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缓缓走来两人。他们手抬架子,一前一后,踏入房门,径直走到白若辰的身旁,把手里的架子放下。
他们站成一行,恭敬地向叶辰行了个礼,回道:“宗主,人已带到。”
看着白若辰身旁的架子,叶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待到二人离去,众人凑上前来。只见那架子被白布所覆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白布之下的身形。若猜得不错,那是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
叶辰指着白若辰身旁的白布,对着白若辰说:“白逸,打开看看吧!”
白若辰正准备伏身揭开白布,却被雨昔紧紧拉住胳膊:“哥哥,你的眼睛有所不便,还是让雨昔去吧!”
“不必,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还有神识。况且叶宗主叫我亲自打开,也一定有他的用意。”白若辰拒绝了雨昔的请求,将她紧紧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拿开,俯下身子,抓住白布的一角,一把将白布揭开。
众人本以为白布之下的身形终于清晰可见,但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那具尸体被人戴上了面具,众人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真正容貌。
“叶宗主这是何意?为何迟迟不肯摘下此人的面具?”众人发问道。
叶辰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气道:“诸位莫慌,其实我也想摘下他的面具,看一看他究竟是何容貌,只可惜……罢了,白若辰便由你亲自为众人摘下他的面具。”
白若辰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移步,走到黑衣男子的头部,伸出手,贴近脸与面具的界线。正当他准备用力一摘之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面具如同长在黑衣男子的脸上,无论白若辰如何用力,都无法摘掉面具。这一刻,白若辰终于明白叶辰为何迟迟不肯摘去黑衣男子的面具——不是他不想摘,而是根本摘不了。若是叶辰强行摘去面具,那黑衣男子的脸一定会连同面具被撕下,到时候,不仅看不到黑衣男子的容貌,连同尸体也会被破坏。这当然不是叶辰想要的答案,所以他才会等到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这个秘密。
叶辰指着黑衣男子的尸体,对着白若辰发问:“白逸,你可认得此人?”
白若辰起身,极其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认得!”
并非白若辰在说假话,而是他真的认得此人,只不过是残缺的记忆。凌云在离去之时,抹去了他与清尘以及挽离的所有记忆,所以对于白若辰来说,他只记得他与黑衣男子之间有过一战,但不知什么原因,黑衣男子引剑自戕,而自己则陷入昏迷之中。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剑痕,由右至左,但一般人挥剑都是从左到右。很明显,这不是他杀的痕迹,而是他自刎留下的剑痕。白逸,你可否为我解释一番,他为何要自杀?或者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叶辰的语气步步紧逼,目光之中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
“抱歉,我不知道,也想不出他为何会突然自戕。我只是隐约记得,我与他之间有过一战,至于后面的事,我便一概不知。”白若辰回答得很干脆。他并未选择编造理由,而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说,他自杀是在你昏迷之后?”叶辰也并未揪着白若辰不放,而是顺着他的话,提出疑问。
“可以这么说吧,反正人已死,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白若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
“那你可知,他与你是何仇怨?为何要对你痛下杀手?”
“说句实话,我也想知道他为何要杀我。我与他素未谋面,交情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仇怨了。他平白无故就要杀我,我也很无奈啊!”白若辰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
平白无故就要被一个人追杀,这换了谁也受不了啊!跟别说白若辰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反倒被别人追杀,最后还要受人审讯。这让白若辰的心实在堵得慌。
可惜白若辰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缘由都是源于自己身旁之人。若非是她,白若辰也不会遭人追杀;若非是她,白若辰也不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看着他无奈的表情,雨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不过那阵目光还未引得众人在意,便很快被她掩盖。
“如此说来,你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杀你。”
白若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既然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要设计引诱他露面?别告诉我,你只是好奇幕后之人,所以才会设计出这一场戏。”叶辰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个层次。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不过,这个中原委我尚未查清,暂且不方便告诉诸位。还请诸位见谅。”白若辰向众人致歉揖道。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担心,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就在众人当中。这虽然只是白若辰的猜测,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小心为上总没有错。
“哦,我倒是好奇,这还有不能说的秘密?”林轩一脸嫌弃地打量白若辰。
“听林宗主这语气,似乎并不相信在下所说的。”
“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来迷惑众人的双目。”林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话语中带有轻视之意。
“林宗主说我故弄玄虚,迷惑众人,那么我想请问林宗主,何以见得?”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白若辰挺直身子,不服气地怼回去。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白若辰,你以为今日不把一切说清楚,能站着离开这里吗?”林轩威胁道。
“林宗主这是在威胁在下了?”
