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她,爸你不是吧,你干嘛还留着她的照片啊,也太吓人了吧!我的天,还不只是她的......”乔墨余拿过乔崇山的手机,发现他的相册里留了很多女孩子照片,都是曾经人家介绍给乔墨余的相亲对象。
“有什么吓人的,只是没有删掉而已,碰到合适的还可以再帮其他人介绍啊,互帮互助懂不懂,你看我们做父母的多么卑微。话说这女孩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嘛?你不就喜欢好看的吗?不知道人家现在是不是还单身啊?我要不问问看,你趁这次再追追看怎么样?”乔崇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不要啊,你别乱来啊,有什么好问的,人家看不上我。”
“唉,你别走啊,臭小子,一说到这事你就溜!”乔崇山还想趁现在起了话头和乔墨余好好聊聊,但乔墨余毫无沟通欲望的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着,之前乔墨余正在看剧,现在画面停格在Harvey向Donna求婚的画面上。这是乔墨余最爱的律政剧,没有之一。没有几分钟就能看完这部追了九年的剧了,但乔墨余突然没了心情。他拉上窗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乔墨余在两年前认识了秦飞鸟,她也是乔崇山给乔墨余安排的相亲对象。介绍渠道很是曲折,乔崇山同学的同事的亲戚家的小孩吧,乔墨余并不是很关心。乔崇山给他的信息也很少,一个名字、一个出生年份、一张照片和一个大概的职业。说是大概的职业是因为介绍人也只知道她是设计师,但是并不知道她具体的工作内容。这已经很靠谱了,乔墨余遇见过诸如介绍人说对方是律师,其实对方律所行政的情况。
他点开微信,找到了秦飞鸟。她的头像没有变,和两年前一样,是一张她的自拍照。照片里她在笑,笑得很明媚,好像她就是阳光本人一样。
两人的聊天记录并没有多少,基本就是打个招呼后约见面的内容。
乔墨余对于相亲这件事一直是奉行速战速决的,看了照片觉得对方长相OK后直接约见面聊了。微信上聊得再好也不过是网友,人还是要直接接触的好,防不了整容化妆但至少能防“照骗”。
当然,虽然乔墨余的头像是一张纯白的图片,常常和聊天背景融为一体,被林星舒他们称为“无头人”,而且不爱拍照不爱露脸,难得旅游时拍过露脸照,朋友圈又是“仅三天可见”,但乔崇山把这些照片都收集起来了,没少发给各位介绍人们,所以乔墨余不会担心对方没见过自己的照片而在出来见面时觉得自己丑。
两人见面的那天,乔墨余先到了餐厅,微信告知秦飞鸟自己所在位置,当秦飞鸟一走进来,两人就很顺利地相互认出了对方。
乔墨余对这个在自己后一年份出生的女生第一印象很好,因为她到得很准时,没有因为“女生一定要让男生等,才能体现自己的高姿态”或“女生化妆很麻烦,男生等着女生美美的出现就是占了大便宜”之类的原因而迟到。可能因为职业的缘故,乔墨余很守时,也很讨厌别人迟到,当然,随着工作年限的逐步增加,他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于守时要求过高了,因为即使是开庭,迟到半小时都在法官的容忍限度以内。
秦飞鸟似乎对乔墨余的印象也不错,两人聊得挺愉快。
但乔墨余有个习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会近乎病态地故意透露自己的一些小缺点小习惯甚至是怪癖给对方,也会丝毫不避讳地袒露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在一般人的眼里,这肯定是不可取的,获取对方的好感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做先曝露自己的缺点的蠢事呢,至少在刚认识的时候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可是乔墨余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他觉得如果一个你爱的人注定是要离开你的,那从一开始就不要爱好了。他想要一个爱上完整的他的人,不会因为什么他不知道不理解的原因突然离开他的人。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的话,他一个人过得也挺好。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追求真爱或是想维持自己美好的单身生活,还是对婚姻的恐惧和抗拒,其中界限很模糊。
秦飞鸟对他的那些生活习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确实并不影响他人,他只这么要求自己,并不强求别人和他一样。但是她对乔墨余微信的个性签名挺感兴趣。
乔墨余的个性签名是这样的:“经常心生厌倦,世间真是麻烦。与其跟人纠结,不如与花纠缠。”这是乔墨余在网上看到的,真实出处是哪儿他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写得很好,很符合他的心境。他不是个擅于交际的人,朋友不多,但有林星舒他们几个至交好友他也满足了,他懂“人生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过客”的道理。所以他分得很清,同事就是只是同事,客户就只是客户,朋友就是朋友,家人就是家人,对待各种人都有相对应的应尽的义务,自己做到我不负人就好了,不愿纠缠不清。
正是这句个性签名,使乔墨余和秦飞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学。乔墨余大大咧咧地说出了他认为人生并没有任何意义的观点。他认为人生没有意义,也不认为人生需要什么意义,就和地球上所有的其他生物一样,就活着就好了。为什么人生有意义才显得比较高级?他不懂那些鼓吹人活着必须要追寻自己人生之意义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不懂那些因为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就自寻短见的人是怎么想的,他觉得不靠别人或自己硬给自己赋予的那些人生的意义就能好好的过完一生的人才是最坚强勇敢的,也是最符合自然法则的人。
秦飞鸟也说不出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也找不到人生需要有意义的理由,但是秦飞鸟从乔墨余的表述中得出了这样的推理:你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所以你对一切都不在乎,认为所有事都不是事儿。那所有我认为是事儿的事在你那里都不是事儿,我得不到重视和安慰,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恋人。
乔墨余很想说他并不至于什么都不在乎,但看上去秦飞鸟并不会接受他的辩解,而且他也并不想为此辩解些什么。可能就是对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吧,这么看来确实是三观不合,有缘无份啊,乔墨余这么想着。
于是两个人在及其和谐的氛围中共同决定只做朋友,不做恋人。而这对朋友在之后的两年中只收到过对方逢年过节时礼貌性的群发问候和为数不多的在朋友圈中的惊鸿一瞥。
这显然是一次失败的相亲。
躺在床上,乔墨余回想起了那次见面和这两年的毫无进展以及自己对现状的放任自流。
“我还真是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