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吃过饭相互握手告别。
在车上彭颖对开车的杨建军表示不满，“队长，今天你做事可是有点出格。”
杨建军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却也不在意，“我怎么出格了？不就是认识了两位新朋友吗？又没有违反纪律。”
彭颖拨弄着手机一边玩游戏一边说：“在饭桌上你险些暴露了我们的警察身份……”
杨建军不屑地说：“那又怎么了，警察就不允许交朋友了？没有这一条禁忌。”
彭颖继续玩弄着手机不抬头，“你不怕把新朋友吓跑了吗？”
杨建军不以为然，“有些人专门想结交我们警察呢？平时没有人想巴结你吗？”
彭颖收了手机，无奈地说：“那些人多半心怀鬼胎，希望总有一天借用你手上的权力。”
杨建军笑声中有取笑她的意思，“所以说你没有朋友，过得特别孤独乏味，往后我多带你出来接触法律以外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其实很精彩啊——”又感叹一嗓说：“其实做警察是一个顶没意思的职业。”
彭颖反驳他，“我倒觉得这个职业满不错，避开了许多无聊的东西。”又陡然想起了饭桌上的事情，“哎，队长，你刚才真的想给那个姓程的朋友找工作吗？”
杨建军没有正面回答，“你是在责怪我以权谋私吧？我觉得那个姓程的朋友挺不错，就算帮他一把有什么不好？”在红灯区停下了车，“你呀，太不了解这个社会了，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关系网，这张网又是由无数个小关系网组成的……比如说大学生找工作的事情吧，都是从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同学，摊上有好父母的就能轻松找到好工作，那些没门路的几年下来都找不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这就是现状。”
彭颖盯着绿灯说：“绿灯亮了，快开车吧……我说的是饭桌上的事情，你不要把事情扯远了，你要是真的把姓程的朋友弄到银狐集团去，那可真就是假公济私了，这算不算违反纪律？”
杨建军轻松地开着车，自有他的解释，“由于工作需要我是和银狐集团的老总经常接触，那个姜思苗也多次说过让我多引荐一些人才给他，这也是帮助他呀，我并没有想从中占到什么便宜，难道这也算是违反纪律吗？”
彭颖冷笑了一嗓，“队长大人，以前我对你是仰视的，今天跟你出来休闲才加深了一点了解。”
杨建军一点也不生气，“你把话说透了，现在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彭颖的性格向来直爽，说话也很直接，“我觉得你这个人比我想象得要复杂。”
杨建军冷笑一嗓回她一句，“那么你想让我像涉世之初一样单纯吗？那不叫正直，是个傻子。”见她不回话，接着说下去，“我跟你说，咱们缉毒大队的人还算是干净的，你不知道那些治安大队的人有多现实，说‘吃拿卡要’是有点严重了，不过该吃的时候吃，该拿的时候照样拿，当然，该抓的时候也照样抓，一点也不留情，你知道那些商贩们怎么骂他们吗？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彭颖一时无语了，矜持一会儿说：“队长，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担心你受了别人的恩惠，日后要付出血的代价。”
杨建军并没有生气，只是带着玩笑的意味说：“得，你都会教训领导了，要不这个队长你来做算了，我来做你的副手。”
彭颖白了他一眼说：“是的，如果队长大人违反纪律我决不会包庇……好了，我家不远了，直接把我送到家门口吧。”
杨建军习惯了她的坏脾气，仍然以笑脸说话，“你呀，还是警校时的老样子，能不能改变一下？下周日还带你出去，让你的精神真正融入这个迷人的大千世界里去……”
车停了，彭颖下车前甩下一句话，“下周我还真的出来陪你，看你腐化到什么程度了。”
程小成和张雅丽下午逛商场购物。张雅丽对程小成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小成，人家对我们那么热情，你怎么反应那么冷淡？”
程小成跟在她的身后反问：“我怎么冷淡了？我平时很少喝酒，今天酒都喝了……”
张雅丽盯视着各种服饰说：“我是说你怎么不跟人说实话？其实你就是银狐集团的人，干嘛要隐瞒？跟防警察似的。”
听到警察这个词，程小成脑子里咯噔一下，“是啊，这两个人会不会是警察？”他的思维开始往深处延伸。
张雅丽见他神经质出言责备，“你这个人疑神疑鬼的，他们怎么会是警察？再说了，是不是警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程小成的思绪很乱，没有接张雅丽的话。他想，这个姓杨的就是在黑拳馆里坐在姜思苗身边的陌生人，假设他和姜思苗相识，那他们之间一定不是一般的关系，否则不会一起来看黑市拳的。如果这个姓杨的假设是个警察，那样的话事情该有多复杂啊？回想以往发生的事情，警方里有姜思苗的人，而且是一个职位并不低的官员……
张雅丽提醒他，“喂，走这边，心里想什么呢？”
程小成自言自语地说：“不行，我得深入了解这个姓杨的……”
张雅丽觉得没趣儿，“只不过是路人而已，那餐饭是我输给人家的？要是心痛那一千多块饭钱，这笔钱由我来出好了？”
程小成这才头脑清醒过来，“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说心疼那点饭钱了？我是觉得这对男女挺有意思，对我们也很热情，我想和他们交往下去。”
张雅丽也说：“是啊，我也觉得这两个人挺不错的，你要交往我也不反对，他们不是说要经常见面吗？只要双休日到那家保龄球馆就能相见了，下次别那么虚伪，要对人家真诚一点，相互交换名片，日子久了说不定真的会成为挚友，医生说过你这个病需要加强社会交往。”
程小成不能把心中所想的一切告诉张雅丽，更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其实是一件十分矛盾和痛苦的事情，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坦然地站在她的面前，也相信她会为他感到自豪并原谅他对她的所有隐瞒，因为他所做的一切与真诚没有任何关系，那时她会大声说：有一种谎言是伟大的！
程小成深思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程哥？你也来逛商场？”
原来是夏春蕊，程小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是不想让公司里的任何人知道张雅丽的存在，“是啊，怎么这么巧啊？”
张雅丽走过来问：“小成，你们认识啊？”
夏春蕊诡秘地笑了一下，立刻责备程小成，“程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程小成心里感到后怕，他是为张雅丽的安全担心，“哪里，我跟她还只是普通朋友……”
张雅丽看出了他们是同事便主动过来伸手，“我叫张雅丽，你怎么称呼？”
夏春蕊爽快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夏春蕊，夏天的夏，呵呵。”
