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媒婆”两个字,你会想到什么?脸上的大黑痣?臃肿的水桶腰?横飞的唾沫星?还是……?
但若提到“京城第一媒”白红莲,全京城六成的男子脸上会露出惋惜之色,而全京城八成的女子脸上则会露出敬佩之色,你若要问为什么?事情还要追溯到三年以前。
三年前的白红莲年芳十七,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远近闻名的标致美人。白父英年早逝,留下白氏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幸好祖上留有几亩良田,母女俩的日子倒也过得衣食无忧。
按理来说像白红莲这样的条件,十七岁的年纪还没有嫁出去,在那个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的,至于这原因嘛,很简单,两个字——婚约。婚约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白家隔壁的张家小儿子张元。张元是个读书人,从小就想着读书考状元,这一读便就十八年过去了,张元从毛头小子读成了青涩少年,张家母亲突然就想起了两家的婚约,眼看着白红莲也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于是乎张母就拽上了张家老爹找了白母商量着想把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给办了。白母一听,正合心意,当下就和张家二老找了个黄道吉日,各自张罗喜事儿去了。
另一厢,作为即将成为新嫁娘的白红莲自得到母亲的通知之后,并没与表现出多少的情绪,婚约的事情是从小就知道的,所嫁的对象也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家小哥哥,嫁的地方和自家也就搁了一道墙,这婚事于她,更多的是一场仪式、一次搬家,你要她该有多少的感慨呢?
相反的,作为新郎的张元的反应,绝对应该用激动来形容,不过不是因为乐得激动,而是反对,极其强烈的反对!自从张家二老正式告知张元这个消息之后的连续三天里,张元每天都以不同的理由试图说服父母取消这场婚事。第一天的理由是要考状元,张家二老以“有了老婆一样考状元”的果断言论将其驳回;第二天的理由是年纪尚轻功名未成,张家二老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张元以为理由成立,父母即将被自己说服的时候,张家老爹一脑门子拍向小儿子,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书都读哪儿去了?”第三天的理由比较温情,张元也因此配合着自己儒雅的外表,对着父母深情叹息:“从小我就将莲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你们哪有见过哥哥娶妹妹的?”这回拍了张元脑门子的是张家母亲,训言曰:“什么哥哥妹妹的,我就知道你是我儿子,莲儿是白家的姑娘,你们从小有婚约,成亲是迟早的事!”
至于第四天嘛,没有理由,为什么?张元妥协了?
非也非也,就在第三天的半夜,张元直接卷包袱逃了。
张元挥挥衣袖,逃得潇洒自由,但问题并不因此而得到解决。张元逃婚之后,张家遍寻三日无果,无奈张母只能又拽上张家老爹陪着笑脸给白家母女两赔礼道歉附带安慰骂子。
新郎没了,婚礼吹了,留言也顺便四起了。好歹白红莲也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一个,这样平白无故被未婚夫婿给抛弃了,不就刚好成了闲人的茶余饭后?
张家本来也是书香门第,算得上有头有脸,让人在背后这样说三道四、品头论足,张家老爹着实气得捶足顿胸,正好此时远在外地当官的大儿子来信让老两口过去带孙子,张家二老便借此良机避谣外地去了。可惜白家母女没赶上那么好的亲眷,只能躲在家里承受着外人的流言蜚语。
作为现在被全京城提及率最高的白红莲本人倒是并没有什么悲戚或愤恨,张家二老上门来道歉的时候白红莲也只是淡淡地在心里感叹了句“张元哥,你要逃也告诉我一声让我跟着一起逃呀”,比较激烈的那个反倒是白母,没事就伸出食指朝着隔壁方向问候人全家。
白红莲本来也不十分介意外人的那些谣言,京城这地方,谣言更新的速度比之台风有过之无不及,很快人们便会有新的谈资以供娱乐,所以白红莲只希望人们能快点找到新的娱乐,好放过自己被亲娘每日折磨的耳朵。但这世上偏有句话叫“事与愿违”,用在白红莲身上,尤为合适。
大概十来天后,就在白红莲以为她快成功地被人们淡忘的时候,一个中年妇人拉着一个青年上门找到白母,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白母鼻子开骂。白红莲见了这阵仗自然不乐意了,虽然自己和母亲两个孤儿寡母,但与人相处一向和睦,哪儿来的疯妇上门便骂人的?
白红莲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拿了桌上的茶壶就往骂红了眼的妇人面上使劲儿泼,美其名曰:降火。一番折腾下来,妇人总算是能跟白家母女太太平平说话了。
经过妇人的一番长吁短叹之后,白红莲大致明白了她来“骂街”的原因——她儿子的婚事。
事情还得从白母身上说起。白母为人随和热情,私下经常喜欢给人拉个红线、撮合个姻缘什么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专业,但经白母撮合的姻缘倒也桩桩美满,久而久之,白母的媒婆身份在小范围里也有了点名声,偶尔还有几个慕名而来求拉红线的,而这对骂上门来的陈家母子,曾经便是慕名一员。
陈家母子是住在京城郊外的农户,陈母和白母一样,早年丧夫,独养亲儿,等到儿子陈多长大成人了,便和天底下所有当娘的一样,想着给他娶媳妇了,只不过陈多这孩子,往好里说那叫实诚,直白了说那叫傻冒,你见过那个种田的把自己辛苦一年换回来的银子主动给路边乞丐的?人家还没问他要呢,他自己先主动全给出去了,原因就是那乞丐看着很可怜。就这样一个男的,你说哪家敢把姑娘嫁给他,不怕嫁过去饿死?于是乎陈家老娘给儿子找媳妇找了一年又一年,直到陈多从十八岁的小伙变成了三十岁的大叔,却还是孤独一人。
这下陈母急了,眼见着自己没有多少年了,儿子却连个媳妇还没娶上,她哪有脸面下去见陈家列祖列祖?偏巧这时候她风闻了白母的名声,于是忍痛拿出存了多年的十几两银子,托了同村上京的人请白母给儿子做媒。没两天,同村的人回来了,只回了句媒婆让她等着便没了下文。
等了三天没有音讯,陈母想定是这村子太偏僻,媒婆过来不方便,兴许过几天就到了。又等了三天,媒婆还是没来,陈母有些急了,反复向同村人确定是不是真的托了媒婆来说亲,同村人也反复向她确定了之后陈母无奈只能回去继续等,又是三天等了过去,媒婆依然没有影子,陈母这下真的急了,银子收了,事儿却不来给我办,这叫怎么回事?于是陈母把心一横,决定趁着农闲带着儿子亲自进京找媒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