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金湾小学放学了。住在附近的学生背上书包,陆续离开了学校。
一些路程较远的学生,则拿出饭盒,到学校的食堂去买饭菜,然后各自回教室用餐。
金湾小学的食堂,只有一间厨房和两名工人。两人是附近村里的一对夫妻,年纪偏大干不动农活。学校便聘请他们来校做饭。
中午留校用餐的学生只有三十几人。吴师傅两夫妻的活不算重,一般从上午十点忙到下午一点左右,就可以下班了。
张云雷老师执意要留下慰问小组在学校吃中饭。吴振帆校长本不想麻烦学校,奈何张老师再三挽留,盛情难却之下,只得留下吃个午饭再走。
张老师交待吴师傅给慰问组加几个菜。“今天慰问组用餐所需的钱,您帮忙算一下,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还你们。”
吴师傅赶紧去到厨房,忙着去给慰问组另外炒几个家常小菜。
外面的小雨渐渐停了,山区的浓雾也渐渐散了。学校后面的山坡下,可以隐约看到一大片桔林。
张云雷寻了一间教室,孙小伟和胡飞鸿等人将几张课桌并在一起当餐桌,随后在周围摆上了一圈凳子。
吴师傅夫妻将烧好的菜端了过来,农家小炒肉、醋溜带鱼、番茄炒蛋三个菜,外加一个白菜豆腐汤。
孙小伟此刻已是饥肠辘辘,饭菜的香气让他感觉更加饥饿,肚子里“咕咕”响个不停。
大家到齐后,张云雷按照学校规定,没有给大家准备酒水。而是全部以茶代酒。他率先举起茶杯。
“吴校长,还有慰问组的各位老师和同学!我们学校地处偏僻,也没准备什么好菜,粗茶淡饭大家不要嫌弃。我先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说完,孙云雷将茶一饮而尽。随后大家也跟着喝了一杯。
茶足饭饱,下午上课的时间也快到了。一些习惯早到的学生,背着书包来到了学校。
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吴校长决定打道回府。
张云雷拦住了慰问组一行人。
“吴校长,你们这次给我们学校的学生带来这么多物品。我们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这有一样土特产,你们可以采一些回去尝尝鲜。”
“土特产,我怎么没听说过?”吴振帆校长有些好奇。
“我们学校后山有一大片野桔林,此时正是成熟采摘时节,你们不妨和我一同前去,采一些带回去。”
“好啊,这些野桔子,我们省城里可是有钱都买不到啊!”吴校长满口答应。
孙云雷从食堂拿来几个装菜的空竹筐。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的桔子林里。
黄橙橙的桔子犹如千万盏圆圆的灯笼,在墨绿的枝叶间灼灼生光,诱得人直往肚里咽口水。
孙小伟迫不及待地仲手摘下一个,剥开桔皮,里面黄澄澄的桔瓣,亮晶晶的,丢进嘴里一尝,从嘴里一直甜到心头。
不一会儿,大家就采摘了满满三筐,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劳动果实。孙小伟甜甜地笑了,今天这次慰问,不仅看到学到了很多,还能满载而归,真是不虚此行啊!
时光像流水一般,总是在你不经意间,从你身边偷偷溜走。
转眼之间,孙小伟就迎来了大二时光。
他感觉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像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
不久前,纪晓锋退出了校报社。孙小伟出于对朋友的关心,问过他原因,但纪哓锋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没有正面作答。孙小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将疑问埋进心里。
没有了纪哓锋的鼓励和帮助,孙小伟渐渐荒废了写作,很少再向校报社投稿。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的一天,省城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飘了一夜。早晨起来,整个世界银妆素裹,一片雪白。
去吃早餐的路上,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同学在路边打着雪仗。一个个雪球在空中飞过,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
“啪”的一声,一个雪球恰巧落在了孙小伟的头上。惹得身旁的胡飞鸿和郑彬哈哈大笑。孙小伟伸手拍了拍头上散落的雪屑,定晴朝雪球飞来的方向瞧去。
前方十几米处站着三个女生,她们手里握着雪球,看到误砸了路人,正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向这边看呢。
于颖芳正和两个室友玩得兴起,她意外失手,将雪球砸到了一个男生的头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孙小伟走了过去。“太巧了,我们真是冤家路窄呀,这是第几次见面啦?你抛得挺准的,是不是在拋绣球找郎君啊?”
