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看看瘫倒在地的王太太,又将目光投向常掌柜,安慰的说:“你做得很对!很好!从拒上支拾两银子做为奖赏,给常掌柜。这种一心为东家的行为值得褒奖!以后你们大家都要像常掌柜这样做。我回去会把酱源的事对你们东家禀报。王太太今天买货物的钱拿个本子记上,秋后分配时交到帐房去。以后刘氏家族的人,无论是谁在柜上买东西不出钱的,你们都记好名字、日期、斤两、合银多少。秋后一并交帐房,让帐房处理。你们就不要再跟这些庸俗野蛮,不懂道理的人发生争执了。吃亏,受气的还是你们。我的话记住了吧?”
“记住了!谢谢二少奶奶。”小伙计说。
常掌柜终于不哭了。红肿着眼睛看着巧姐儿。长揖到底给她行了大礼。眼眶噙泪的说:“我怎么感觉老东家又回来了!二少奶奶太像老东家了。”
巧姐儿淡然一笑。“让常掌柜受委屈了。是东家没把事情做好。我这里代表东家向你们陪不是。以后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抬抬手示意伙计,“回去收拾收拾,天不早了,你们也该歇工了吧?”
“是!谢谢二少奶奶!”常掌柜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礼致谢。
巧姐儿斜睨着眼睛,剜了瘫在地上的王太太一眼,用脚踢了踢,没好气的说:“闹也闹够了,戏也演完了,天也黑了。你是不是也该起来回家啦。”
说完转身朝自己的滑杆方向走去。
看热闹的人们瞠目结舌,大张着嘴巴半晌合不拢,亲眼看着她横不在意,迈着轻盈的脚步朝滑杆走过去,又一直目送着她的滑杆像一片云,轻轻缓缓地消失在远处。这才如梦初醒般叫道:
“哎呀呀呀!我的个乖乖,这个新二奶奶太太太厉害了!竟然把这只母老虎都给震住了。太了不起!佩服!佩服!”
“哇噢!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哎!你们看她惊扎鼓响的样子,像不像红鸡公?”
“红鸡公?嗯!像!太像了!红公鸡!哈哈哈!红鸡公二娘!”
“哈哈哈!哈哈哈!红鸡公二娘!太安逸了!”
“哈哈哈!是太形象了!红鸡公二娘!哈哈哈!”
人们笑一阵琢磨一阵;琢磨一阵又再笑一阵。感觉这个诨号起得太妥贴、太恰当、太形象、太有才,太……反正太得人心啰!哈哈哈!
一直到很晚,人们想到红鸡公二娘这个诨号,竟不住又是一阵开怀大笑。红公鸡二娘!哈哈!太有意思啰!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好玩,逗人的诨号响彻整个龙桥镇,传到十里八乡,传到了中阳县城。
巧姐儿跟着这个诨号也是窗户上安喇叭——名声远扬喽。
无论她走到哪里,只要有一个人说:“红鸡公二娘来了!”
立刻就会有一群人涌过来问:“在哪里?在哪里?哪个是红鸡公二娘?”
“那不是呀!”手往不远处一指,“就是那个穿绫罗绸缎,戴金箍子、金镯子、金耳环,浑身金光闪闪的那个。”
经人们这么一传,红鸡公二娘的诨名更响了。刚开始巧姐儿十二万分的抵阻生气。为此尽跟人瞪眼睛。还有那调皮捣蛋的,见着她和刘炳章手拉着手在街上走。悄悄的跟在后面一问一答的说:
“我好想你!”
“我也是!”
“你真漂亮!”
“你也是!”
等她感觉此话怎么那么耳熟,恍过神来转身瞪眼睛时,这群半大小子嘻嘻哈哈的笑着早跑远了。巧姐儿直觉得脸发热,心狂跳。可是,想着新婚之夜夫妻之间的甜蜜,禁不住双手捂面,自己也咯咯咯的笑起来。
刘炳章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巧姐儿,一头雾水的问:“笑啥?有啥好笑的?”
巧姐儿放下手,憋了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靥如花的说:“我笑结婚那天晚上,咱俩真傻!你说一句‘我好想你!’我回一句,‘我也是!’你又说一句,‘你真漂亮!’我也回你一句,‘你也是!’结果让听房的听去了。刚才那几个娃娃学的就是这个。你说咱俩傻不傻?呵呵!”
刘炳章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看着她。突然暴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回想起来咱们俩是真够傻的。哈哈哈!”
刘炳章深情的看着她,稍稍用了点力气揑揑她的小手。感觉无限满足和温馨。
随着红鸡公二娘诨号叫响,巧姐儿已经不在去理会了。暗自在心里接受了这个诨号。自我安慰的想:“红鸡公就红鸡公吧!红鸡公有啥不好?能辟邪,能唤醒天公,伸长脖子威武雄壮的一唱,天立马就亮了。连天翁都要听它的,多么威风霸气的名号!
随着红鸡公二娘的名号远扬,巧姐儿的称呼渐渐被人淡忘。只有几个最亲最近的人还记得。
红鸡公二娘就是巧姐儿!巧姐儿就是红鸡公二娘!
