些树藤,或者抓住那些石头缝,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么小的一个水潭,随便踏几下水就可以游到对岸了。因此,在这里游泳消暑还是很安全的。
不过现在已经深秋,天气渐渐凉下来,这水温已经不适合游泳了。但是孩子们还是可以来这里钓鱼。这一带的水潭虽然很小,经常可以钓到一些不小的鱼,有人说可能是因为水潭和其他地方通过地下河相连,鱼儿可以在里面自由来往。这也是喀斯特地貌的特点。
“我上次在这里钓到了一只那么大的虾。”吴亦先得意地说道,并且向郑林伸出两只手指比了比,“水深了,什么东西都可能钓到。”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水很深?”郑林问道?
“一看就知道了呀?不过我们还是有其他办法测量一下的。”
吴亦先在旁边找了一块柚子一般大的石头,双手使劲将推出去,石头刚好被扔到水潭中央。在那里,石头激起了一个人高的浪花。
“你仔细听,如果石头下沉之后的声音。如果很快就听到石头互相撞击的声音,说明水很浅,石头掉到水底了;如果一直听不到,那就说明水很深了。”
“哇,现在还没有听到撞击的声音。”郑林仔细聆听之后说道。
“是啊,等天气热了,我们来这里游泳。你从石头上面跳下去,保证你摸不到底。”
“我可不敢跳,我游泳技术还没有那么好。”
“狗爬式久足以应付了。等天气热了我教你怎么跳水吧。现在让我们先干点别的。”吴亦先递给郑林一个竹子鱼竿,然后在一个装满泥土的盒子里面抓了一条蚯蚓出来,那是他们来这里之前到地里挖的。吴亦先接着把蚯蚓撕成两截,递给郑林一截,自己把另外一截套到鱼钩上。
“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分开位置钓,你到那边石头去。”说完,他就把带着蚯蚓的鱼线扔到水潭中间去了。
郑林依葫芦画瓢,把鱼线沉入水中,然后两眼紧紧地盯着水中的渔线,时刻准备着拉起一条大鱼。几分钟过去之后,他感到手上鱼竿越来越沉,不是有鱼上钩那种沉,而是鱼竿本身变得越来越沉,以至于他很想从手中放下去。这时他看到吴亦先早就把鱼竿卡在石头上,双手放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还有这样的操作?怎么不早说?”郑林在心中骂了对方一百次,接着自己也用一个石头把鱼竿卡住。空出的双手就可以像吴亦先那样交叉扣在脑后,这样就可以享受这宁静安详的下午了。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男孩子的耐心被消耗殆尽。
“这鱼怎么还不上钩?”郑林对吴亦先抱怨道。
“那里有那么容易钓?不然大家都来钓鱼得了,还养什么鱼呀。你只有耐心等待。”
“有没有更好的捕鱼方法?”
“当然有。电鱼就很方便。我爸爸就有一个电鱼工具,里面有几十节3号电池组成,用电杆放到水底,只要一通电,里面的鱼虾蟹就翻着肚皮浮上来了。”
“那你怎么不带那工具过来?”
“那只能用于水浅的地方,这里水那么深,那根电杆根本探不下去。不过对于水深的地方,我们还是有其他办法的,那就是.....”
话没说完,吴亦先和郑林注意到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掉落到水潭的中间,那东西还冒着青烟,进入水中之后,好像鱼儿一样吐着无数带烟的白色泡泡。
两人好奇的看着,很好奇那会是什么东西。
“轰!”
从水中传出一声巨响,接着激起一层楼高的浪花,两人躲闪不及,衣服全被打湿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郑林一边拍打身上的水珠,一边骂道。
“从悬崖上面来的。”吴亦先顺着刚才的青烟,看到悬崖上面还有两个人影。
“你们搞什么鬼!没看到下面有人吗?”郑林向上面吼道。
“你们快让开,我们要炸鱼了。”上面传来声音。
“炸你妹,没看到我们先在这里钓鱼的吗?”
“呵呵,这里又没有写你名字,说明这地方就不是你的。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来?”
