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搁三年前这张、白两家办婚事儿吧,虽然不会差到哪儿去,但也一定是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但有个词儿说的好啊,叫今非昔比啊,今时不同往日啊,三年前的白红莲就只是白红莲,但三年后的白红莲不一样啦,人家头上好歹顶着一个“京城第一媒”的虚衔呢,多少双眼睛、多少双耳朵关注着的事儿呢,你能给随便马虎了?
再说张家也不是三年前的张家了,为什么?张家大哥回来了啊。这张家大哥好歹也是个京官儿,而且还是刚回京上任的,总得有那么几个同僚啊同窗啊上级啊好友啊什么的,趁着亲弟弟这回儿的婚礼,不正好跟人家联络联络感情、套套近乎?所以这婚礼怎么算都马虎不得。
于是乎就在张、白两家一来二去之后,张元跟白红莲的婚事儿给楞生生往大里折腾了。
白红莲对此虽然有点儿无奈,不过她心里也有她的盘算,婚礼捣鼓大了也没关系,她将计就计、按部就班,默默地在背地里头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日,白红莲带着两家下人在街上置办婚礼的物品,本来婚礼这事儿是轮不到白红莲去张罗的,可她白红莲干的是哪行啊?婚礼的事情有几个能熟过她的?于是乎,这待嫁新娘也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自给儿带上下人就风风火火地出门折腾开了。
走了大半条街,物件置办得七七八八,白媒婆掏着小丝帕子,边擦着额头上那层小薄汗边在街边一家凉茶铺子里坐了下来。下人都被她打发了把东西先送回家里,白媒婆一个人坐在略显粗糙的长板凳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凉茶,听着四面八方自己涌来的市井茶话。
“你听说了没?”多标准八卦开头啊,“前街的周御史给抓进去了,听说是通敌叛国、陷害忠良来着。”
“真的假的?”典型的围观八卦者,“周御史不是丞相的远亲吗?怎么会……”
“还远亲呢,听说带头抓人的就是丞相本人!皇上还在朝上夸丞相大义灭亲了呢。”
“你小子吹牛呢吧,皇上怎么说的你能知道?”
“骗你是小狗,我有一亲戚是在丞相家里当差的,这可都是他告诉我的。你还记得前段时间黎大将军被抓那事儿吗?”
“你是说威武将军黎震?”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我估摸着这忠良就是黎大将军,你说人将军镇守边关,保家卫国这么多年,哪能勾结外人,我当时就说了,黎将军铁定是被陷害的,现在这幕后黑手可给揪出来了,皇上可还了人将军清白了。”……
话题到这里的时候,八卦的声音就从白红莲的脑子里飘忽走了。
回到京城快小半个月了,黎乐冰他爹的事儿说白红莲一点儿都没关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小半月之前,她的身家性命还跟它紧密相关了好几个月呢,但这件事情一来本就隐秘,二来也算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儿,以白红莲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什么大消息的,今天这条消息且不论真假,但无疑又让白红莲想起来了那个人,没错,就是那个曾经蔫了一路的小王爷。
当初小王爷的马车刚进京城的大门口就被人给接进了宫里头去救命了,而白红莲则被直接送到了家门口,俩人分开的时候连句再见也没能说上,更别说什么依依惜别的小眼神了。虽说她天天查人打听着王府的消息,可毕竟是王府重地啊,你也不能事事都打听清楚吧,所以虽然今儿早上派去打听消息的下人意外带给她小王爷似乎回府了的消息,但白红莲还是不清楚小王爷的具体情况。
要不直接上门去看看?
