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阿拉斯加州,去安克雷奇看看。’’遥远的声音从梦里传来,“战争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弗雷克想着。罗斯特拉柱骄傲地矗立着,阴沉的夜幕被玻璃煤油灯点亮,急促的马蹄声在门口止住,他戴上帽子,走了出去。“保罗?你怎么在这儿?”“弗雷克?你要去哪儿?”“安克雷奇。”“走吧,我们要去的可是一个地儿。”马蹄声又响起,随之消失在圣彼得堡的街头。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整个天际,海面镶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随着波浪而起伏。船儿们停靠在了港边,锃亮的黑色长筒靴终于又踏上了安克雷奇的土地。“弗雷克·爱德华回来了!”“是谁?”“天啊,安克雷奇的人都知道,那个深爱蒙丽娅的伯爵!”
木屋旁静得吃人,有一处却喧闹得很。“好家伙,我看你往哪儿跑!”听着鞋底与冰雪碰撞的声音,她走了出去。地上的驼鹿被一把大叉给钳住,一双圆镜下的绿玻璃球直直地盯着她,刚钳住鹿的叉子一震,好家伙从叉中挣脱,逃走了。“你总是这么美。”蒙丽娅垂下了眼,睫毛扑闪着,保罗猛地抓住她的手,烈风吹过,金发不断拍打着蒙丽娅的脸,他又把手给放开了,留下了一圈红红的印记。“哼,你不去今夜的舞会?弗雷克·爱德华可在那里!”“正准备去。”“你……”保罗闭上了嘴,朝上看见了乌蓝的半个月亮,叉子被扔在了雪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安克雷奇的舞会。“蒙丽娅,你怎么来了?”“天哪,你看看她的嘴巴,真像噬了血的巫女。”乌克·佩索阿大声说道。白衣罩体的她,有着修长的脖颈,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双欣长水润均匀的秀腿裸露着,发出诱人的邀请。这女人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治的,但这艳治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湛蓝色的眼睛含俏含妖,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弗雷克晃了神,他的眼融汇成了轻柔而遥远的光河,触及蒙丽娅。脚步声渐渐靠近,‘‘允许我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弗雷克·爱德华,褐色的卷发,金黄的肩章,腰带圈在绿色的制衣与米白的军裤上,浅灰的眼如此凌厉却不乏柔意。“他还是我认识的弗雷克,一点儿也没变。”蒙丽娅的心仍为他该死的跳动,脸上止不住的笑了。“我的荣幸。”蒙丽娅将手轻放在弗雷克的肩上,发丝滑落于轻抚在腰间的伯爵手里,她感受到了弗雷克的呼吸,“上帝说过,喜欢一个人,是因为灵魂认出了对方,我想我的灵魂已将你熟知。我回来了!蒙丽娅。”两个个体的唇缠绕在了一起,猛烈而短暂,温柔而坚硬,“你怎么不说话?”远处一个尖锐的目光将蒙丽娅刺得直发疼,她低下了头,用手推开,回到了家中的火炉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保罗?”“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她对我的态度变了,保罗,她会不会不爱我了?”是蒙丽娅,对吗?”“对啊!还能有谁呢?”“你怎么不说话?”“弗雷克,我爱蒙丽娅,我比你更爱她,我敢肯定她也爱我。”“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弗雷克大叫着,冲了出去。
凌晨两点了,保罗还在窗旁抽着雪茄,一口,两口……他一直看着桌上一个极有光泽度的东西,一处传来的脚步声渐渐向他靠近,:“天哪!弗雷克今晚要向蒙丽娅求婚!”他的身体一颤,眼中幽深的绿眸无比寒冷,像是坠入无尽的黑谷,“你知道吗?蒙丽娅最喜欢红色了。”
弗雷克进了那仍在亮灯的木屋,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安着什么,在惶恐些什么,他只知道,他今天必须这么做。“我爱你,蒙丽娅,我可以期许,你嫁给我吗?”蒙丽娅点了点头。“真的吗?蒙丽娅!我太开心啦!”弗雷克吻了她的脸。“快睡了吧,我亲爱的蒙丽娅。”望着弗雷克离开的背影,她湛蓝色的眼睛涌出了珠润白透的光,“我和你一样开心。”这是心中巨响的回音。
夜晚的雪出奇的大,山尖上的白与海面上的蓝融为一体,山脚红黄的房屋使蓝白的海更多色了。弗雷克感到漫无边际的冷,风拼命往被子里钻,仿佛钻到骨头里去了,使他动一下好似碎掉的疼,疼得挖心。大本钟指着凌晨三点,弗雷克实在睡不着,他想蒙丽娅了,他得去看看她。
站在蒙丽娅的屋前,弗雷克紧张得直冒汗。“门怎么开着的?”他推开走了进去。头颅上粘附着金色潮湿的头发,裙子染了暗沉的红色,上面有些斑驳的纹路,一块块皮被磨得赤露,蒙丽娅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眼角还留着泪痕。他缓慢地走了过去,那眼中是不可明状的恐惧,血色凝固在他放大的瞳孔里。“啊……发生……了什么……”他如同毫无分量的羽毛向后仰去,直到与地面接触,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在弗雷克的斜光里,有着一只没有抽完的雪茄……
蒙丽娅死了,带走了安克雷奇的最后一道光线,在这道光线里,有着弗雷克的灵魂,他手里拿着蒙丽娅的日记,上面写着:“世界万物皆苦,你明目张胆的偏爱就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