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别的太学生看萧冲的脸也有些红了。初次喝酒,这些少年脸上都带了桃花色。
喜欢小鲜肉的少女们,眼睛又亮了一分。
“有酒有曲,岂能无歌?”王硕拍了拍手,两名盛装的歌舞伎徐徐而上,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一首陈留王的《箜篌引》,响彻林间——
置酒高殿上,亲友从我游。
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
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
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
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
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酬。
久要不可忘,薄终义所尤。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盛时不可再,百年忽我遒。
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
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
杨林悄悄走到萧冲身边,问:“陈留王这位才高八斗的王爷,在诗里说的是啥?”
萧冲在他耳边翻译道:
高高的殿堂,摆上好酒。
来的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
厨房置办丰盛佳肴,莫吝惜啊,烹嫩羊,宰肥牛。
听,秦筝弦音高亮,齐瑟绵长和柔,
这轻盈奇妙的舞蹈,是来自阳阿的高手,
那珠圆玉润的声调,是洛阳著名的歌喉。
高兴举爵,酒过三巡,宽松腰带,拘束别有!
彼此放开心神,何必在意形骸,何需红脸害羞?
主人我送客人财与帛,宾客答谢回我万年寿。
请记住今天的情谊,朋友啊,不要薄终始厚。
有人说,主人我今日谦虚恭敬,弯腰鞠躬,好像有所企求?
无所傲啊,无所求。
我只是看到,疾风吹落日头,时光不觉西流,
无所傲啊,无所求。
我只是想到,青春不可再有,转眼已是白头。
无所傲啊,无所求。
我只是觉得,命运无常,生于富贵,或许老葬山丘。
无所傲啊,无所求。
我只是自信,人生苦短,知命无忧,不为功名发愁。
“牛人啊,词硬劲足,深得酒中三味,像坛老酒,我要是碰到,一定敬这酒徒三壶。”杨林说。
“你没机会了。听邸先生讲,知命不忧的陈留王,已经不在世间9年了。你要敬,还得用上安乐姐那篇祭文,送你一大程。”萧冲低低地说。
“就怪你们,教你安乐姐解锁这门技艺,现在她居然把祭文裱好,挂到居室里,说拿它镇宅。哎,这桃花节里桃花开,桃花开了春心动,让我想你安乐姐。不行,我今天眼神花,看不见满眼桃花,看不到满眼美女——我去找韩大哥喝酒,向邸先生敬酒。无所傲啊,无所求,看一眼桃花,干一壶老酒。”
太守王硕和几位先生举爵,向献唱的歌舞伎敬贺了一杯。
“这第二杯,献给我们圣明的皇上,祝身体康健万万年!”王硕再举一爵。
萧冲舔了舔嘴唇,用手心体验羽觞的温度,酒面晃动,倒映着桃花的影子。酒,真是好东西,难道那么多的人爱喝酒。
跟着太守举杯,将酒喝得一滴不剩,萧冲将羽觞翻过来,呵呵轻笑了两声。这是牛劲先生喝酒动作,表示不藏奸,不浪费。
韩龙扫视一下太学生,除了清涛、梁飞二人脸色未变外,其他人脸上都红扑扑的。“这些少年,反应有些大呀。”他对王硕说。
“当年咱们三人,十六七那年,偷师傅的酒,一坛酒,让咱们睡了一天。”王硕说。
“外加两顿打。你喝得最多,挨打挨得最划算。”韩龙说。
“谁让你是大师兄的,师傅当然要打你打得最厉害。”王硕得意地说,“不过说实话,那坛酒,我一直认为是我平生最好喝的酒,没有之一。”
邸岳说:“如果再来一杯,估计这些孩子们都你们一样醉一天。让他们先吃些东西,再活动活动,给太守大人展现一下在昌黎城学的本事。”
听说席间的帅哥们还未吃早饭,桃林里的美女们送来各式食物,有大枣、栗子、桔子、榛子、干肉等。大家一看,大人们,是慕容坚桌上最多,少年们,是雪鹰桌上最多,看来大家用食物投票,经过票选,公认他俩一大一小,长得最帅。
慕容坚乐呵呵说:“美女眼睛不揉沙子,你们不要嫉妒。”雪鹰则低下头,不敢看周围,脸红得更厉害。
太守王硕让属下同样分些食物,让围观美女取食,投桃报李,身为一郡长官,不能百姓挑礼。
一碗热粥下肚,太学生们脸色见缓。再吃些太守准备的,美女送来的水果、干果和干肉,萧冲觉得肚子里的热气,不那么烧身了。
他抬头看看四周,发现他们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桃林约莫过千人了。
本来是来过节的,没想到,被过节了。萧冲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