“不算是威胁,只是在奉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林轩加重语气,嘴角微扬,双目死死盯着白若辰。
“林宗主既然那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白若辰虽然不怕林轩的威胁,但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其实很简单,一句话‘三魂春秋定《河图》,七魄晦朔知《洛书》’。”此言一出,便引得众人倏然一惊。
“你说什么?”
“林宗主没有听清楚吗?是否需要在下再重复一遍?”
林轩当然听清白若辰的话,甚至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鬼道。黑衣男子身上最大的谜团,也是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便是这鬼道之术了。
黑衣男子敢与白若辰正面相抗,所仰仗的便是这鬼道之术。不说别的,单说这束灵之术,便让黑衣男子可以控制斗魁这样的傀儡,这是让多少修士羡慕的奇术。可惜的是它不属于正道,终会被世人所嫌弃。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的威力有所减弱。黑衣男子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的意思是说,你早就知道黑衣男子与鬼道有染?”林轩缓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我的确知道鬼道之术早已外泄,只不过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他。更没想到,他修习鬼道,为的是杀了我。”
“你是如何知道鬼道之术已经外泄?”叶辰突然发问。
“回叶宗主,浮尘剑都我的手中,我又岂会不知这件事呢?”白若辰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白若辰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就连鬼道之人锻造的浮尘剑都在他的手中,区区鬼道之术他又岂会不知。
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疑问:为何白若辰不修炼鬼道,反倒自创魔道。放着有现成的不用,反倒苦心钻研魔道,这不是傻吗?
“你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为何不早早禀告?还是你担心受到责罚,所以故意编造故事,扭曲事实?”本以为林轩就此放弃,没想到他居然反将一军,怀疑白若辰。
面对林轩的怀疑,白若辰即便想反驳,也没有证据。正所谓,有理无据亦难矣。白若辰即便是清白的,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也怪他不早早禀告此事。
自从他第一次遇见鬼道之术,也就是解救文竹之时,再到他闯入苍溪峰,寻找证据,他都将这些事隐藏在心里。他以为这些事都还未查清,即便向上禀告,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他便打算,先将事情查出个眉头,再将此事禀告仙门。可没想到,黑衣男子的突然出现,竟然将这一切都打乱了。如今白若辰即便想要反驳,也没有任何证据。纵使他可以千言万语,将事情原委说出,也不会有人仅听他的一面之词。
“我相信师父,他绝对不会说假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众人将看向白若辰的目光转向门外,只见一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姑娘正向这边走来。她仪态雍容,气质尔雅,曼丽的身姿,不急不缓的步调,宛若大家闺秀,再加上她的容颜,多少男弟子见了她的姿色,心里怦怦乱跳。
她跨进屋内,多少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仿佛忘记了白若辰还在受审。
白若辰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屋内寂寥无声的情形,他也猜到这位女子绝非泛泛之辈,至少也是惑阳城,迷下蔡。
“你怎么来了?”一直没有发话的韩煜突然开了口。
“回韩宗主,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韩宗主?他不是你师父吗?”白若辰一脸疑惑。当初,他与韩永相斗之时,突然来了几人助韩永一臂之力。其中有一人虽然未出手,但她的灵力白若辰至今都还记忆犹新。那人便是此刻站在自己旁边的人。
“回师父,韩宗主曾经的确是我的师父,只不过现在我已经拜你为师。”
“什么!”白若辰一脸惊讶。他不敢相信,自己传闻中的徒弟,居然是韩煜的弟子。这让白若辰既是惊讶,又很疑惑:“韩宗主的弟子怎么就变成了我的弟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宗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看不明白?”白若辰一脸蒙圈,根本理不清这是什么关系。
“她?老夫可做不了她的师父。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你白若辰一人可担此重任。”韩煜捋了捋胡子,笑着说。
“我?担此重任?不行,我的头有点晕,雨昔,扶我一把。”这件事把白若辰绕得头昏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白逸,老夫且问你,你可认得她?”
“她不就是您的弟子吗?难不成她还有别的身份?”
“说得不错,她的确有别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足以让她压倒在场所有人,包括老夫。”听韩煜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白若辰绞尽脑汁,也没有猜到她的身份。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句话:“大师兄,她的腰间有你的白玉令牌。”听这声音,应该是洛远没错。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名女子的腰间,只见一块由白玉雕刻而成的令牌正挂在她的腰带之上。那块玉牌做工精细,雕刻化神,特别是那一幅梨花带雨图,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梨花落下一般。
洛远的这一声提醒,让白若辰忽然想到了什么:“白玉令牌我不是送给文竹了吗?难不成你就是文竹?”白若辰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如今只剩下一种可能——身旁之人便是赠予自己望舒剑的文竹。
“若辰哥哥,好久不见!”文竹欣然回道,脸上洋溢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