还有新婚之夜那精典的对话,直到他们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了,还有人想起来调笑一番。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一笔一划皆是情,
一字一句都是意,写滿诗情画意的秋天。菊花斗艳,金桂飘香,硕果累累,争相绽放。果园四处都呈现出丰收的景象。苹果羞红了脸,红桔挂满枝头,枇杷娇羞的迎着太阳笑。黄澄澄的梨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柚子、柿子、橙子,……呵呵!都成熟了!令人垂涎三尺,丰收的景象让红鸡公二娘笑的合不扰嘴。
严春种按照红鸡公二娘的安排,到广阳县醉倒仙烧锅酒坊帮工,实则是学徒。已经有了回信,信上的意思不是看出来的,而是猜出来的。红鸡公二娘看了好几遍,看一遍笑一次,终于猜出了信中的意思。
刘炳章站在盆架前洗手,见红鸡公二娘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张信笺,看一会儿,举起手帕捂住嘴巴笑一笑。又继续往下看,再捂住嘴笑一笑。那样子萌翻了,帅呆了!好奇的问:
“有啥稀奇事,把你笑成这样?”
刘炳章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更把红鸡公二娘笑喷了。她将信笺往桌上一扔,扒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刘炳章来到桌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信笺一看,明晃晃的満纸大鸭蛋,“巧妹,妹O,你们好,广O样样O好,刘O对我O好,不用O心,这O的OO钱少,O出的OO好卖……”
一筹莫展的问:“嗯?这满纸画的圈圈,是什么个意思呀?”
红鸡公二娘一边笑一边吱吱唔唔的说:“送爷几个大鸭蛋呗!”
“鸭蛋?”随口念了出来。“巧妹,妹蛋,你们好,广蛋样样蛋好,刘蛋对我蛋好,不用蛋心,这蛋的蛋蛋钱少,蛋出的蛋蛋好卖……”刘炳章一头雾水,摸着脑袋琢磨,“这……这什么意思呀?我怎么看不懂。”
他一边念,巧姐儿一边笑,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忍住笑,嗲嗲的说道:“哎呀!我的个爷唉!笑死我了。”娇滴滴的用手帕抹干净笑出来的眼泪。“真难为我这大哥了。在家的时候让他念书就是不喜欢,宁愿下地干活都不愿念书。后来听我念的好听,才跟着念会几个字。要不写封信都写成这样。我看了五遍,才猜出了他想说的意思。”
巧姐儿拿过信笺,指着信上一个个大鸭蛋解释说:
“第一个蛋是夫字,不会写用蛋代替了。第二个蛋应该是阳字,第三蛋应该是都字……整篇连起来应该是告诉我们,他在广阳很好,那里的高梁价格很低,酿出的酒卖的也很好。而且刘家大哥对他还不错。”
“哦!”若有所悟的。“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呀!真正的考老师呵!”
“爷说用给他回封信吗?”
“随你,想回你就回吧。”
“好!我这就写,捎信的人正好过两天还回广阳,让松明给他送过去就成。”
红鸡公二娘性情爽快,大马金刀的拿过信笺开始写信。不一会儿,扬扬洒洒写满一篇,递给刘炳章看。刘炳章看着笑了。
“你们兄妹还真诙谐搞笑,写封信都很有一番韵味。我们兄弟间要有你们这样的风趣就好了。”
“我们这都是泥腿子,识字不多,头脑简单,有啥就说啥。没那么多弯七八拐的事情。”一边叠信装进信封,一边不停气的说道:“你们兄弟也不错嘛,外面的人都羡慕死了。说弟兄三人个个都好,其中就有二个掌握家族大权。爷还想咋样?”红鸡公二娘不以为然的说。
“唉!这话到不假,大哥是族长,多会儿都端着个架子,总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族长是的,没劲。爷这个当家人那是老太爷硬塞给爷的,爷早就烦透了,可老太爷就是舍不得放权,硬要赶着鸭子上架。唉!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酒坊酒坊让他们整垮了,酱源也让他们搅得鸡飞狗跳。好在还有一片果园今年收成好,勉强能收回来几个钱。眼看就到秋后分配了,全是赔钱的生意,到时候看拿什么来分。爷看今年这一大家子就是,月亮坝的狗……”
红鸡公二娘灵睛鼓眼,全神贯注地听他说,他突然打住话头,不说了。
“月亮坝的狗啥意思啊?”迷茫的看着他。
“望光光呗!”
“哈哈!爷也挺有意思嘛!爷真不想当家啦?”
“啥叫真不想?爷早早早就不想当了,娶了媳妇儿,爷就更不想干了。多麻烦,多操心啦!爷受不了那个搓磨。就想守着娘子每天在家逗逗乐子多有趣。”一副懒散,悠闲,自在自得的样子。
巧姐儿心里生起莫名的厌恶和烦闷。轻蔑的说:“这种日子过久了也会厌烦的。”
“厌烦了爷就到茶馆去听书,到勾栏去打牌,到酒楼喝酒聊闲天。这种日子多少痛快自在,爹几十年都这样过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