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茹缓缓说:“我要离职”
“你说什么?”婉欣语调升高,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离职?”
“是的!”静茹说,“离职报告我已经交给领导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职?”
静茹想了想,说:“不想留在华盛了,也不想留在榕城了。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什么?你要离开榕城?为什么?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逼问你,你预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秦静茹,你还把我当你的朋友吗?你想想,你来到榕城这些年,有多不容易,你在华盛这几年,你做了那么多,才得到一些回报,眼看,日子越来越好啦,生活越来越顺畅了,你说,你要离开,你太任性了吧?难道是因为徐长青?因为他在这里你就要离开?”
静茹闭口不言,婉欣仍不打算放过她。
“是不是,除了徐长青,还有金沐枫!”
静茹不答。
“对,一定是这样的,一个徐长青,一个金沐枫。静茹啊,静茹,你快要被两个男人折磨死啦。”
婉欣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徐长青,这个人阴魂不散,我就不说了。金沐枫也是,怎么回事嘛?明明喜欢你,为什么不主动一些,早点把你追到手得了,就不会让徐长青再惦记了。徐长青这家伙,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静茹端起刚刚长青给她倒的一杯水,出了会儿神,没听清婉欣说什么。
“你呀,哎!真的不会解决问题,只会逃跑,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想这样,一走了之,可是,这样就真的解决问题了吗?天下之大,你去哪里都行,没错!可是天底下就一个月亮,来,你跟我到阳台来,你来。”婉欣拖着静茹向阳台走去。“你看,天边的月亮,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和你想远离的人在一片月光下。你想逃?你逃离得开地球吗?”
秋天的夜晚,空气里是凉爽的,静茹却觉得是烦躁闷热的;而那夜空中的月光把无限的光亮散向城市的每个角落,柔情缱绻……她们两个并肩而立,对着城市的夜景。
许久,静茹开口了。
“可是,我可以避开范萱怡。”静茹嘴角斜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自嘲。
“什么?范萱怡?”婉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的可是那个范萱怡?”
“是的,就是她!除了那个人,还能有其他人吗?”
“真的,就是我们大学里的那个范萱怡?”婉欣似有不信。
“没错,就是她!就是那个大学里范萱怡,是那个盛气凌人,不折手段,花容月貌又千娇百媚的范萱怡。”
“真的是她,见鬼了,真是!她在哪里?也在榕城?难不成也在你们华盛?”
静茹默默地点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不是吧,这世界有多小啊?榕城,她,怎么会,她,为什么要来。你们,哎......真是冤家路窄啊!”婉欣两只手飞舞起来,情绪也激动起来,“这该死的徐长青,自己来了,还把这个要命的妖精带来,真是可恨。”
“我今天碰见她,心里就很怨恨,她居然又不知羞耻地伪装自己,戴上假面具,想要骗得过所有人,留下假象。我知道,就凭我,当年不是她的对手,如今依然不会是她的对手,我揭不开她的假面具啊!呵,其实,我离开也不是因为她,她来之前,我就是要走的。现在她来了,我更不能待啦。”静茹幽幽地说。
“不怕她,她还能怎么样?属于你的东西,她早就抢走了,她还想干嘛?来炫耀吗?对了,她新调来你们公司,什么职务?”
“市场总监。”静茹苦笑地说,“你看,人家一来都是什么总监级别的。”
“她,凭她也可以?市场总监?我不信,一点儿不信。你说她成为明星,模特,我都信,市场总监?我说什么也不信。”
“不管她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了。反正,她在的地方,我是不会待的。”
“不对啊,静茹,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没有东西怕失去了,你还有什么好畏惧他们的?所以,你就更不应该离开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就是同他们斗一斗又如何?你就应该回击!”
“回击?怎么回击?”静茹反问,只是这一刻,她突然心思活动了一下。
“这个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来什么招数,你拆什么招数。总之,不要轻易地离开华盛。后面,我们两个人共同面对。”
“可是,可是,我的离职报告已经交了啊?”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金沐枫会让你离开吗?他不会放你走的,所以,不要担心离职报告的事情。”
“那——”
“别想那么多了,一步步走着再说吧。离职的事情,绝不要在想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呢,我们没必要怕她。榕城可是我们的主场,她一个外来的能掀起什么风浪,别怕!”
“那不然——”静茹顿了顿,“我先不离职?”
“对,先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先试试看,静观其变,你上班就做好自己的事!”
“那好吧!”
“对了,你离那个徐长青也远一点!”婉欣警告地说。
“你想多了,人家和范萱怡在一起,我干嘛要参和。我一定离得远远的!”
