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清见她不再生气,这才倒在床上。
叶瑾瑜完全忘记要将沈自清给赶下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的床上,多一个沈自清。
若说将他当做孩子,可方才,他明明……
脸又再一次发烫起来,她暗骂自己不要脸,这等羞人的事情还去想。
而想到沈自清发现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副不懂人事的模样,她放心了许多。
夜已经很深,叶瑾瑜的脑子里还有许多的事情,一直都睡不着。
“娘子,你没有睡是吗?”
不曾想,沈自清也未曾睡着,叶瑾瑜唯有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的问题。
沈自清这才小心翼翼的问一句;“那些绣娘今日对我说,你不要我了。”
叶瑾瑜一愣,没有回答。
沈自清得不到回应,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继续说:“娘子,我站在路口想了许久,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偷偷的跟在你的身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叶瑾瑜轻轻的一笑:“傻子。”
“娘子你也这般喊我。”
叶瑾瑜以为他不高兴,睁开眼睛瞧着她,半响后却看到他笑:“我最喜欢听到娘子这般喊我。”
被喊了傻子还能这般高兴,真是傻。
沈自清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件,借着夜色,她看清楚这是一块玉,暗色,不像普通的玉呈得亮堂。
叶瑾瑜以为这是一块墨玉,可看来看去似乎又不一样:“藏得真好。”
可不是嘛,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村民,想将他生吞活剥,还有就是他时常光膀子到处走来走去,这都没有让她瞧见他还有这块玉。
“我藏在了家中的陶罐内,埋起来了,阿娘说了,财不露白,她说我这个是财呢,让我往后交给我的媳妇。”
叶瑾瑜将玉佩收了起来,不是因为这一声媳妇,而是因为她生怕他身上有这么件东西会被人惦记上。
再说,她哪能和他在一起呢,毕竟自己和欧阳池还是夫妻。
“娘子,媳妇,是不是都是你呢?”沈自清凑过去,笑的纯真。
叶瑾瑜不知道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沈自清又道:“娘子以后不能不要我哦。”
叶瑾瑜心里一动,脱口而出:“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
叶瑾瑜看着他半响,还是说了出来:“沈自清,倘若你有朝一日想起了你的过往,你要告诉我,可好?”
“过往是什么?”沈自清问,脸上一阵疑惑,心底却涌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或许你现在不知道,但是我能够看出来你不是俗人。”叶瑾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认真的盯着沈自清看。
探视的眸子,在看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垂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笑,为何要去怀疑一个单纯如孩子一样的人,就算他有别的身份,不是没有伤害过她吗?
相反,是她一直在伤害他呢。
见他如此迷茫,叶瑾瑜只好摆摆手:“罢了。”她翻身背对着他,努力让自己入睡。
是她想多了,如今的她,哪里还有资格去说另一段感情,实在可笑呢。
那一晚的事情,对两人来说,就好像是过眼云烟,因为叶瑾瑜开始忙的团团转,一方面要应对欧阳池,另一方面,还要面对县令府上带来的麻烦。
对,就是麻烦,自从那一日她去过县令府上送地契之后,杜慧儿便像是缠上了她一般,总是出入绣坊。
对外宣称她和自己一见如故,感情好到就差义结金兰了,而这点,叶瑾瑜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相反,她时常能够在杜慧儿身上找到敌意。
可她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让叶瑾瑜以为,这是县令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便不好将人请走。
耐着性子周旋。
“叶姐姐,你瞧啊,你们后院还有海棠呢。”
叶瑾瑜头有些疼,这个杜慧儿对于什么事情都在大惊小怪的,一次两次,在她看来,这是千金小姐什么都没有见过,好奇,可若是寻常院子里都有的海棠,在她这也能大惊小怪,便会显得十分怪异。
叶瑾瑜不想回答,于是拿出千篇一律的笑容对待。幸亏她有哑疾,理所当然不需要开口说半句话,都不会得罪到人。
沈自清在这个时候狂奔而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糖人:“娘子,糖呢,可甜了。”
叶瑾瑜的嘴里被他直接塞了一个糖人,他一边吃还一边问:“可好吃?”
