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牛山下的客栈。
两条长方形的白纸灯笼禁不住风吹雨打,已经破破烂烂。
今夜有雨,徐小二坐在栏杆,眯眼感受着细碎水粉扑打在脸上,脸色红润。
在客栈不算辛苦,但伙食着实不错,这些日子他的小肚子都养出来了,他有些满足于这种日子,要是老板娘愿意屈尊降贵,给自己这个瘸子当媳妇,那就更好了。
他坐着发呆,想着也差不多该离开去两界关取剑了,不然可能会耽误事....
外头走进来一家三口。
“三位客官,吃些什么。”徐小二上前,招呼三位进门坐下的一男一女,还有看起来约莫八岁的孩童。
那女子红衣如火,身段丰腴,脸蛋白皙滑嫩,吹弹可破,男人剑眉星目,嘴唇淡薄,身着宽松青色长袍,手边有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八岁的孩童手里把玩着匕首,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刻字。
先开口的是那貌美女子,嗓音滑腻:“认识陈三卜吗?”
坐在柜台的九娘听言,顿时脸色一白,找上门来了?
徐小二笑道:“不认识。”
那女子面如寒霜,起身看着躲在柜台没有露面的九娘,冷笑道:“不认识也无妨,也不碍着我杀人。”
徐小二呵呵一笑:“客官说笑了,好端端杀什么人。”
配剑男子瞥了一眼那个瘸腿的小二,皱了皱眉,随手一掌拍在他脑门,将他拍飞半丈,撞在柜台,七窍流血,九娘连忙绕过柜台,察看徐小二的伤势。
孩童恍若不觉,仍旧在桌上刻字。
徐小二眼神黯淡,面如金纸,抓着九娘的手,柔声说道:“九娘,我打一开始见到你,就喜欢你。”
那红衣似火的女子嫣然一笑:“正好,做对亡命鸳鸯。”屈指一弹,两枚银针激射而出。
然而那两枚银针在临近二人时,却好似收到什么击打,拐弯钉在桌腿上。
而那女子施展银针的右手手腕处,缓缓浮现出一条血线。
佩剑男子的脖子同样浮现出极为浅淡的血线,手边的那把乌黑长剑不知何时出鞘,此时锵然入鞘。
徐小二从兜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被头发遮掩的眼睛露出无奈的眼神:“打得我血都吐出来了,就不能干净利落一点吗?”
九娘大概是最为直观的看到徐小二出剑的人,她还沉浸在些许悲伤之中,那个应该是陈三卜姐姐的女子还伸着手,他还有时间抹去九娘脸上掉落的泪滴,然后只是跨出一步,拔出那把乌黑长剑,轻描淡写的挥剑,只是两下。
直到那女子的右手掉落,佩剑男子的脑袋掉在桌子上,那个在桌上刻字的小孩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睛一翻,被吓得昏死过去。在这时,九娘才意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徐小二。
徐小二眨了眨小眼睛,无辜可怜的看着九娘:“别这样嘛,我还是你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二哦。”
九娘长吐一口气,娘咧,又是一位剑仙?这客栈是什么风水?盛产剑仙吗?
她起身,拿起一坛酒,喝得脸颊绯红,一脸醉意,摔了酒坛子,摇摇欲坠,指着在一边搀扶的徐小二鼻子:“你喜欢我?“
徐小二诚恳的点点头。
九娘推开他的手,瘫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你走吧。”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还敢有人喜欢,要真有人喜欢,也不敢安安稳稳的受着啊。
徐小二静默无言,一拐一拐的走出大门,屋外细雨绵绵,徐小二从门槛探出脑袋,笑眯眯的说道:“雨不小哩,稀里哗啦的,心善的九娘再让我待会呗。”
然后他一拐一拐的又走回九娘身旁,坐在她身边,笑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旁侧的女人或许是累了,埋头在膝间,没说话。
“我出生在南瞻部洲一个小乡村里,父母死的早,自个腿脚又不利索,就是容易遭人欺负,有一次被人扔进河里,差点就被淹死在里头,好在有一位姐姐经过,救了我,那位姐姐是个寡妇,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我就顺理成章的住在她家了,也不知怎么地,我就喜欢上了姐姐。”
“再后来,村里头来了很多外人,我就跟着一个耍剑的老头练剑去了,我也不晓得练了多久,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跳河死的,我知道,是有村里头的人欺辱她,有几条狗对她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情,我把村里头的人全都杀了,一条活口都没留。”
“接着教我剑的老头找上了我,说他快死了,要把他的剑传给了我,接着我就成了风雨楼的楼主,也改名换姓成李奕剑。”
“其实李奕剑是老头的名字,我知道他这辈子,最想要把风雨楼发扬光大,我就把整片南瞻部洲剑仙打了个遍,让风雨楼楼主李奕剑这个名字天下皆知,圆了老头子的心愿,我就离开了。”
“打打杀杀的其实没啥意思,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跟当初救我一命的姐姐说句我喜欢你。”
“我徐小二当初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那位姐姐。”
“所以我喜欢你。”
“滚。”
“啥?”
“老娘说滚。”
徐小二一脸惊愕:“我说了那么多肺腑之言,姐姐你让我滚?”
九娘擦去泪痕,揪着他耳朵冷笑道:“一天天的满嘴胡话,麻溜的把地儿收了。”
徐小二嘟着嘴,委屈巴巴说道:“是是,我满嘴胡话,再也不敢了。”
九娘松开手,然后上了楼,头也没撂下一句话:“收拾完了进房睡觉。”
徐小二怔了怔,然后哼着小曲儿把三具尸体拉到客栈外,埋了起来,就埋在树林那头已经长草的小土包旁边,还立了块牌,指腹刻字;一家三口成就我的幸福生活。
他兴冲冲的洗了个澡,上了楼,推开了九娘的门,撩了撩散落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双饱经沧桑的忧郁眼神。
然后他站在了原地,看着侧睡在床上呼吸缓缓的九娘,恋恋不舍的关上了门。徐小二坐在楼下的栏杆上,哼着小曲,喝着小酒,感慨道:“当下很忧郁啊。”
“忧郁?”稍稍有些柔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徐小二回头看去,就见到披着件单衣的九娘走下楼。
徐小二上前抱着九娘,九娘脸色微红,任由他抱着。
这位瘸脚的小二轻声道:“想去见一见那个小姑娘吗。”
九娘嗯了一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二感觉自己起了反应,嘴角微微勾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