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白柒便从外面回来了,这人从来不走正道,翻过屋檐便从一处跳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宫沐秋身边。
“主子,宫里有消息了。太后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将皇后带出来了。具体的情况便不清楚了,以我们的身手不适合去宫中暴露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属下便回来了。”
宫沐秋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之前长公主说起的时候,她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她跳上廊下的栏杆,接过扈守递过来的茶杯,便抿了一口。
太后所做,是因为丞相的势力,更是顾及皇家的颜面,一个皇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说出去最是有损颜面。但是,太后出面了……“我们的努力少了一半该有的结,她这样,即便真的查出什么,也定然怪罪不到她头上。”
白柒不懂这些,他只是有些生气,皇后明明做了这些事,却因为她是皇后,才可以有所不同。
“主子,明明这件事,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为什么还要放任她!白柒不明白,如果这样便可以,岂不是人人做了大官,杀人放火便也有了理由?”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宫沐秋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的愤恨,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原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年少的时候便见识到人心的黑暗,憎恨那些为虎作伥之人也没什么错。“白柒,日后这种话便不要再说了。”
白柒还想再说什么,便被扈守给拉了一把。
“殿下,属下出去探探消息。”
知道他要说什么,宫沐秋摆了摆手,随他去了。白柒跟在她身边,有些话一直是她放任着,但是扈守不一样,他处事更加圆滑。有些话该说,哪些话说不得,让扈守说最好。
扈守应声,便拉着白柒转身就离开了。白柒虽然还有些不愿,但碍于扈守之前教过他们,也算得上是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自然是不得忤逆。
“扈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扈守没带着他去别的地方,却拉着他上了阁楼的屋顶,坐在上面给他指了皇宫所在的地方。“皇宫是什么地方,殿下是什么身份,你也清楚。虽然这次的事皇后有所不对,但有些话殿下可以说,但是你我却说不得。你可知为何?”
白柒沉思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苦恼着摇了摇头。见他这样,扈守只好叹了一声气。
“殿下将我们带在身边,查消息是一方面,但保护她是更加重要的事。平日在殿下面前说些什么,她的性子也不会在意。但隔墙有耳,我们若是有一天在外说错了话,那怪罪的不是我们,首当其冲便是殿下。为何?因着她是公主殿下。”
皇后害她只是其中一个,这偌大的长安城,也不见得就容得下她一个半道回来的公主。有些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在等着宫沐秋犯错,只要她错了,那便是不可回头。
“这些日子,殿下一直不怎么出府,你真当她是故意做给皇后看的?她是做给所有人看的。”扈守抬手揉了一下白柒的脑袋,虽然年纪摆在这,可白柒的性子确实不如白石要稳重。“殿下一向随心所欲,怎么会被这些规矩所束。”
乖乖待在公主府,做给皇后看,做给整个长安城的人看,她不是一个随便整回来的公主。她的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端的是归乐殿下该有的气度和规矩。
“……”白柒低垂着脑袋,心情忽然有些沉重。他一直以为殿下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装着那么多的事。“扈大哥,那刚刚的那番话,主子会因此受到牵连吗?”
看他那暗自神伤的样子,扈守着实不好说其实主子并不在意。但为了让白柒真的记住这些事,他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身处乱世,有些话该说,有些事不该做,你可都要明白。”
白柒受了一顿教育,连着乖巧沉默了好些日子,连白三和白石问起的时候,他也只是认真回一句“多说多错”便又继续忙活去了。
宫沐秋自然是不知道白柒的想法,她自己这边还有不少事在等着她。
宁皇后回宫,但后宫的大小事处理都由太后交给了德妃。这件事究竟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不言而喻,可总是有人看不懂,就比如说宁淑慎。
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临近夏日,距离上一次踏入这里,连那墙边种的花都略显颓败之意,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吴墨谦站在宫内,看着紧闭的寝殿门,蹙起的眉头还是随着一声叹息放下了。她挥挥手,将在门外跪着的宫女给遣退了,自己则是抬手推开了寝殿的们。
往日,未央宫中一直都是干干净净,这才有些时日不来,这里竟然清净地如若无人居住一般。漂浮在阳光下的灰尘,还是让吴墨谦皱起了眉头,处处散发的死寂之气,紧闭的门窗,让他险些透不过气。
而那个往日神色温和,总是整整齐齐地梳着头发,穿着一袭做工精良的宫装的女人,却只合着衣服,沉默地坐在铜镜前。
跟着一直伺候的杜鹃不在,这未央宫,说起来却无人敢上前喝她说话,往往是吼了一句便不敢再上前。不过两日,这宫中变得越发死寂。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宁淑慎也没回头,过了片刻才哑着嗓音开口。
“四皇子来这里作甚?还是快些走吧,免得牵累于你。”
四皇子……吴墨谦喉头一窒,想扯起嘴角装作无事般笑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紧闭的窗户,他抿着唇抬脚走到窗前,却没想到这窗户竟还让他废了些力气才勉强打开。
宫门敞开,窗户大开,清新的空气和着微风迫不及待地跑了进来,带着屋外阳光独特的气息将这殿中染上了一丝人气。
宁淑慎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睛,像是有些不喜欢这种刺眼的光线,眸子见染了一丝戾气。可在碰到吴墨谦眼底的难过时,愣了一下收了起来。她别开眼睛,抬起手有些不知所措地遮住了自己的脸庞。
“还是关着吧,不喜欢。”
吴墨谦没搭话,却将窗户开的更大了,这会连吹进来的风都能闻见淡淡的花香。他走到宁淑慎身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木梳,学着那些宫女的样子,生疏地捧起她的头发梳了起来。
他可是一个皇子,如何能做得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