叶瑾瑜点头。
甜的味道在她的心头扩散,将里头的苦涩冲淡了不少。冲着他笑的嘴角也比往日上扬的高了许多。
“我要吃。”见不得叶瑾瑜笑的如此开心,杜慧儿直接将手伸到沈自清的面前。
沈自清急忙将手中的糖人给藏在身后:“这是娘子给我的银子买的,你若是想吃,你给我银子,我给你买去。”
杜慧儿哪是想要吃这东西,她只是看不得叶瑾瑜享受如此温馨的一幕罢了。
丫鬟玉儿见状,急忙说道:“小姐若是要,奴婢跑一趟给小姐买去。”
“谁要你去,就你去,我要你给我买。”杜慧儿指着沈自清,态度强势。
沈自清点头:“要一两银子。”
“什么?这什么破东西就要一两银子?”杜慧儿不高兴了,往日里,不管是谁都顺着她,供着她,到了沈自清和叶瑾瑜这里,都和她作对,她能高兴才怪。
沈自清很认真的解释:“管事的说了,有的时候,需要给跑腿的伙计一些好处,他会跑的比兔子还快,我有见过兔子跑,真的很快。”
这是哪跟哪啊。
可偏偏杜慧儿无法反驳,只好冷冷的看着他,咬牙,对玉儿说道:“给他银子。”
说完,她对沈自清道:“待你回来,来寻我,将糖人喂我吃,我就给你十两银子,就当是跑腿费。”
沈自清眼睛一亮:“那你先给我银子。”
杜慧儿看了叶瑾瑜一眼,得意的一笑:“玉儿,给他银子。”
沈自清带了银子离开,杜慧儿突然看到叶瑾瑜的脸上有些不满,她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对付叶瑾瑜的方式。
笑看着叶瑾瑜,杜慧儿很是得意:“没有想到,沈自清如此爱银子。”
而叶瑾瑜所想的,却是沈自清因为她拼命赚银子的缘故,想要赚银子,是她做错了。
隐隐有些不舒服占据她的心头。
沈自清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久到让叶瑾瑜都有些担忧起来,想着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正要去找呢,人就回了。
人回是回来了,却扛着个巨大无比的——糖人。
不光叶瑾瑜目瞪口呆,就是杜慧儿心底隐约有些不好:“沈自清,你这是何物?”
沈自清气喘吁吁,拍了拍身边这根和他的身高差不多的糖人,将贴在上头的油纸给揭开,露出糖人的真面目。
杜慧儿本尊。
“杜小姐你要吃糖人,我怕那么小的不够你吃,便做了一个十两银子的,谁料如此之巨,可吓死我了,商家说了,十两银子若是全部做好,有两个这般大,这个顶多只要五两,又找了我五两。”边说着还将多出来的五两银子放在玉儿的手中。
机灵如玉儿,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沈自清却按照自己的步骤,扛着糖人,喂到了杜慧儿的跟前。
比起扫帚还要大的棍儿,是沈自清用肩膀扛着的,还很贴心的坐在距离她很相近的位置。
叶瑾瑜想笑,不过瞧见杜慧儿脸上想怒不能怒的样子,她忍住了,转头去了另一处忙去了,有沈自清在,杜慧儿怕是不会觉得冷清。
待她忙碌了一天,这才想起来要去看一看沈自清的时候,管事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东家,你快来啊,不好了,沈自清一直追着杜小姐跑,这可如何是好。”
叶瑾瑜急忙跟着管事的赶过去。
如今的沈自清跟着杜慧儿去了县令府上,呃,府外。
那些家丁不给他进去呢,他的手中还扛着那巨大无比的糖人,只见他冲里头喊道:“杜小姐,你让我给你喂糖人,我都还没有喂好呢,你怎的就走了呢,诶,你们别拦着我,是杜小姐让我喂的。”
县令府上的下人们自然认识沈自清,因为叶瑾瑜的关系,没有几个人敢怠慢他,可让他这样嚷嚷着,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和小姐之间如此亲密,那小姐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到,若是不将这傻子给拦下,县令怕是会扒了他们的皮。
“沈自清,你的再嚷嚷,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叶瑾瑜刚想要走上前去,便被人给挡住,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对上欧阳池那双嘲讽而冷冽的眸子:“叶氏,瑾娘?你不会是叫叶瑾瑜吧?真巧啊,我的妻子,也是这个名字。”
叶瑾瑜的心底平静不下来。
纵使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要被欧阳池察觉,可在这种时候,她无心面对,她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喉咙,再摇头。
