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卫国北关,黑夜正在逐渐笼罩。
阴冷而湿润的风从西面恒河方向刮来一直穿过齐小腿高的青青草原拂过边关战士们的脚踝,冰凉而刺骨,北方远处延绵的山头上一些昼伏夜出的野兽也开始按捺不住的嘶嚎起来。
就在暮色彻底淹没一切前,周围又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嘈杂声,划拳声,说笑声,仿佛一瞬间整个北关就热闹了起来,偶尔还有酒坛子摔碎的清脆响声,每当这个时候,就会伴随有两个或者更多的衣衫不整的赤膊大汉从营帐里一直扭打翻滚着出来,面红耳赤,身上满是泥土的芬芳,还伴随着来自卫国各地方言的喝骂,翻译过来,无非就是谁谁欠了赌钱,谁谁哪年哪日又在打仗的时候独顾着自己逃命云云,每当这个时候便会有身披银甲的执法队闻声而来,往这些酩酊大醉的士兵脸上迎头灌上一桶冷水,待这些刚刚清醒了些的大汉骂骂咧咧的抬头想要挥舞拳头时,便只能看见银甲执法队冷笑着扬了扬手中长鞭,顿时酒意威风全无,一个劲的哈腰说着好话。
军营刚刚结束操练,除了轮勤的巡逻队仍然绷紧了神经时而从各个营账走过,也就只有暗中隐秘的岗哨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时刻观测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便是有一只蚂蚱从草地里跃起触动的细微声响也逃不过附近暗哨的耳朵。
周围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妥,随着夜色更深,军营里的喧闹也渐渐归于沉寂,呼噜声此起彼伏,巡逻队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兵分几路,打着火把,乐此不疲的重复经过每一处营帐。
远处的山头,一个络腮胡男子趁着夜色慵懒的倚靠在一颗大树旁的布满青苔的巨石上,许久后,他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突然间浑身一个激灵,重重打了个喷嚏醒来,然后揉着鼻子看了看对面草原上零星的火把光芒,悠闲的伸了个懒腰,把腰间镶嵌了蓝宝石的长剑拔出来,映着天上的月光,剑身上的细密纹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络腮胡大汉从肩上的行囊中掏出一壶飘香的美酒一饮而尽,抛到脑后,缓缓向前方的军营而去。
“御剑纵山川,有酒乐逍遥。”
“妖魔尚可斩,爱恨如何断。”
“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夜深,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间倾泻而出,仿佛天漏了窟窿,狂风夹杂着轰隆的雷声。
北关的巡逻队皱了皱眉,步伐依旧严谨有序。
“灵石照明!”
命令迅速传达各处。
火把在狂风大雨中挣扎了片刻就彻底熄灭,与此同时,各处巡逻队也从随身行囊里摸出了通体圆润的青色玉石,置放在火把上的凹槽里,比先前更明亮十倍的光芒再度笼罩了巡逻队经过的周围。
络腮胡男子的身形宛如鬼魅,稍做停留,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便如风一般往北关军营奔去,沿途还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好几个方向,正当接近时,见熄灭了火把的卫国军营突然亮起了比先前更甚十倍的光芒,心里暗叹,“卫国还真够警觉的,这么大雨还担心袭营,连灵石都舍得拿来当照明用了。”
……
“不过,按上面的意思,本来把柳安绑到手就算完事了,这样一来,不杀几个暗哨还真过不去了…”
“唉,天意如此啊。”
……
天空骤然一亮,一道闪电如银蛇划破长空,又骤然消失不见。
片刻后,又一个人影栽倒在地上,血液从喉咙处咕噜的涌出,嘴里还艰难发出含糊的呜呜声,不过这样微弱的呼救又恰好被轰隆的雷声所掩盖。
“难为你了朋友。”络腮胡男子蹲在这濒死的卫国暗哨身旁,低垂着头,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出些许歉意,“许久未出剑,生疏了许多,浅了一些。”
“呜呜…”
这岗哨双目圆睁,尽管痛苦,眼里却不见丝毫畏惧,也不顾这络腮胡男子的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摸向腰间的传讯牌。
络腮胡男子先一步取走了这岗哨腰间的传讯牌,笑了笑,这笑容却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意味。
“你很伟大朋友,不过这样喊你的伙伴是听不到的,抱歉,我来为你解脱吧。”
络腮胡男子手中的蓝宝石长剑划过一道弧线,在鲜血彻底溅开前他就已经远远的没了踪迹。
“第二十一个。”
腮胡男子轻轻拭去刀上的血迹,目视前方的一处营帐,目中露出一抹怅然。
“从此,齐国,卫国,再也无法回头了…”
“生灵涂炭…罪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