白红莲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想到就做没啥犹豫,于是乎当她突然想三思一下的时候,人却已经站门口了,白红莲也不是什么扭捏造作的主儿,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呗,怎么的人家的终身大事儿还跟自己有关呢。
正当白媒婆抬手想敲门的时候,门,“吱呀”着自己开了,白媒婆当然还不会傻到以为这门魔障了会自己给她打开,她还没敲就打开的原因当然是府里有人要出门,开门的时候正巧赶上她来了呗。
事实也的确如此。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就是从里面让门打开的那个,刚巧是白媒婆此行的目标人物——小王爷李炽。
小王爷的门面一如既往地优雅,一身华服,一把折扇,不过脸颊明显削尖了不少,好在精神看上去还算不错。此时白红娘的心里莫名安心了大半,才注意到小王爷身后的是面部表情始终稀少的管家,而与小王爷相对而立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男子衣着上乘,长脸盆子小眼睛,绝对属于白红莲不怎么待见的长相,而人现在也正挂着白红莲不太待见的虚伪笑脸跟小王爷打着官腔,态度虽然不卑不亢,但白红莲总觉得他是笑里藏刀。
门外边的白红莲把三个人打量完的时候,门里边的三个人也刚好发觉了她的存在,六双眼睛齐齐看向她的瞬间把白媒婆小愣了一下,但随即挂上职业化的标准笑容,笑脸以对总是不会错的。
“民女白红莲见过王爷。”有外人在的时候白媒婆还是很清楚规矩这回事情的。
“原来是‘京城第一媒’白姑娘,老夫久仰大名。据说白姑娘为了王爷的终身大事,不辞辛劳陪伴王爷远赴江南,此等精神着实令老夫佩服啊。”小王爷没有接话,这出声儿的反倒是那个光用脸面就让白红莲不待见的中年男人,这一出口更让白红莲从里到外彻底不待见他了,为啥呀?人可是在夸她,小红娘答曰:做作!
“过奖过奖。”对于不待见的人,白媒婆向来不喜欢搭理,但不搭理拿热脸来贴你那啥的人是不礼貌的,这不符合白媒婆的家教,所以你不能怪她答得敷衍。
不过这世上也有种人,他能够完全不在乎对方当时的心情态度,进行一厢情愿的谈话,而中年男子似乎就是这种人,于是乎人家将笑得一脸虚伪的长脸盆子继续对着白红莲道:“白姑娘才德兼备,王爷在江南水土不服,又不甚感染风寒的时候多亏了白姑娘照料啊。”
“还好还好。”白红莲贯彻着自己的原则,虽然人家说了什么她压根儿一个字没注意。
“江南风光也一直是老夫的憧憬向往,无奈公务缠身,始终未有机会好好游览,不知白姑娘可对江南有什么印象?”自来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本事,但自来熟到这种地步还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都好都好。”既然是原则,当然要坚持贯彻。
中年男人的脸色在白红莲的原则下终于有了些微的僵硬,白红莲以为他终于可以就此打住,却不想人家的毅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据闻小王爷此行去了苏城,不知白姑娘可知那苏城最有名的‘凤仪楼’?”
一直做着壁上观的小王爷本来是想冒着憋笑憋到内伤的风险继续看着两人的闹剧,不过长脸老狐狸的问题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小王爷还是果断出声打断的白红莲想要出口的回答:“白媒婆亲自来找本王,不知有何贵干?”
场面情况转换有些过快,白红莲本想着该怎么敷衍中年男人的提问,小王爷的问题倒是解了她的围,不过由于她刚才实在太过集中精神,小王爷的问题她又没听见。不过幸好中年男人终于懂得了什么叫识趣,见小王爷发话了,终于知道告辞走人了。
三人站在门口目送了中年男人的远去,还没等小王爷再次出声,白红莲反倒像是整个人清醒过来一般,挑了记眉头,冲着小王爷就问道:“他是谁啊?来干嘛的?”
“他啊……是来关心本王终身大事的。”小王爷答得似真非真。
“什么!你的婚事皇上不都让我管了吗?他算哪根葱啊,敢从本姑娘手里抢生意,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让我……”话说了一半,白红莲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立马扭头看向正似笑非笑瞅着她的小王爷,果然……
“你又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