欧阳池再一次冷笑:“装模作样做甚?叶瑾瑜,你可真够胆大的,和一个傻子私通?你将我的脸都丢尽了,以为装个哑子,再往脸上易个容,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
叶瑾瑜摇头,视线落在沈自清的身上,见他已经注意到这边,她这才松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将沈自清所放的位置,比自己都还要高了几分。
恰巧,这个眼神,看在欧阳池的眼底,便成为了刺激到他失去理智的一个导火索,他直接上前,撕扯着叶瑾瑜的脸。
叶瑾瑜痛的眼泪直流,喉咙出发出来的叫声,却比老朽都不堪,硬是要说,就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粗嘎而难听。
是欧阳池的手突然就松开,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处,还有点点刺眼的红。
眼前这女人的脸,是真的!
沈自清已经冲了上来,她一把将叶瑾瑜给抱住:“不疼,不疼我们去找大夫。”
叶瑾瑜却不走,她盯着欧阳池,死死的盯着,眼底的恨以及杀意太明显,她开口,慢慢的说着,声音不见,沈自清却明白她所说何意,她边说,他便在旁边解释:“欧阳公子如此为非作歹,就不怕有报应吗?”
本来欧阳池心底有些愧疚,却被叶瑾瑜的这一番话给说得愧疚全无,他冷哼;“我只是证明你是不是我的妻子而已,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这是可笑,倘若证明了她又如何?赶尽杀绝?
叶瑾瑜还在说什么,沈自清已经停止解释,他盯着她的脸,见到鲜血流下,他再也忍不住:“你这个混蛋。”
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高手之间的过招,快如闪电,旁人无法看清,杜慧儿从府内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便如此精彩的画面,她直小就崇拜英雄,总说自己的夫君肯定是江湖高手云云。
如今见到这等画面,瞬间就呆了。
她的身后,凑上来许多的下人婢女,都在窃窃私议,都在说沈自清可真够厉害的,深藏不露等等。
推推搡搡之下,杜慧儿一个趔趄,直接撞到正在打斗的两个人的中间,欧阳池刚出了脚,纵使有人冲了过来,他的脚却也没有收起来。
眼看着就要踹在杜慧儿的后背,沈自清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推送到婢女玉儿的身上,而他自己为此只能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随后被欧阳池逼得很急,差点吃了亏。
被他的一招神龙摆尾力挽狂澜,将失去的优势给追了回来。
双双打成了平手。
“你有两下子。”欧阳池如今是见沈自清各种不待见,杀意丝毫不掩饰。尤其是他越是难以击杀,他就越是有一种此人不杀,定成为心头大患的感觉。
“管你几下子,伤我娘子,你该死。”沈自清看欧阳池早就如看一个死人,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一招一式之间,越来越凌厉。
叶瑾瑜在旁边看得非常着急,她知道欧阳池的厉害,担心沈自清会吃大亏。
奈何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整个人显得十分焦虑。
气急攻心,再加上方才被欧阳池刺激过,一直都有一种血气上涌的感觉,被她一再压抑,如今看到沈自清为了救杜慧儿,差点吃了亏,她一时忍不住,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沈自清耳听八方,眼观四方,叶瑾瑜的状况一出现问题,他当下便知道,纵使此刻已经处于上风,他却不恋战,朝着叶瑾瑜的方向狂奔而来。
“娘子,你可好?”
都吐血了,能怎么好呢?
叶瑾瑜摇摇头,无力诉说,他赶紧将人抱起,飞快跑走。
只留下欧阳池和杜慧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两人的眼底,都有各自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