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要入秋,这迎面吹来的风依旧带着夏日的暑气,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凉爽。
赵海乔和皇后坐在凉亭中,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闷。皇后在心里闷了半天,说话时语气还是有些生硬。“……前几日宫中的宴席,大理寺卿府上的大夫人将二小姐带来了。”
眼下赵皇的身子已大好,有些小的宴席还是能办的起来的。每年都会有大臣府上的夫人来宫中,虽然说是这样能够让君臣之间的关系更加和睦,但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本来应该是在宫中赏花、避暑的,但无奈赵皇的身体,才将这事拖到现在。宫内三个皇子,除了太子身边有两个侧室,剩下的两人可都是身边无一侧室的。
再说,赵海乔前些日子才废了太子妃,东宫正妃的位置可都是空着的。谁都知道嫁入皇宫意味着什么,但这依旧不能阻拦这些夫人们的想法……
“儿臣不愿。”赵海乔垂着眸子,搭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茶杯,指节都泛着苍白,似是要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在茶杯上一样。“儿臣忙于朝事,无心这些,再说,儿臣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到,儿臣不愿意耽搁别人。”
“……之前怎么没见你这般说过?东宫不可无正妃!”
赵海乔敛着眉眼,突然抬起眸子笑了笑,“那母妃,儿臣想要宫沐秋,反正您都说东宫不可一日无妃,那儿臣想让自己想要的人当这个正妃。”
宫沐秋,又是宫沐秋!皇后皱着眉头,搭在手背上手指正微微颤抖,“她已经是吴国的公主,况且又和赵逸轩订了亲事,你怎么一门心思认死理,非要她不可!除了她,谁都可以是这个正妃!”
可,除了宫沐秋,他谁也不想要。
赵海乔握着拳头,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儿臣一直按着母后的要求所做,宫沐白也好,顾蔚然也好,儿臣都照做。但宫沐秋,是儿臣一直所想的。那只要赵逸轩没有了,那母后是不是就同意了?”
是执念还是什么,皇后已经说不清了。她一直以来就不欢喜宫沐秋,嫡庶有别,就算她变成了……罢了,她都已经是吴国公主了,便是让乔儿娶了,又当如何。
日后只要事成,他想要如何都可以。
皇后弯起眼眸,眼中闪着淡淡的笑意,“好,母后一直这般疼你,你可是赵国的储君,母后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听到她已然松口,赵海乔心中却依旧没有多大的兴奋,反而还是之前那副模样,丝毫瞧不出有多高兴。“那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
他回了东宫,脸色非但没好多少,反而比之前更是糟糕。田畦进来时,看到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出去。刚退出去,他便听见书房中传来一阵瓷器碎掉的声音。
“……”挥了挥手,田畦又让送茶水来的宫女退了下去,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
书房内,桌子上的奏折一点没乱,但下方的地上却碎了一地的瓷器。而赵海乔却坐在凳子上,将脑袋埋在臂弯中,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
田畦悄声收了地上的瓷器,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谁都知道皇宫繁华,却少有人知道便是太子,也有太多的不可为。他想要的有能力都要不上,不想要的倒是许多人巴巴地给他送来,也不问他到底是不是欢喜这些。
“田畦……”
赵海乔抬起眸子,语气平淡的如同往常一般,眼眸中平静的仿佛刚刚那个盛怒的人不是他一般。“去查一人,本殿要知道,她有没有出现在京城?”
“是,主子!”
在赵逸轩这里躺了好几日,赵风岑依旧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样子,看的赵逸轩是心里愈加发愁。他这一直不醒来,赵皇那边又不好交代,见到昏迷不醒的人,肯定是要大发雷霆。
风亭进来时,没在书房见到赵逸轩,便转而去了赵风岑的院落,果然看见赵逸轩站在他床前看着。
“主子……”
赵逸轩回过神看了一眼风亭,瞥见赵风岑还未醒来,还是带着风亭走到了廊下。“如何了?”
“回主子,太子未去韩府,但是宫中的人传来消息,太子去了一趟皇后娘娘那,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对劲。”风亭见他没有表示,便接着说道,“听风楼那边,白一回去了一趟。”
听到“白一”的名字,赵逸轩才有了些反应。“白一回去做什么?军器监那出事了?”
“军器监无事,但白一说前两日有人秘密送走了一批兵器,虽说是送到军营的,但他觉得数目有异,便送了消息回来。陆大人只参与攻城兵器,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你们没查到送到哪了?”送了兵器出去,那说明韩重的手上很有可能有另外的把握,甚至,这些他们还没察觉。说不定,大半的可能是在他去吴国之时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风亭便有些头疼,军器监的人不能随便出来,现在朝中形势严峻,对军器监的人管的格外严。白一带消息出来的时候,那些兵器已经不知道送到哪了。
再说,军器监的东西本就是一层一层送出来的,他们的人很容易漏掉这个地方。
“回主子,我们只知道送到城外了。属下失职,未曾派人注意军器监,请主子责罚!”风亭垂着脑袋,心里也有些对自己不悦。
要知道,兵器一旦送出去,来日这些兵器到了别人的手中,那很有可能会压在自己的头顶上,取走自己的性命。这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忽略。
赵逸轩抬了抬手,“再让人找,务必要找到这个地方在哪。”是他忽略了,军器监有白一和陆离在,他便以为这个谁也不管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更加担心,韩璟敢瞒着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韩重定然也敢瞒着做别的事情。赵国这么大,总有一些事情是看不见、管不着的地方。
赵海乔同他一样留在京城,对京城外的事情怕是也不曾知根知底。这些人,仗着天高皇帝远,总是会生出事端。
在廊下站了一会,赵逸轩才进了房间,看着床榻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一点也不见想醒来的样子。
“你若是还不醒,我怕这京城就要乱起来了……”赵逸轩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会赵风岑,这才离开房间。
就在赵逸轩离开之后,这躺在床榻上多日未见醒来的人,总算是动了动眼眸,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