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路吴浩辰夸岑风眠的话,宫沐秋木着脸,总算是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整日如此清闲了,还对宫中的事如此了解。
在宫中教习皇子,自然是要了解宫中的各种事情的。想起那个人一脸慵懒地坐在自己面前喝着茶的样子,宫沐秋着实难以将那种整日念叨着“之乎者也”的斯文人和自己看见的那人放在一起。
沉默了半晌,她才犹豫道,“左相大人,为人如何?”
吴浩辰沉吟了一会,才十分认真地回道,“清风明月,三皇兄曾说夫子是他见过最不一样的人了,为人正直,却又有着超凡脱俗的淡然。平日里和我们说起大道理时,也不会刻板地一板一眼灌输给我们。反正……说不出来,皇姐要不哪次和我们一起去听听夫子授课?”
“……”皇宫中不是一向秉承男女授受不亲吗?她居然还可以一起去听听岑风眠的授课?她刚想问问,就听见吴浩辰又一脸复杂地说道。
“如果皇姐去求求父皇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现在父皇可欢喜你了。”
“……得了,我不去看了。”宫沐秋头疼地捏着眉心,为这事去求她父皇,先不说父皇会不会答应这件事,这若是传出去,她怕是要和岑风眠莫名扯上关系了。“六弟要给我看什么?”
几人在一间宫殿前停下,吴浩辰乖巧地扯着她的衣袖,拉着她要进宫殿。“母妃一直想寻个机会和皇姐见面,皇姐应该还没见过母妃吧?”
是没见过,当时见过的那几个嫔妃中,她也未瞧出谁对自己有敌意,也未瞧出谁对自己是好的。宫沐秋沉吟了一会,才默默摇了摇头。“没有呢,匆匆见过一面,想来也记得不大清。”
眼见宫殿越来越近,一直跟在身后的白春却突然出声喊了她一声,随即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殿下,要不要通传一声,若是扰了宛昭仪,怕是会失了分寸。”
说的也是。宫沐秋转过头看了吴浩辰一眼,话还没说出口呢,吴浩辰就沉着声音道,“不必了,你且在外等候片刻,我带着皇姐进去找母妃,听清楚了吗?”
“……”宫沐秋默默挑了挑眉头,她初来此地,并不清楚这皇宫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眼下看着吴浩辰对白春这个态度,她倒是……有点清楚了。她转过身子抬手拍了一下白春的手臂,“去吧,本公主待会便出来了。”
白春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可碰到吴浩辰的眼眸,她又收回了自己的话,只是低声应了一声便退下站在了殿门外。
见状,吴浩辰才拉着她的衣袖一道进了殿中,轻车熟路地绕了一道弯,去了偏房,等进去了他才松开自己的手。“母妃,皇姐来了!”
见机行事,不可冲动,不管是谁,总要摸清对自己到底是敌是友,还是中立的人。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在宫中立足,其他的……哎,这是什么情况?
宫沐秋愣愣地看着一个穿着素色华服的女子有些激动地出来,一见到她便握住了自己的手,看了自己半晌,话还未说呢,倒是泪花沁出了眼眶。“还……真是像极了,这眉眼、这神韵,倒是和姐姐当年无一差别。”
“娘娘……这是何意?”宫沐秋有些不习惯地任她握着自己的手,只是看到她眼眸中深沉的思念时,才勉强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听到她这般疑惑,宛昭仪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合礼数,连忙松开自己的手,让自己的宫女看了茶。“让五公主看笑话了,只是……觉得一别经年,再见姐姐的女儿,依旧觉得有些……惋惜。”
为何要惋惜?宫沐秋捧着茶,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这个宛昭仪的神色,看她也不像是在假装。想起之前父皇和她说起的事,零零散散也只是说了娘亲在宫中处的关系尚可,可也未听过有一个如此不一般的姐妹。
“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已矣,娘娘……不必如此挂念。如今后辈尚且在,太过缅怀也有些伤了身子。”
她斟酌了半天,才从满肚子的酸水中摸出了这么些文绉绉却又让人探究不出的话。
宛昭仪听着她的话倒是怔楞了片刻,涂着丹寇的手指有些无意识地摸着杯沿,可眸子却一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脸,随后才抬起手摸了摸坐在一旁的吴浩辰的脑袋。本想说些什么的,她却看了一眼殿中的人,失声笑了一下,带着吴浩辰自凳子上坐了起来。
“今日春光尚好,五公主可要和妾身一同出去赏赏春光?”
她带着笑意的眼眸看向自己,宫沐秋便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起,而且不想让太多人听见的话。
思忖了片刻,她才应了一声。
宛昭仪屏退下人,带着宫沐秋和吴浩辰一起坐在了宫殿的一方凉亭中,自己抬手给宫沐秋倒了一杯茶,随即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防着我的。”
“……”宫沐秋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反驳,只是捧着茶杯,却也没有抿一口。
“听到陛下找到公主你的时候,我其实除了高兴也在担心。公主是不是在邻国的时候,遇到过行刺?”
宫沐秋立即拧起了眉头,有些戒备地看着她,心下一寒,看来这个娘娘确实知道一些以前的事。
宛昭仪叹了一口气,低眉看了看安静地捧着茶水在那喝的吴浩辰,“你回来,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忧心,你在邻国遇到的行刺可能就有这边的人,因为,你母亲……当年莫名枉死,并不是偶然。”
她娘亲……不是枉死的,她逃到了赵国,被赵皇带回了京城。但这些……宫沐秋看着宛昭仪有些悲愤的神色,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为何不是偶然?当年那么慌乱,就算是丢失了谁也不一定能顾及的到。”
“你母妃当年在宫中极得陛下的宠爱,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了。”宛昭仪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弯唇无奈地笑了笑,“我当年并不是昭仪,因为陛下偶然宠幸,我才得了嫔。说起来,我和你母亲的缘分,也就是从怀了浩辰不久前开始的……
其实你和浩辰差不了多少,当年我还不懂事,被人害的落了水,是你母亲将我救回来的。如果不是你母亲,我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当年那般冰冷的水,现在想起来,她依旧觉得窒息。也是那件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何为人心,也开始和淑妃、也就是慕琇莹开始走动了。
“我母亲……是娘娘的救命恩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