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狗蛋低头,望着身前人穿着粗麻的灰布衣“先生前日那件白褂子呢,怎么不穿。”顾言温一愣,知道这小孩恐怕又想转移话题,直起身来,欲摔袖而去,走至半路才想起现在这身是束袖的布衣,手停在了半空又收了回去。张狗蛋也不知先生为何转身离开,他只是说了想说的话,挑了挑眉,手指触了触鼻尖,捧着书继续神游天外。坐在狗蛋儿旁边的是韩小宝,是原先教书韩老先生的孙子,狗蛋儿是个不学上进的,先前没被韩老先生少打过,这韩小宝也是皮的,总要找些乐趣,这会儿看见狗蛋儿支着脑袋,两眼失焦“嗤,傻子。”李小宝骂完后盯着狗蛋儿,以为狗蛋儿会骂回来,谁知这傻子纹丝不动,丝毫不受影响,李小宝不解气又骂了两句,见狗蛋儿仍旧没理他,他两眼一转,在桌底下团了两个纸团,借着顾言温转身之际冲狗蛋儿射了过去,这会狗蛋儿倒是回过神。李小宝仰仰下巴,挑衅的看着狗蛋儿,他以为狗蛋儿会砸过来,这样他就有得玩了。张狗蛋盯着滚至脚底的麻纸团,又看了看李小宝嘿嘿地笑。李小宝着实被气得不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吼了一声“你有病啊!”堂内顿时静下声来,李小宝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看着顾言温皱着眉一步一步冲他走来,吓得低下了头,余光还不忘白了狗蛋儿一眼。“干什么。”顾言温问他。李小宝用手指着狗蛋儿“他拿纸团丢我。”狗蛋儿一听,不对啊,正想反驳。一道清冽的声音砸下“都去后院罚站去。”狗蛋儿还想解释,却被李小宝一把拉住,拖着往后院走,挣扎间听到顾言温说“接着读。”
狗蛋儿被揪着衣领拖到了后院的墙角处,还没站稳,李小宝便一拳冲他挥了过来,正中鼻骨,任是狗蛋儿再傻,也是知道这是欺负到他头上了,爬起来一把抱住李小宝,勒住他的两臂,李小宝红着脸挣扎,他就红着脸继续勒,待他安静下来,狗蛋儿也不敢松开,两人累得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前胸贴着李小宝的后背,两臂死死地将他捆住,十指相扣以防滑开。顾言温来到后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这事搁哪个老师身上能不生气,顾言温也不例外,许是年轻,两只眼都被气红了一圈。李小宝可能是没看见,但狗蛋儿看见了他,也没什么动作,仍旧躺在地上抱着李小宝与顾言温大眼瞪小眼。半响过后,顾言温眼角的湿红消了下去,低声吼道“滚到墙角站好。”吓得李小宝哆嗦了一下肩,回头望向顾言温的方向,匆匆拍掉张狗蛋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狗蛋儿抬手摸了摸鼻尖,从地上支了起来,看着顾言温转身离开,才走到李小宝身边站好。太阳升到正中,阳光打到脸上有些犯困,狗蛋儿打了个哈切,身侧的李小宝则是拿着指甲在抠墙缝,那嘴翘得可挂一个油瓶。狗蛋儿噗嗤一笑,拿手指戳了戳他,李小宝回头看他时,狗蛋儿已走到一垛草堆旁,在那扒草,他挠了挠头,跟了过去“你干嘛啊。”狗蛋儿似乎不喜讲话,没回他,自己一个劲的扒。待那条可以逃出去的墙缝显现在李小宝眼前时,他愣了好一会,张狗蛋这是要他一起逃学啊。
两人悠闲地在稻田里闲逛,李小宝是被狗蛋儿硬拽着从狗洞里拖出来的,兴致不高,狗蛋儿看出来了“我看你在抠墙缝,以为你想出来。”他解释道。李小宝白了他一眼,低头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狗蛋儿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带头向前跑去,李小宝甩了两下甩不掉,索性就由他拖着。两人跑到一片树林里,此时已是入了秋,落叶纷飞,厚厚的铺上一层金黄,寥寥几片棕红调着诗意。布鞋踏上,耳边脆响顿起,李小宝只知道好看,呆呆的望着这满林的秋色。狗蛋儿却是一会蹲在这颗树下望望,一会儿蹲在那颗树下看看,李小宝只道傻子不解风情,不再管他。“喂,这边,快过来。”狗蛋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抬起上半身回头来喊他。李小宝闻声跑了过去,只见张狗蛋指着树根让他看,待李小宝蹲下身子才发现是只蝉,小小的一只附在树根上,一动不动。“我爷爷说这叫秋凉。”狗蛋儿说,语气中透着丝丝傲气。李小宝自是知道这是什么“你怎么知道这地方有这东西。”“我每次从墙缝里出来都是来看它的,它会叫。”狗蛋儿如是解道。李小宝白了他一眼,权且是个傻货,也就不与他细究,随手从脚边抽来一支细棍子,挑了挑蝉尾,不动,又戳了戳蝉头,不动,拿手指碰了碰,还是不动,他一把将蝉从树根上拽到自己手中,点了点蝉的细腿,却不见反应,随手一丢,不满道“什么嘛,死的。”从李小宝捉蝉的那一刻,狗蛋儿的眼睛就没从蝉身上移开过,待李小宝将其抛出,他便赶忙接住,嘴一憋,幽幽的问“为什么死了。”李小宝只闲他烦“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为什么。”狗蛋儿不解“怎么会死。”无奈,李小宝知道若是不回这个问题,张狗蛋怕是会问他一路“死就是完成了它的使命,就死了。”狗蛋儿又不解“什么是使命啊。”李小宝抓狂“使命就是受人差遣去做某事。”狗蛋儿又问“受什么人。”李小宝暴躁“我怎么知道它受谁差遣啊,你问我我问鬼啊。”狗蛋儿再问“你为什么要去问鬼。”李小宝泪奔.....他今个算是知道了招惹狗蛋儿就是个错误。
这回去的路上,狗蛋儿可没少折腾李小宝,问东问西,逼得李小宝悔不当初,到了家门口才总算叹了口浊气,一身轻。等待狗蛋儿却是不凡,只见一人手持一物拦住了张狗蛋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