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的祠堂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连掉根针的声音恐怕都听得见。
刘氏在府中还没怎么发过脾气,但是每个人都见识过她那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突然这么一发怒,整个祠堂的人都瞬间抖了一下,连宫沐白都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宫沐雪则一脸委屈地看着刘氏,触碰到她眼底的怒意时,又害怕地收回视线,自己在那嘟嘟囔囔的。
“姐姐莫气,这雪儿还年轻不懂事,是我没有管教好,都怪我,姐姐还是不要生气了。”宫沐雪的生母,张氏扯着嘴角,暗暗拉了一下宫沐雪的衣袖,低下眉眼示意她不要在说话了。
结果这宫沐雪完全不听她的话,非但没敛着性子,反而明目张胆地扯过自己的衣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张氏。
张氏尴尬地将手拢回自己的衣袖内,垂着眉眼没再有什么表示。做母亲做到她这个份上,也不知道是该可怜还是该说什么。
这两个人在那推推嚷嚷,惹得刘氏更加不高兴,眉头一皱摇着头转过去也不想看她们两个。“妹妹若是严加管教,沐雪也不会这么冒冒失失,没有个小姐该有的样子。”
一句话将两个人都带着说教了一下,张氏唯唯诺诺地点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宫沐雪则是白了白脸,脸色很是不好。
这么一闹腾,刘氏也没了什么生气的想法,瞧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伸出手直接拿过她手中木盘里的东西——正是府里小姐少爷犯了错误管教的时候才会用的木鞭。
刘氏将木鞭拿在手上,抬脚朝着宫沐秋走了两步。
她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发现你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这是事实。即便是侍卫,你也应该和我这个主母说一声。这件事我已经压了下来,若是传出去,说你个不知检点,不光是你,将军府也要跟着后面受累。这一点,你可知道?”
她说的没有错,宫沐秋垂着眉眼,没有反驳她。但是目光落到她手里的木鞭时,心中却是一阵繁复。刘氏于她没有什么过节,但是她也不想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上还忍气吞声。
“主母说话,沐秋自然是听得。自家人不说出去的事情,别人……”她瞥了一眼宫沐雪和宫沐白两人,眸色暗淡,眼中的意思清晰可见。“又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沐秋没有做过的事情,沐秋不会承认。”
“你……”宫沐雪见她看了自己一眼,明里暗里都是指她会嘴碎出去乱说话。刚被刘氏训斥一顿,话刚说出口她就下意识看了一眼刘氏的脸色。心中再有气,她也只好憋在心里,默默又退了回去。
宫沐白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心下百转千回,这么一圈下来,她知道宫沐秋这个“罪”肯定是定不下来了,但是她母亲的威严算是又加了一重。就算之后她在府里再嚣张一点,和……太子那边再亲近一点,那她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这般一想,她原本的气也跟着消了下去,反而是看宫沐秋还顺眼了一分……哦,看起来并没有。她还是讨厌这个人,仗着爹对她的喜欢,就一点规矩也没有!
这一屋子的人,各个心里都有自己的事情,也没怎么认真地看宫沐秋和刘氏眼中的神情。
“你这样说,是不肯承认自己和那个男人有……情况了?”
宫沐秋低下头,咬死了不肯承认那个男人和她有莫名的关系,只说是将军给她留下的护卫。除了保护她的安全,还会保护府里的安全。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府中侍卫这么多,算起来那岂不是人人都有嫌疑?要是真的说起来,那沐秋打小和军营中的将士们在一起生活,那母亲这意思……岂不是说父亲的做法……”是错的。
这话说起来,那个真的不算是宫沐秋有问题了,这倒是变成了宫正的问题。这刘氏哪里敢说宫正的不是,而且……她提醒了她,宫正对宫沐秋态度很不一般,要是真的让宫正知道了这件事,保不准他会说些什么。
见刘氏眉色有异样,眸间似乎有些波动,宫沐秋便知道她被自己说动了。抬手之间,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封宫正的信。她便闪了闪眉眼,装作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袖中的书信,故意露了半截出来。
“母亲若是无法决断的话,还请让沐秋回去收拾点东西,沐秋近日可是要去一趟边陲那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那边有什么事情要说给沐秋听的。”
信?像是怕自己看错了一样,刘氏又眯着眼睛看了一遍,确认宫沐秋身上确实有书信,她才相信了宫沐秋的话。
宫正来信,那宫沐秋肯定是要去一趟边陲那边的,若是被宫正知道宫沐秋在这边受了委屈,他肯定要怪罪自己了。
刘氏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当下也不含糊,直接顺着宫沐秋的话就接了下去。
“既然你确定自己没有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作为母亲,自然是看不得你们被人说三道四的。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跪了一夜,母亲相信你已经有了悔过的想法。”
宫沐秋垂下眼帘,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骑驴下坡,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直接朝着宫家的祖宗牌位拜了两拜。
宫家列祖列宗在上,沐秋虽然不是宫家的子嗣,但父亲待我视如己出,沐秋感激不尽。今日这么一出,让你们劳累,听我们这些小的吵吵闹闹。
只是,明日离开,总觉得边陲那边会事情发生。希望宫家的列祖列宗,保佑这一去,父亲依旧安然无恙。
默念着这些,宫沐秋才抬起头从垫子上起身。许久没怎么动过,这突然一起身还真有点恍惚。她定了定身形,才告别刘氏一行人,自己先行出去了。
“跟母亲问个好,沐秋先回去用膳了……”
刘氏看着她的动作,却突然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语气很是亲切地问道,“何时出发啊?路上盘缠够用吗?”
宫沐秋缓了缓,本来想说“不用了,盘缠够用”,但京城离边陲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路程,紧赶慢赶她也要花上半月余,这一路上打尖住店的钱……她还真拿不出手。
羞涩地笑了一下,宫沐秋单纯地瞧着这刘氏,囊中羞涩了一下。
“这母亲可能要看着情况给沐秋支点银两,毕竟这去一趟边陲啊,少说也有一个月的路程呢,这沐秋的手上……着实寒酸。”
刘氏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确实不该问这个问题。要知道,宫沐秋每个月的银钱那可都是从她手上拨出去的,有多少她自己能不清楚么。
关键吧,她自己一句话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是她刘氏要支持宫沐秋去边陲的,可不是宫沐秋赶着要银两的。
刘氏眯着一双眼,十分温柔地用当家主母的口气问道,“需要多少啊?”
“也不多,二百两差不多吧……”瞧刘氏一脸肉疼的样子,宫沐秋连忙改口。“若是母亲觉得多了,其实,沐秋要一百两也不是不可的。”
“行!这种事情含糊不得……”
宫沐秋弯着眉眼笑了笑,也不推脱了。
“沐秋谢过母亲……”
钱已到手,明天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