“鬼信呢!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说了,我要回去了。”婉欣向门口走去。
婉欣关门而去,静茹终于可以独处了,此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今天晚上徐长青突然来,对自己说了很多的话,自己接着一丝醉意,让自己都迷糊了,还差点失了仪态,幸好婉欣及时来到,才终止了一场闹剧。
徐长青走在初秋的街道上,泛黄的灯光照着路上的行人,也照着孤单影只的自己,独留下凄凉的身影。他瞧着自己的步子,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也不知是哪家店,外放音响很大声,徐长青刚刚到此处,前奏响起,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吻别》了。
徐长青不由自主地停步,张学友那深情款款的声音响起了——
前尘往事成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
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
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得越无邪,
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总在刹那间,
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
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的明显。
我和你吻别,
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
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
等着迎接伤悲。
想要给你的思念,
就像风筝断了线,
飞不进你的世界,
也温暖不了你的视线。
我已经看见,
一出悲剧正上演,
剧终没有喜悦,
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
总在刹那间,
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
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的明显。
我和你吻别,
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
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
等着迎接伤悲。
原来徐长青不知不觉走到了榕城大学的后街。这条后街是大学生们的天堂,他们每天吃饭,购物,娱乐穿梭在其中,自得其乐。学生们不是这样吗?没有钱,但是有单纯的快乐和幸福。放音乐的这家店是礼品店,到了这个点,还有一些客人光顾。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相互依偎着向里面走去。
徐长青看着那对情侣,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和秦静茹缠绵的模样。
“长青,你看这两只小兔子,是不是很可爱!”静茹指着一对可爱的小兔子玩偶说。
“嗯,可爱!”他违心地说。
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对这些玩偶感兴趣了?如果让他的哥们兄弟看见了,能把他嘲笑成什么样?可是,他愿意陪着她,她说什么好就好,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他不怕为了她倾尽所有。其实,他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钱?不过是每个月父母给的固定的生活费,还有每年的奖学金,寒暑假打工赚的钱,可是,他不吝啬,愿意把这些有限都用在她的身上,他知道,正是有限才能表达出他的无限来。无限的情,无限的爱。
可是她并没有买的打算,她又跑去了另一处,看一对憨憨的熊猫,笑着说:“好憨憨的熊猫啊,太可爱了。长青,你喜欢吗,我想送你一对!”
他有些不高兴了,他想为她买她喜欢的,她却说要给他买。
“不,我不要!”他有些赌气地说。
“什么,不可爱吗,不应该啊,不喜欢啊?没道理啊!”她皱眉。
“没什么,如果,你喜欢,我就给你买!但是,我不要你买,你明白了吗?”
她蕙质兰心,一点就通,她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想伤害你的自尊……其实,我不觉得,女孩子花男孩子的钱是天经地义的?相反,我觉得男孩和女孩是平等的,男孩也应该被女孩宠爱!”
她说的很小声,大约是怕别的客人听见,伤了他的自尊。
他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所以,你想说,你是想宠爱我?”
她认真地点头,一双含情目紧盯着他,像是在说:有何不可吗!
她没说的话,他都懂!只是那个单纯的年代已久不再了!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会分开,他至今都是迷糊的,他明明和秦静茹相亲相爱,却得知秦静茹和一个富家公子扯上关系,他正欲问个清楚时,她却跟了富家公子不告而别。他不死心的找了她整整两个月,但仍是音讯全无,从此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被女人抛弃的失败者。那时候,在他内心深处,男性尊严被践踏的耻辱远远比不上失去秦静茹的痛楚,他太想问当面问她“我们的相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对她的爱渐渐生成了恨,或者说,爱恨交加。他想有一天见到了拥有了荣华富贵的她,他一定会狠狠地羞辱她,可是,秦静茹并不是如他想的那样,过着锦衣玉食,奢华富贵的生活。她孤身一人,在冰冷的城市努力工作,养活自己——这些都是他来榕城之后了解到的。真相不是当年他听到的那样吗?他开始怀疑当年的那些事情。
他与秦静茹分开已经多年了,而今,再见面,两个人亦是凄凄惨惨,冷冷清清。时间如流水一般平静又决绝,永不回头。岁月催人老,老的不止容颜,还有一个孤寂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静茹竟然答应了婉欣,暂时不离职,是因为徐长青刚刚上门劝说的原因吗?她真的不知道。
静茹没有提起离职的事情,金沐枫也不再提起,仿佛这件事情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封离职信原封不动地躺在了金沐枫的办公室抽屉里。
一切照旧,繁忙的工作又开始了。10月份公司又迎来了业绩的高峰期,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只为了更高的业绩和年底的奖金。
姚瑾原本担忧静茹会离开,还和海燕说,静茹走后,她也不想留在华盛了。海燕暗自想,与父母关系还没有修复,与渣男还没有完全断掉,又是一无所有,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榕城是她的伤心之地,所以,如果相处融洽的静茹离开,她也打算离开,只是这些她都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静茹这几日工作都积极努力,精神状态极佳,还和她们两人讨论十一月,十二月的活动策划。她们两人嘴上都没有问,但是心照不宣地认定,静茹暂时不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