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道白光,聂相思就进入了原主的梦里。
梦中一名身着杏色宫装的女了坐在桌前,指涂蔻丹,樱唇点朱,满头珠翠,哪怕只在烛光下,也显得光彩照人,她本就生得俏丽,如今再配上得意的笑容,更是明艳。
地上跪着的女子只穿一件素灰的纱衣,纤弱的身躯似乎撑不起这样宽松的裙子,显得她更加瘦弱,没有钗环,没有胭脂,素白小脸上虽挂着清冷但丝毫不输宫装女子。
那双眸子没有任何光亮,她没有动的意向,只冷冷的看着宫装女子,令人不寒而栗。
白云初脸上的笑容也险些维持不下去,却也能看出此怒气。
“皇后姐姐,你这样看着臣妾,倒叫我无从下手了呢?”
声音娇羞可爱,清脆如玉珠水落盘,却也能听出讥讽。
“肖池呢?”跪着的女子问。
宫装女子把玩着手中的丝绢,“臣妾是看在你是我姐姐份上才来送你一程的,除了我,你以为还会有第二人来看你这毒妇吗?”
“毒妇?”灰衣女子声音十分平静,嘴角却挂着讥讽,“没我这毒妇,凭你也能当贵妃?”
宫装女子抹平笑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
“姐姐说的是呢!”宫装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充满了得意,“如果没有姐姐为我铺路我哪里能有今天呢!姐姐如此为妹妹,妹妹又怎会不心痛姐姐,姐姐仗着于皇位有功四处勾人,若不是我再三劝说,皇上早杀了你,只是姐姐这次竟胆大到在宫中幽会王丞相,偏巧让皇上撞见杀了王丞相,现在民怨难平,我再也无法为姐姐求情了呢!”她脸上的无奈也没能装住眼睛里的得意。
感情是会让人变得糊涂,然而清醒也许只在一瞬间,又或者早就知道真像只是不敢去碰触、承认。
“四处勾人?”灰衣女子低声自问,“我要不四处勾人,他如何能轻易的除了王允”女子低头一笑,心中了然,轻声道:“原来我只不过是一把刀,人杀了刀就无用了……不对,还可以让刀做替罪羊羔,早知如此……”
断在“早知如此”后面的话是,当初便不用费尽心机的嫁于他,不必为了讨他欢心劳心劳力,不必为了帮他传递消息及笼络先皇后在宫中受三年的折磨最后导致无法生育,更不必为了帮他巩固军方力量送唯一的哥哥上战场。
“你不要觉得委屈,因为还有更让你委曲的呢!……你可知当年你是如何顺利嫁于皇上的?”
“……”
“皇上想娶的只有我一人,当年父亲之所以会答应你替我嫁给皇上,不过是因为我想嫁给太子成为皇后,为了让皇上娶你我可是骗皇上说你是母仪天下之命呢!”
“替你?呵!……”
宫装女子定了定神,“把人带上来!”
一个浑身上血的婢女被丢在地上,灰衣女子瞳孔一缩,惊慌喊道:“抱琴!”
“姐姐,看来你困在未央宫久了,不仅消息不灵通,连脑子也不好用了”宫装女子上前掐住她的下巴,指甲一动,素白的脸流出了血,“居然想让一个小小的婢女为你传信息,就算你成功了又如何,你那哥哥白石清早就因为叛国被就地正法了”见灰衣女子呆在原处没出声,她继续道:“你可知你哥哥是怎么死的?”看着灰衣女子愤恨的眼睛,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便是你为你哥哥选的好嫂子拿了哥哥和敌国来往的书信向皇上告发的,也不知哥哥的尸首如今成了哪条野狼的餐食”
灰衣女子的双眸立刻爬满了血,悲痛、自责、悔恨哪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你们就是一群畜生!”
聂相思偿到了灰衣女子喉咙喊出的甜味。
宫装女子看着眼前的人心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相当的满意,“你还真是个蠢的,”
“……”
一把冰凉的匕首贴到灰衣女子脸颊上,冰凉的,聂相思感觉到了
“你这张脸还真是能迷倒众生呢?”
宫装女子的脸有些扭曲,手中的匕首在白星晚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一道深一道浅。直到灰白的脸上再也放不下刀痕才罢了手。
疼!特别的疼!
接踵而来的是刺眼的红,还缠绕着金黄的炙热,瞬间将一切包围住。
剩下的梦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睡眠里,第一个画面便是被火吞噬的未央宫。
“肖池,白云初,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声凄厉的惨叫,带着彻骨恨意从火海里钻出来,最后被风吹散。
执笔坐在案着批折子的肖池一惊,“准”字的最后一笔画的老长。
肖池脑海里突然涌入了一张明媚脸,脸上还挂着笑,一会说:“没事的夫君,有我呢!”,一会又说:“夫君有什么烦为的事可以跟晚儿说说”。不知不觉竟是他心里无法掌控的一部分,于是开始生气,顺手砸了茶碗,吓得待从跪了一地。
此后,宫中多了个传闻,白星晚如她临死时所言,化成了厉鬼缠着皇上,所以皇上才招道士入宫做法事。一入夜那些道士们便在重修的风仪宫里做法事,一遍一遍的念着白星晚的名字。
肖池也脱去了一身明黄的龙袍,穿上已经旧了的降紫色长衫。站在未央宫前看着,仿佛那场火还没有熄灭,满眼都是扎眼的红和那道灰白的身影。
他不止一次的想进去扶起她,但当他迈进去的那一刻梦就醒了。
“白星晚……”
薄唇轻启,一声呢喃,似乎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白星晚意识清醒了些,没有了梦里的炽热,然而这新的身体却不大听使唤,连想坐起来都不能。
“醒了,小姐醒了!”
“晚儿!”
这一声“晚儿”彻底唤醒了白星晚。
她整理了原主的记忆,记忆最后出现的片段是白星晚跪在毒太阳底下求父亲让自己嫁给贤王,因为她只远远看过一眼便再也忘不了那个男人。
贤王是当今皇上与姚贵妃的儿子,当年姚贵妃生贤王时难产,是白星晚母亲胡氏救了贵妃母子,为了感谢胡氏姚贵妃便亲自许下贤王与白家嫡女的婚事。只因当时胡氏还未生下白星晚,所以才订的白家嫡女。
谁能想到胡氏生下白星晚不久便去了,白砚君不久后续娶了秦氏生了嫡女白云初。白云初在秦氏的培养下才情、相貌在京中贵女里数一数二,相较在乡下待了三年才回京的白星晚,贵妃与贤王自是更中意白云初。秦氏早有让白云初嫁贤王的打算,双方一拍即合,决定让白云初顶了白星晚嫁于贤王。本来相安无事,只因几日前白星晚上街遥遥看了一眼贤王便再也放不下,所以才跪在太阳底下求父亲让自己嫁贤王。
“晚儿!”
唤她的便是原主想嫁的贤王肖池。
白星晚睁眼看了看扶自己坐起来的男人,肤如白玉、眉如墨,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满月,明亮、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