“嘿哟,这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走,我们上去收拾他们。”
两人从悬崖边上的小路爬上去,他们往下看去,水潭深不见底,一不小心的话......
吴亦先看到对方之后,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是比自己还要个子小的男孩子。
“我们在下面钓鱼,你就乱扔炮,你是不是想死?”吴亦先一上来就觉得不应该对他们客气。
“又没有炸到你们,关你们什么事?”对方也不示弱。
“你们弄湿了我们的衣服,还讲不讲道理的?”
“跟你们这些矿仔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哟,今天老子也不讲道理了。你们把炸鱼的鱼炮交出来!”
“想得美!!”
吴亦先脑袋都被气炸了,他冲过去抢对方手上的鱼炮。
对方也没有那么好应付,看见吴亦先过来之后,离开转身护住兜里东西。吴亦先被挡在身后,急得快要爬上对方的背上面了。
这时对方的小个子发现吴亦先的破绽,将屁股往后一顶,结果吴亦先重心不稳,向后面的水潭退了过去。
“不好!”郑林看到吴亦先从悬崖那里滑下去,大声惊呼道,“阿先!阿先!!”
“我没事,妈的,吓死我了。”吴亦先吊在悬崖上,一边摇晃,一边骂道。原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的手胡乱抓住了旁边的爬山虎藤,非常幸运,没有掉下去。
“你们两个臭小子,你们是要杀人吗?”郑林转过头看对方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逃之夭夭了。原来他们看到自己把吴亦先顶下悬崖,担心闯祸之后被人抓住,所以连忙开溜。
“他们跑了,你还好吧?”郑林对吴亦先说。
“你说呢!以后别让我碰到这两个臭小子,不然看到一次打一次。”
“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郑林趴在悬崖边,准备把爬山虎藤和吴亦先一起拉上来。经过几次尝试之后就放弃了,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力气完成这项任务。
“要不你从这里跳下去?反正下面是水潭。”
“那么高,我怎么跳。何况我也不知道石头下面的水是不是深的,跳下去会把我的腿摔断的。”
“那怎么办?”
“你快到公路上面叫人下来帮忙,我还能坚持一会。”
公路上面时常会有附近的农民行走,还有一些错过或者不想坐通勤班车的矿工走路,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叫两三个人下来帮忙把吴亦先拉上来。郑林立刻顺着小路爬到公路上面,他看到刚好有一个骑自行车的正在往自己这里靠近。
郑林使劲向他挥手。等那人足够靠近的时候,他认出对方来了。
“苏老师,怎么是你!”郑林兴奋极了。
“我才从岑溪回来,今天骑车到周边玩,你怎么了?”苏承望回答道。
“快点,你快点下去救阿先,他上不来了。”郑林气喘吁吁的说。
听到这,苏承望连忙的车靠在路边,并且锁好,然后就和郑林从小路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苏承望终于把吴亦先拉了上来。
“谢谢你,苏老师,还差那么一点我就坚持不住了。我的手好像快断了。”吴亦先上来之后就瘫在地上不想动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承望问道。
郑林把事情的前后告诉苏承望,“你看那边,地上还掉了一颗他们的鱼炮。”
顺着郑林指的方向,苏承望看到一个白色蜡烛的东西。他捡起来仔细研究,“这就是他们刚才炸鱼用的?”
“是的,一定是他们自己在家做的。”吴亦先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们哪来的炸药?”
“不知道,有些人是从鞭炮那里拆出来,然后再填装到这里面的。”
“还涂有蜡在外面,这样就不一会被水浸湿,想得很奇妙呀。”
“炸药不都这样做的吗?我妈妈上班那里,那些炸药比这大多了,有些足足有手臂那么粗。”郑林在一边说道。
“你妈妈在哪里上班?”
“炸药库。”
“这地方还有一个炸药库??”苏承望非常吃惊。
“当然啦,不然你怎么从地里面挖出矿石,当然是先用炸药炸开,再挖出来呀。”郑林回答道。
“没想到你们懂得还真多。好吧,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家了。不然就会被你们爸妈打屁股了。”
“不着急,反正屁股挨打是迟早的事。”郑林看着自己那湿透的衣服,无耐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