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赫的事情不给个说法,宋隐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者,那个送饭菜的小二说他并不知情,送了饭菜他便离开了。
没有任何人有问题,毒药又出现在饭菜中,不怀疑听风楼都不行。
莫垂文头疼地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仵作一脸看不懂地看着他离开,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屋内的人,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尚书大人,那个人……”他站在莫垂文的身边,看他皱着眉头回身看着自己,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大理寺卿,宋大人想要回宋赫的尸身,意思大抵是要全须全尾的带人回去好生安葬。”
本来将宋赫带走,宋隐就已经不太高兴了,让仵作检查尸身那更是他让了一大步,搁置两日,宋隐就已经派人上门来问过一次了。
“真的查不出别的问题来?”
这事,莫垂文也很难办,一边是宋赫的事情确实难办,他还顶着这个尚书的帽子呢。另外一边,赵逸轩明示听风楼不能出问题,办的不好便是两边都不好做人。
再有,听风楼的人都说没有问题,这到底是谁下的毒却是真真实实找不到人,两厢为难,莫垂文脑袋都突突地疼。
“知道了,再放一会,本官去与人商量。”
“这……”仵作也没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垂文离开。反正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仵作,验完尸就没有他的事情了。
说是去与人商量,莫垂文却去找了一趟孙知,孙知当时正在大牢里,又搬了一张凳子就坐在袁清的牢房外看着他。
“孙大人,尚书大人来了。”
孙知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酒放在了袁清的牢房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狱卒并没听清。等他想听清,孙知却已经站直了身子看着他。
“走吧……”见他看着自己身后,孙知回身看了一眼,再转过身子时,他眸间恰好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想要酒?”
孙知的脾性是好,可狱卒在大牢里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哪里不知道孙知审问人的时候那一点也不温情的样子,简直是“笑面虎”的典型。狱卒晃了一下神,连忙弯腰行礼。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属下未有这等心思。大人请,尚书大人还在等您呢。”
孙知弯着眉眼,未说什么,只是抬脚上前走出了牢房。
他们走后,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袁清终于抬起了眸子,盯着放在地上的酒坛看了半晌,才挪着脚慢慢爬了过去。确实是爬过去的,之前的严刑拷打已经让他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认了罪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反正都知道,他要问斩了。
酒坛子不大,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打开时还能闻见一股醇厚的酒香,却怎么也盖不住这大牢中腐败而难闻的气味。
不过入了大牢十几日,袁清这次可真是清瘦的很,脸上不见一丝能看的容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死气,如同他那死气沉沉的眸子一样。
他耸着鼻子闻了闻,想送到唇边喝一口,却又像舍不得一样又放下了酒坛子。
沉默了一会,他却抱着酒坛子在怀中,背靠牢房那冰冷的铁杆子,无神地透过墙上的一扇小窗户看着外面。
“过几日你便要问斩了,在那之前,送你一坛酒……”
想起孙知走之前还给他留下一坛酒,而他一直等着的人却将他推入了这无边的黑暗中。
“若是你有苦衷,大可以说出来,本官保证查到底……”
苦衷?袁清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却蹭到了之前早已裂开的嘴角,鲜血又顺着结痂的地方流了下来。滴在胸前的衣服上,与之前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颜色被染的更深了。
袁清丝毫没察觉到,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声音低的几乎呢喃,凑的近了才能听到几分。
“芊儿……芊儿……”
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眸,突然间涌进了神色,而此时窗外的光亮终于照到了他身上。
袁清抬起手中的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在看守的狱卒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酒坛摔倒在地。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拿起地上一块碎片便紧紧地攥在手中,闭上眼睛,抖着嘴唇将碎片在脖颈上划了一刀。
温热的血溅到他手上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么些天不吃东西,他的身上还是有血的。也是……温热的,也是有一股血腥味的……
狱卒听到声音过来时,袁清已经划了一刀,鲜血溅了一地,袁清自是歪倒在地上,眼中却挂着泪花,一直盯着窗户看……
“来人!来人!”
这个人孙知走之前还让看好了,即便是过几日就要问斩,也不能死在大牢中。狱卒从未这般慌乱过,打开牢门的时候手都抖了好几下。
没有人知道,袁清死之前还喊了一声一人的名字。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会知道他为什么认罪,只知道一个罪人——袁清。
“大人,出事了!”
孙知刚和莫垂文坐下要准备说说宋赫的事情,看守大牢的狱卒便慌乱地跑了过来,脸色有些微白。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狱卒立即跪下,对着莫垂文道,“大人,袁清……袁清死在牢里了!”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也不听狱卒的解释了,两人直接朝着大牢奔去了。
血腥味混着淡淡的酒味,袁清狼狈地躺在地上,只是再也不会说话,更不会愣愣地看着窗外。
看到地上的碎片时,孙知紧紧皱起了眉头,若是早知袁清是抱着必死的心,他定然不会将酒坛就这么放在他面前。如此,他倒是像间接成了罪人。
“……”探了一下袁清的鼻息,孙知的眸子暗了暗,一言不语地转身就朝着莫垂文跪了下去。现下虽不是什么寒冬,但刑部大牢本就阴暗潮湿,就是这么跪上一阵子,寒气多少也要入侵一些入体。
“请大人责罚,酒坛是下官给的,虽事先未料到他会用此来自杀,但这件事也与下官多少有关系。”
死了一个宋赫,这又来一个袁清死在了大牢中,幸好袁清本就是将死之人,倒也无伤大雅。只是……莫垂文皱着眉头,有些头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孙知,再一看地上的碎片,他就更是头疼了。
“你……你说你……哎!”孙知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但,牢中的人也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孙知说的话,他想要护着都没办法护着。
莫垂文一甩衣袖,颇有些生气地走了出去。
“行了,你自己在牢中反省几日,找个人处理了袁清的尸身,这件事本官会禀告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