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激动认真的神情吓刘炳章一跳。怔怔忡忡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十分婉转的规劝道:
“不是爷要打击你,是刘家的金库不争气,你急有什么用?还是算了吧。事情都摆在那里,你又不是神仙,能凭空变出银子来,爷还肯信。”
刘炳章笃定这件事没有成功的希望,脸上呈现出郁闷,厌恶和反感的情绪。一副深信不疑,绝对办不成的架势。心想:“明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自己给自己载枷锁找别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枉费心机的事,何苦呢?”
红鸡公二娘气恼的猛然站定,两只娇美的眸子阴寒地瞪着刘炳章,好一会儿才暴发性的吼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满肚子除了丧气就是怨气。还有没有点人气?还没有去做,你怎么就敢断言绝对办不成呢?”
刘炳章看着那双冒火的眸子,浑身恶寒,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怯意,抬手招怕的说:
“好好好!爷不想跟你吵架,就算爷只有丧气和怨气。爷到要看看你的那股勇气和志气从哪里来?总不能卖地抵房做生意吧?万一……要是有个万一,这一大家子人,老的老……”
“行啦行啦!你别给我哭述这些没用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狠诀的将一只手握成拳头砸在另一只手上。
“我不能让这么好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我的手指缝里溜走。那样我会后悔一辈子,恨自己一辈子。到了阎王爷那里,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说这番话时,红鸡公二娘激动的脸颊绯红,眼睛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她似乎下定了必做的信心和决心。听那口气,这件事要是不做的话,她在世间都难以活人。在她的,心里,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已经斩断。再不能回头!
刘炳章看着她眼眸里的亮光,不由得担忧惆怅而心悸。劝慰道:
“巧妹子!爷了解你的心情。你只是一个当家奶奶,你不是神仙,变不出钱来的。这笔生意不是一个普通商户能吃得下的。何况咱们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具备吃下这综大生意的条件。爷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把自己累扒下了,事情也没办成,心里那份苦,会更难过。何必出力后心痛呢?”
“不!爷不要劝我,我来想办法,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倘若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我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做过之后不成,才不会后悔。”
红鸡公二娘仍然执拗的坚持自己的信念。句句话都是那么的绝诀,根本不给自己留有丝毫的余地。大有壮士背水一战,不分出个胜负决不罢休之势。
“好好好!爷说不动你,爷不跟你说了。爷……爷找老爹说去,咱老爹……”
“对呀!咱们还有个坐镇老太爷呀,我怎么就把他忘了呢?走!老爹一定会有主意。起码提供点线索也成呀。松旺!”
惊喜若狂,拉起刘炳章就往外走。吴春波的到来,仿佛点燃了红鸡公二娘心里的一团火,一团旺盛的希望之火。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光明的前景和美好的未来。
“到!二奶奶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松旺拱手见礼,已经威风凛凛的站在她跟前,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吩咐。
“你马上去找武才德,让他立马到桂香亭花厅来见我。”
“是!”
松旺拱拱手答应着跑走了。
红鸡公二娘高兴的拉起刘炳章就往外走。刘炳章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爱莫能助的随着她往外走。无能为力的说:
别说爷打击你呵。那是爷的爹,爷太了解他老人家了。你这种冒险的生意,别说眼下没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他也不会答应。这么大一个家,他不会把一家人的生家性命都压上去做那种把握不大的营生。你自己也想好了。”
两人边走边说,半路上突然扑过来一个庄客,差一点撞在红鸡公二娘身上。刘炳章吓得脸都白了,奋力跨前一步,挡在妻子面前。
松明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庄客肩膀上的衣服,“啪”的甩他一个大耳刮子,暴怒的喝道:
“哪里来的无赖?胆敢惊扰二奶奶!”
松明抬腿踢过去,不想庄客早已吓得如一瘫烂泥,松明一松手,他腿一软,已瘫倒在地。感觉不妥,立即振作得跪起来,磕头像捣蒜般,一边磕头一边泪水涟涟,结结巴巴的申辩道:
“爷,爷!我不……不是无赖……我是庄客。”
刘炳章恼怒的喝斥道:“即是庄客,当下农忙时节,不在地里干活,跑街里来干啥?”
庄客直起腰,扬起头,一把掌接一把掌,左右开弓的抹起眼泪来。哀声哭述道:
“哎呀!东家!二奶奶呀!做不了啦!做不了啦!我在这里等东家和二奶奶,都等三天了。没有耕牛,拿啥来耕田梨地呢?”