孙小伟的这一番话,把于颖芳身旁的两位女生逗得“扑刺”笑出了声。于颖芳的小脸瞬间红得像个苹果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你开个玩笑,千万不要当真。”说完,孙小伟转身向食堂走去。
晚上,孙小伟睡得正熟。突然听见対面517寝室有人在惨叫。他打开手电,过去一看,原来是纪晓锋捂着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
“晓锋,你咋啦?”孙小伟急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肚……子……疼……得……厉……害。”
纪晓锋脸色有些发青,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时,班长胡飞鸿也赶了过来。一看纪晓锋的神情,知道这病来得不轻。
“不行,得马上把晓锋送进医院。”
郑彬和许桐也赶了过来,大家决定立即将纪晓锋送去最近的医院。
几分钟后,五人穿好衣服,胡飞鸿把纪晓锋背在背上,飞快向楼下跑去。
最近的医院离学校有两公里左右,天上的雪虽然停了,但地上的积雪还没融化,大概有二三十厘米厚。
几人小跑着来到了学校大门,看门大爷连忙将门打开。由于下雪的原因,路上连一台计程车都看不到。大家决定徒步赶往医院。
走了一会儿,胡飞鸿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班长,让我来背会,你好喘口气。”孙小伟连忙背上纪晓锋,继续向前赶路。
就这样,四人轮流背着纪晓锋,在雪夜里匆匆向医院奔去。
半小时后,大家终于赶到了医院,值班医生一看几人深夜冒雪赶来,连忙查看了纪晓锋的病情。
“病人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你们立即去缴费,我现在就去安排手术。”
胡飞鸿拿出自己的钱包,只有五百多元,他又向许桐和郑彬凑了五百元,立马去办好了缴费和手术签字事宜。
很快,护士把纪晓锋推进了手术室。孙小伟几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两个小时后,纪晓锋被推出了手术室,由于麻药的作用,他还未清醒过来。
“医生,病人没事了吧?”胡飞鸿有些担心,向刚走出手术室的医生问道。
“病人的阑尾已经切除,再住几天院,就应该没事了。”医生摘下口罩,语气较为轻松。
听到医生的话,四人一直悬着的心,犹如大石头一般,落了下来。
纪晓锋一直在沉睡,胡飞鸿对其他三人说道。
“我在这看着,你们先回去休息下。明天是周日,你们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孙小伟看了看病房里的钟,时间已到了凌晨四点。经过一番折腾,大家都有些疲惫,便和许桐、郑彬踏上了回校的路。
“明天早上,我会准备一些白粥和包子馒头之类的早点,你们俩可以晚点再过去。”孙小伟想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决定自己早点去换班长。
“小伟,你身体吃得消吗?”许桐有些担心。
“没事,以前我写稿,经常熬到两三点钟睡觉,习惯了。”
“那好吧,辛苦你了!兄弟”郑杉拍了拍孙小伟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
早晨六点,孙小伟被闹钟铃声唤醒。睁开略显沉重的双眼,他翻身下了床,洗漱一番后,连忙向饭堂赶去。
饭堂里的寥寥无几。只有工作人员在里面忙碌着。饭堂厨师王师傅见孙小伟这么早来,有些好奇。
“小伟,今天是周日,这么早是要出去么?”
“王师傅,昨晚我的一个同学生病住院了,我去看看他,顺便给他带点早餐。”
买罢早餐,孙小伟连忙向医院赶去。
进到病房,孙小伟见纪晓锋还未醒来,班长胡飞鸿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地拍了拍班长的肩膀。
胡飞鸿抬起了头,双眼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班长,你先吃点早餐,然后回去休息,晓锋由我照顾,待会郑彬和许桐他们会过来。”
胡飞鸿守了一夜,感觉身体确实疲惫,他点了点头。胡乱咽了几个馒头,就离开了医院。
早晨八点多钟,雪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纪晓锋的身上。他睁开了双眼,看到守在床前的孙小伟。
“小伟,辛苦你了。”
“晓锋,你终于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你住几天院就没事了。”
孙小伟将枕头垫在纪晓锋的背后,让他半躺在床上。随后他端过来一碗白粥,准备用勺子喂给晓锋吃。
纪晓锋双眼一热,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晓锋,你咋还流泪了,像个娘们似的。”孙小伟半开玩笑地说道。
“患难见真情,好兄弟,谢谢你们!我这是幸福的眼泪。”纪晓锋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晓锋,你刚动完手术,情绪可千万不能激动。伤口的缝线要是崩开了,那就麻烦了!”孙小伟一边喂着粥,一边安慰着他。
“小伟,以前你问过我为什么要离开校报社,我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作为真正的兄弟,我又觉得不能有所隐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当初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如果你不想说,任何人都不会勉强你的。”
“晓伟,其实心中有太多的秘密,会让人觉得十分压抑。有时候,把一些秘密分享给好朋友,也算是一种解压的方式。你说对吗?”
孙小伟点了点头。“既然你愿意向我吐露心声,那我就当一回你的忠实听众,或许还可以帮你解除一些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