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娘亲告诉小怀信,有些生的皮相好看的人,就越是不能信他说的话,因为他们惯会骗人。
但是小怀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弓弩,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宫沐秋,还是将娘亲说的话放在了脑后。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是我哥哥做的。”
宫沐秋更加弯了弯眼眸,上一世她被人引荐,找到了制作弓弩的人,因为齐军势如破竹,那人才肯出手帮助自己。现在看来,她重生之后,有些事也改了不少。
“你唤什么?这么晚了,不若你在这里待一夜,明日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小怀信沉默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宫沐秋,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哥哥,我叫怀信,你可不可以给我娘写一封信,告诉她我在这里没什么事。我是偷跑出来的,娘亲肯定要担心的。”
宫沐秋看了一眼弓弩中藏着的箭,便知道他应当是用了一些,当下便点了点头。“日后可不能再跑了,你家住在哪?”
怀信有些伤心地她低下眉眼,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都怪他一时意气用事,非要跑出来玩玩,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家住在云山县前面的一个沐云城,家里是做工匠的。”
这就对了,当时找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家中也是一地的木屑。宫沐秋弯着眉眼,侧了侧身子,“今夜你和这两个哥哥一起歇息,明日我送你回家。”
小怀信想,娘亲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眼前这个生的好看的哥哥就对他挺好的。他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想起来就是这两个人将他抓了来。
“……”连岐深深地看了一眼宫沐秋,之前那些个孩子让他们照顾就算了,怎么来历不明的小孩子也要留下来。“会不会是……”
宫沐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摆了摆手,“没事的,放心吧,他没什么问题,你们好生看管着。”
看着那孩子和连岐走了之后,宫沐秋便蹙了蹙眉头转过了身子,却一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眸间,惊的她往后撤了一步。
“殿下,夜间凉,怎么不在帐中歇息?”
赵逸轩横挑了一下眉头,这人还好意思提起?他奏折刚写好,一抬眼这人就不见了,等他去问穆连的时候,穆连说她早就溜出去了。
“将军好雅致,这夜深风凉,不也是在外溜达?”
“……”宫沐秋知道他是怪自己不打声招呼便出去了,只好抿着唇在心中做了一番解释的说法。可这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殿下惯会这般打趣下官。”
不想再纠结这些事情,赵逸轩只好自行岔开话,看了一眼连岐消失的方向。“刚刚那孩子怎么回事?若是被人知道了,肯定要参你一本了。”
宫沐秋勾唇笑了笑,“倒没什么,之后到了沐云城,殿下自会知道了。”
嗯?这是在跟他打哑谜?
等第二日的时候,宫沐秋便派了白一,仔细将小怀信住的地方告诉了他,让他带着信先行去了一趟沐云城。她自然是想快些去的,只是职务在身,她不能丢下将士们,先行一步。
陆良带着人先去了一趟云山县,将粮草买了一些回来,在中途才赶上一行人。
只是这十万大军行路,自然是有不少人知道了。一听到陆良是去买粮草的,二话不说就给准备齐全了,还给多准备了不少。
听到陆良有些无可奈何的话,宫沐秋只是轻声笑了笑,然后便渐渐收了笑意。眼下百姓还这么信任他们,是因为想保住自己的一方净土,可日后若是因为常年征战,民不聊生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依旧如此。
“将军在想什么?”陆良看着她突然淡下来的眉眼,便开口问了句。他不知道宫沐秋是女儿身,只是军中不少人都说了这件事,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行军打仗,他觉得能让皇帝开口的人,自然是有本事的。
宫沐秋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又忍不住开口,“陆将军,一路行来,处处所见都是安稳,你觉得这世道真的安稳吗?”
陆良沉思了一下,才回道,“我朝西有齐国在虎视眈眈,外患未除,各地时有贪官出现,这便是内忧,其实安生不得。”
“……”这人,倒是看得通透。宫沐秋扯起嘴角轻声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活在世上便有欲望,哪怕是腰缠万贯,依旧抵不过心中的欲。“你可知,佛说贪、嗔、痴,只要人活着,欲望便是割舍不掉。”
陆良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他的一腔热血都在战场上,如果真的要说欲望的话,那他大概是贪恋战事的人了。“不知,可只要站在了百姓的前面,那自然是要为民请命,立万世为根本。”
怪不得……宫沐秋笑了一下,怪不得这人后来再遇上的时候,依旧刚正不阿,原来这个时候他便是这样的人了。可过刚易折,不然的话,上一世他也不会因为赵海乔的私心,死在了她的手上。
立万世为根本……那个时候他似乎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宫沐秋,你为昏庸之人办事,枪下的亡魂你可有好生地问过?’
“说的很是不错,这个地方适合你。”
陆良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等行军快至沐云城的时候,便是已经要至宛平城了,彼时他们已经行了将近半月。宫沐秋没让停下,反倒是带着十万大军继续朝着宛平城行进,而她则是借故带着小怀信去了一趟沐云城。
她已经和赵逸轩提前禀明了,怀信的哥哥,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赵逸轩让她只得花上半日的时间就要将事情办好,若是不成她必须要回来。
毕竟那十万大军还在等着她……
宫沐秋抬手捏了一下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按了按怀中小家伙头顶的帽子,“待会便到了,哥哥要赶时间,小怀信,你撑会。”
小怀信在她怀中点了点头,他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偷偷地从帽檐下朝外面看了一眼,这种驰骋的感觉他觉得很是新鲜,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过多久,小怀信就感觉身下的马停了下来,但是他想掀开帽子看一眼,却被宫沐秋给按住了帽子。
“小怀信,等哥哥让你扯下帽子,你再睁开眼睛。小怀信乖不乖?乖的话记得捂住耳朵。”
小怀信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应该是乖巧的,只是他想看看娘和哥哥,却又不得不听着话牢牢地扯着自己的帽檐。
可是,小怀信想和宫沐秋说,其实他看见了,看见了一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