“嗯哼?你是哪个庄上的?”刘炳章问。
“镇北刘家庄。”
“刘家庄?刘家庄的耕牛配置得足够呀。耕田的壮水牛就配了二头,梨山地的黄牛也有二头,还有两头老牯牛准备打尖用的。你……”
“东家不知,当下正是耙田整田准备插秧的季节,耽误一时就是一季。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那两头最壮最得力最出活的大水牛被人卖了。地里等着耙田,这没有牛……”
“嗯?谁有哪么大的胆子?敢在农忙时节卖耕牛?说出来爷要他全家的命。”
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不是?脾气好的从不发火的刘炳章,听了这番话火冒三丈。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庄客,吓得庄客浑身恶寒,身不由己往后退。仿佛那耕牛是他卖的一般。
“我……我不敢说,我要说了,他说灭我全家!”胆战心惊,浑身都在发抖。身子软得即刻就要瘫在地上。
红鸡公二娘淡定地跨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很有威势的说:
“你要说出来,灭的可就是他的全家啦!你想保全你自己家,就得灭了他的家。两个家必须放弃一个,要不然如何向东家交待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呀?”
“二奶奶!二奶奶!我肯定想保我的家。可是,他是刘氏子孙。刘氏宗族罚也不会罚自己的子孙!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泥腿子!”痛苦不堪,十分无助的样子。
“这个话是谁告诉你的?你听说过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个宗族子孙,他的脸难道比王子的脸还大?”
红鸡公二娘不错眼的瞅着庄客,见他萎下去的腰身慢慢的直了起来,脸上那股诚惶诚恐的神情中,无意间增长了几分斗志。
“当下在我这里,在我巧妹子当家的日子里,无论是谁,犯了家规家法除了重罚重打外,撵出刘氏宗族都可以做到。绝不会有人例外!”顿了顿,继续说道:“相反,无论是刘氏族人,还是外姓奴才,有功则奖过错必罚。前些日子罚了两位直亲的事你没听说吗?”
“听说了,就因有这点由头,我才敢来。卖耕牛的是大房嫡长孙刘福章的长子,刘永德。当时我看见了阻挡劝阻他。他还踢了我两脚,二奶奶您看。”
庄客搂起上衣,露出腰间两个紫黑的脚掌印。红鸡公二娘义愤填膺,狠诀怜惜的道:
“刘永德!刘永德!又是这个刘永德!他真是阴魂不散的祸害,不把他治得服贴了,我这个当家奶奶让给他!”狠诀的咬咬牙。怜惜的看着庄客身上的伤痕,忿懑地道:“你看看,他下手有多狠啦!恨不得两脚把人踢死的劲道。这腰不好好的治,少说痛一个月都难以祛了瘀青。”
“二奶奶明靓。这腰疼的我夜里都难以入睡。”
泪水顺着两腮,像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松江,你带庄客到百草堂医馆找胡医生给揉揉。胡医生是专门医治跌打损伤的高手,经他揉搓后,再敷上他自制的膏药,不出十天就能好。”红鸡公二娘吩咐。
“可是,胡医生的诊费贵得离谱哟。”松明说。
“人比银子金贵。揉搓完后,到柜上支拾块大洋,做为这位庄客的奖赏。哦,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当家奶奶这番话,庄客立即破泣为笑。再流出来的眼泪则是喜极而泣。带几分羞涩,实诚憨厚的说:
“奴才叫赵富。谢谢二奶奶!看来奴才冒死硬着头皮来,还真来对了!以后这心里就更有底气了。只要是为刘氏出力,被人打伤了还给医治,还有奖赏拿。我真的来对了!”
赵富唠唠叨叨,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跟着松江走了。
红鸡公二娘转身对着刘炳章,像个火药筒似的,怒不可遏的吼道: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爷说这件事怎么办吧?”
刘炳章看看她那被怒火烧红的明眸,不寒而栗。毫不留情的道:
“你是当家人,你看着办。你怎么处置爷都支持你。绝对站你一边。”自言自语的叨絮。“这可真是,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大事情都忙得乱了阵脚,他还在后院搞些事情出来扰乱人心。这种人必定杀一儆百,以效后患。”
“那好!先处置了这件事再说。”
刘炳章看她一眼,“你不去见老太爷啦?”
“要去!”斩钉截铁的口气。“凡事有缓有急,这件事比那件事紧急,处理这件事也不耽误那件事的处理。我也得好好想想,必须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再去找老爹,事情就会简单的多。”
冰冷的眼眸盯着松明吩咐。
“松明!叫上松柏,我跟你们一起去刘福章屋里拿人!”
“是!”
松明答应着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