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晕渐起,黛绿的山影显露雏姿,蜿蜒的山路铺起灰色在丛林中穿梭。一辆辆黑色四驱突如打破宁静,飞旋的车轮碾压起绿叶追赶着最前面的银色轿车。
漂移在盘山公路的“黑色鸦犬”紧追其上,誓要将前方车辆中的人碎尸万段。
银色轿车中,主副驾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女人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六岁大的女孩。
女人虽然还能压住害怕的情绪,但圆张的眼珠表现的怒不可遏:
“家俊,那些人究竟是谁!?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在外边是不是又欠赌债了!”
指着男人的鼻子:“我封紫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一个小小的戏团演员竟然狗胆包天勾引我!卑劣到臭水沟中的垃圾袋,活该!可怜我的子蝉,竟然要为你这赌鬼的后半生买单。我不要你的承诺!刘家俊!你现在就回去!我要带子蝉回家!你——”
拉拉扯扯着男人的衣领和方向盘,“疯婆娘!老实点!”
啪!
男人粗鲁挥给妻子一个巴掌,女人蓬松而出的头发透过封子蝉含泪的黑眼珠。死死抓住女人的衣角,封子蝉颤抖着嘴唇:
“妈妈,我,我想回家……让爸爸回家……”
“别吵了!”
刘家俊一吼把女儿震静。
原想他发现对方的秘密,期望封家老爷子会因为隔代亲收留落魄的刘家三人,可没想到后面的那群人竟要雷霆出手赶尽杀绝,连他的赌债都放弃了。
嘭!砰砰!
后方天窗站出一墨镜男,嘴角残忍一笑,靠在枪托处一瞄他们的轮胎。
噗!
嘶……咚!
离开原本的轨迹飞跃空中,前方连车带人一头扎进山麓下的原始森林。
越野车群紧急八字侧刹在公路一角,绿色的安全护栏如橡皮般破开朝外。
“嘿!知道汽车山路急转弯,哪个轮胎最先悬空嘛?”墨镜男吐出嘴角的牙签,下车关门。
“这……外面的?”手下拿出手电和枪支,更像是捕杀猎物。
“笨!备胎呀!哈哈哈!”摘下眼睛率先跳了下去。
“大哥等等!”
究竟是老手,男子轻快跃过藤条虬根来到侧翻的银车前窗,侧挎狙击便向内砸去。
“大哥,直接把车点了来个车毁人亡不是更好!毁尸灭迹!”一手下上前。
墨镜男:“哼!你以为我不想?”
走之前boss就强调死要见人,不亲手解决掉车里面的人和他所知道的一切,回去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着急回去喝酒纵欢,一群人轮流砸窗,很快龟裂蛛纹就碎开了洞。
嘭!
拖出满身是血的刘家夫妻到一边,两人的嘴边还喘着微弱气息。
墨镜男冷笑抽出黑色皮手套,挑起封紫月的下巴:“都闻封家二小姐闭月羞花,一向眼高于顶。只是没想到,震惊封都的公主下嫁之人竟然是刘家俊这个赌鬼。啧啧……有意思。”
封紫月眯眼一瞪,气息赢弱:“呸!不过,不过是条狗……明天我封家……就会,就会让你消失……”
“消失?消失!”墨镜男一愣,看着周围嬉笑的手下。
哈!
一脚踩在女人流淌血液的白玉皮肤上,边扭动边吐着唾沫:“封家?天大笑话!你以为那封老头还是海归来个那个疯子吗?不是啦!”
“区区一个暴发户,不趁着我家boss的好势头投资保险业,竟然鬼迷心窍弄什么游戏。是街头电玩还是打牌下棋?要不是你家大姐,你们封家早就成为首富了!”
什么?!
女人心头一绞,神经质翘着嘴角:该死的封铭星,封家的产业还有我的一半呢!
“有意思,看来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追杀你们的原因。”
盯着她许久,男人立起枪头朝向刘家俊,悲悯与冷意:“那你们就做个糊涂鬼,带着这个秘密去死吧——”
“别!别!”
忍着肺被灼烧的疼痛,一头的男人像诈尸般喊声,仰着脑袋瞪眼珠沙哑:“不,不要杀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哦?”
“你……你不能杀死我……我让女儿已经带着那个秘密走了!”危机之下,男人甚至不惜抛下女儿的性命苟活。“只有我知道她在哪,让我,让我活下去!”
“刘家俊!你——”
啪!
墨镜男堵住那边疯狗叫的女人,面色难看。
刀俎鱼肉,没想到鱼尾巴还给了主人一巴掌。
嘟……
接起正巧打来的电话表情恭敬:“boss,是,他就在我手上。”黑影下的眼瞳是惊讶恐惧轮番变化,男人终于放下了枪,却接着指向封紫月。
啪!
毫不留情。
“乖乖带路去找你的女儿,否则……”身下的尸体就是前例。
……
咻!嘭!
终岚山脉一支,府山的火光冲天,远远望去如同泼墨巨龙般在暴鸣声后沉寂哀伤。
封子蝉贴着一棵枫树起身,往向爆炸方向不知所措,牙齿颤抖:“爸,妈……”
刚才情况险急,是刘家俊趁着树林的掩盖,半途中在她手中塞了条长幅便将她从车窗扔出。
封子蝉狠狠揉揉眼咬牙,满脸漆黑。左臂已经骨折悬空,右手摊开那墨色幅条——是黑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排布在其上,给人一阵眩晕。
赶忙合住进手掌,自语:“爸爸说,让子蝉带着它去入山的山门口,子蝉只要沿着公路走就可以到的。”
柔弱地给自己打气,水嫩的眼珠朝回路望去。单纯的女孩还尚未清楚,她痛苦前进的每一步,都是“父亲”用来交换苟延残喘的冷血无情。
一只皮鞋已经在滚出车外的瞬间丢掉了,袜子早被枝头划烂,女孩一上一下的顺着公路前进,山间的阴风刮起她的裙角,让她不禁冷战。
想到刚才那团冲天的火焰是不是已经告示着父母与她的天人两隔?
“子蝉不哭,爸爸讨厌爱哭的孩子,妈妈希望子蝉笑,子蝉一定要笑……笑着在山门口等爸爸妈妈带子蝉回家。”强咬着嘴唇。
可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冲击如何能被涉世未深的女孩自圆其说。泪花冲击着眼眶,终于被咧起的嘴角挤出。
与其说刚才父亲将她扔出的那一下是给了她生的权利,倒不如是卸下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包袱——要是可以连母亲都可以抛弃的物件。
天资聪慧,她不敢多想刚才父母和那些人眼中背后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遥远的山门似乎还在丛林的那头。
直到身后响起滴滴的车鸣——
女孩的心脏突然如同石化般冻结,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