张雅丽用责备的眼神望着一脸忧郁的程小成说：“遇见了同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你从来没带我参加过朋友的聚会，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朋友。”
夏春蕊为程小成解围，“也许时机还没成熟吧，程哥在公司里的威望很高，想巴结他的朋友一屋子都装不下，以后有你热闹的。”
程小成想早一点打发夏春蕊，“你整天上夜班，白天不好好睡觉出来逛游什么？”
夏春蕊有些不安地说：“我睡了一上午了，下午去拳馆找梁伯军，没想到他出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急死人了，我心烦就出来闲逛。”
程小成不假思索地说：“伯军是个大懒虫，一定在家里睡大觉呢……”
夏春蕊急得跺了一下脚，“哎呀，我去过他的住所了，房门是锁着的。”
程小成取笑她，“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急成这样？你到拳馆里等他，到了晚上就可以见到他了，你有事情找他吗？”
夏春蕊看了一眼张雅丽，迟疑了一下说：“反正你的女朋友也不是外人，我把事情告诉你吧，我想移民加拿大。”
程小成惊讶了一下，“这件事情你跟他商量过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夏春蕊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你是说张总不会放我走？这件事情我对谁也不说，出国的手续自己悄悄办……”又连忙提醒说：“程哥，这件事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讲，你可千万要为我保密？”她很自然地把头转向了张雅丽。
张雅丽无意中听到了别人的秘密感到不自在，“哦，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我想传也找不到话筒啊……”
程小成平心静气地问：“这件事你和伯军商量好了吗？放心好了，你这么相信我，我能出卖你吗？”
夏春蕊心情很烦躁，“过去我跟他提起过，可他说再打几年拳，等赚够了一千万再走，可是我等不急了，我半年内就要离开银狐集团远走他国。”
程小成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身边站着张雅丽，关键的话他不能说，只能说一些触及表皮的话，“你的想法也对，你在银狐集团不太顺心，早一点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听说加拿大是一个不错的国家，人口少，正在大量接受外国移民。”
夏春蕊不顾张雅丽的存在，拉着程小成的胳膊哀求起来，“程哥，你找个机会劝一劝伯军吧？钱我有，不用他再拼命了……”
程小成连忙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他怕张雅丽知道银狐集团更多的内幕，“好，春蕊，你放心，我抽时间一定好好劝劝伯军……”
这时候夏春蕊衣兜里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掏出来看来电显示，表情也舒展开了，看来是梁伯军打来的，“喂，你死哪儿去了？我在满世界地找你，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这会儿已经回到住所了？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我，哪儿也不许去……”她关上手机向程小成和张雅丽告别，“我得马上走了，你们慢慢逛吧，这里的服饰挺时尚的，多挑选几件……”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大声说：“真不好意思，下次一定请你们吃饭……”
张雅丽挥了一下手说：“你快忙你的事情去吧！不用管我们……”
程小成看着夏春蕊的背影在深思：难道这个女人听到什么风声了吗？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银狐集团？不会，绝对不会，她只是个性情中人，这一切为了一个情字，要说惊奇的话，这个女人或许是有第七感觉的人，当然，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张雅丽目送了夏春蕊，又对程小成表示不满和疑惑了，“小成，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们银狐集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公司？刚才怎么听说有拳馆啊？还说什么赚一千万什么的？是传说中打黑市拳的地方吗？”
程小成立刻做着笑脸狡辩，“你说什么呀？想到哪儿去了？我跟你说过我们银狐集团很大，是综合性企业，当然有体育娱乐场了，有时候举办全国性的大赛，奖金还挺丰厚，不过没有夏春蕊说的那么夸张……”
张雅丽还是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今天一整天都是银狐集团，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公司啊？我真想抽时间去观光一下，你知道我现在怎么看你吗？”
程小成带着亏欠的笑容反问：“怎么看我？我像一个会做坏事的人吗？”
张雅丽对身边挂着的时装一点也不感兴趣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小成的两只眼睛，“你一定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你越来越让我感到神秘……”
程小成发现有人围观，就拥着张雅丽的肩膀柔声说：“行了，有事情我们回去说，别人还以为我们两个在吵架呢……”
张雅丽顺着他往前走，“今天本来是陪你出来开心的，没想到捞了个别别扭扭的心情，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又体恤程小成的身体，“你感觉怎么样？焦虑感消失了吗？”说着伸手去为他把脉，“看看你的心跳正不正常……”
程小成伸出手腕来配合她，“感觉还不错，我今天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了，大千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很正常。”这时他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埋怨道：“自从进入手机时代，所有人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了手机，“哦，是我们公司的张总……”他挥动了收听键，“张总……我现在逛商场呢……好，我马上过去。”
张雅丽轻声叹了一嗓，“双休日也不得安生，你赶紧去吧，这个时间找你，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程小成表示歉意，“雅丽，真是对不住了……”
张雅丽表示理解，“你放心去吧，我自己搭乘出租回家……”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你回来吃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