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诚送走了王副市长，立刻叫来了彭颖。
彭颖一进办公室就发牢骚，“这些家伙真顽固，一个个把嘴封的严严实实，别看他们答对的有多自然，从他们的表情里我就能看出他们就是毒贩子，是有经验的老毒贩子。”
李明诚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说：“你这是什么逻辑，法律需要的是证据，不是直觉。”
看来彭颖有些疲劳了，“从早晨审到现在，受审的人数超过一半了，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们的回答像是事先商量过似的，回答的口气和内容一模一样，这也是可疑之处啊。”
李明诚点燃一支烟说：“你是有经验的老警察了，一定要有耐心，不能使小性子。”
彭颖把小嘴一撅，“局长大人，我才多大呀？说我是老警察。”
李明诚开了一句玩笑，“好，你是漂亮的警花行了吧？不过你做警察已经七年有余了，也算是老警察了，我说错了吗？”
彭颖笑了一下，“可不是，算起来我来缉毒大队已经七年多了……”她又说起了案情，“过去我以为银狐集团是光明磊落的模范企业，可是通过这次审讯我改变了看法，银狐集团的人一个比一个狡猾，里面一定藏有猫腻，问题是我们现在对他们掌握的证据太少，根本击不中他们的要害，想通过审讯掏出惊天大秘密不太容易。”
李明诚安抚她说：“不要心急，法网灰灰疏而不漏，只要他们犯了法，迟早会露出马脚来。你去吃午饭吧，下午接着审讯。”
彭颖答应一声去了。
李明诚送走了彭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深思。他在担心程小成的处境，这次行动他有意没有通知他，一是担心被银狐集团的人察觉，二是觉得没有惊动他的必要，所有的证据他已经传达给了自己。本来在抓捕名单里他想写进程小成的名字，可是他一旦进来就很难被保释出去了，他在银狐集团里潜伏的使命还没有完成，需要他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是，他没有被抓进公安局里来，姜思苗会不会对他产生怀疑呢？这太有可能了，现在中原八个城市的贩毒集团被警方一举摧毁，这件事情肯定会让姜思苗对他产生怀疑，因为这八城市是程小成负责管理的，他刚刚接手就出了事，就连智商最低的人也会怀疑他。李明诚现在真想马上约程小成见面，可是不行，现在姜思苗和张允秀刚刚被放回去，他根本不会有脱身的机会，事情一旦暴露想彻底摧毁银狐集团的计划就泡汤了，到那时只有进行强制型的抓捕，这样做不仅会放跑很多贩毒分子，就连精心策划着的抓内鬼的行动也会夭折……
李明诚的内心很乱，他自言自语地说：“好吧，你是公安部门培训出来的精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全看你自己的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李明诚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请进！”
进来的是刑侦科的马敬连，“李局长，您吃午饭了吗？”
李明诚其实没有吃，但还是点头说：“哦，已经吃过了。马科长，听彭颖说审讯情况不太顺利，你也是来发牢骚的吧？”
马敬连笑道：“嗯，是不太顺利。不过我不会像她那样小架子气，我是听说姜思苗和张允秀被保释了才来见您。”
李明诚表示歉意，“哦，这件事情没有开会商议，我得向你道歉了。”
马敬连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您是局长，完全有这个权力。不过，您不怕这个姜思苗会逃跑吗？这个人神通广大，他想一天内跑到国外去是很容易的事情。”
李明诚当然也考虑过这件事情，“我断定他暂时不会有逃跑的想法，他知道警方对他的犯罪事实证据不足，加上政界对他的支持，他会心存侥幸心理。”
马敬连提议说：“我们派出警力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跟踪吧，还有，对他的财产进行冻结，我想他会把所有财产分批转到外国银行去。”
李明诚摇头，“这样做，这个姜思苗真的会跑掉，我们先按兵不动，让他放松警惕，当我们收网的时候收获会更大。”
马敬连无话可说了，“好吧，局长考虑的比我周到，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我去接着审讯去了。”
李明诚提醒说：“你是老警察了，要讲究策略。”
马敬连答应一声出去了。
姜思苗和张允秀在银狐集团大院内下车的时候，有许多职工们出来相迎，都说是虚惊一场。程小成内心很是惊讶，他真不知道李明诚在玩什么把戏。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是留在公司里的最高领导，他必须带队来迎接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到来。
一向低调的姜思苗今天大声说话了，“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吧，事情摆平了，我们银狐集团没有违法问题，这完全是个误解……”
职工们就抱怨着公安部门议论纷纷地散去了。
程小成跟随姜思苗和张允秀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给两位领导沏着茶水说：“这真是虚惊一场啊，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张允秀要说什么，姜思苗先开口把他的嘴给堵住了，“我累了，现在要回去休息了，允秀，你也疲惫不堪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程小成没再问下去，陪着笑说：“是啊，这两天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没睡安稳觉吧？快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姜思苗板着脸往外走，张允秀有一肚子的话想对程小成说，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程小成离开了公司。
程小成送走了两位领导，心里七上八下的，已经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显然姜思苗已经怀疑他的存在了，他必须做充分的应对准备。他一忧虑心跳就马上加快了，他从衣袋里掏出药来增加剂量服下。
这几天他都在张雅丽家中过夜，今天张雅丽回来的比他早，他一见到程小成就问：“你们公司是不是出了大事情？听说你们银狐集团参与了毒品生产，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真的有这种事吗？”
程小成一直不想让张雅丽知道银狐集团的内幕，他用平静的口气否认说：“你千万不要轻信谣言，我们银狐集团是正当企业，怎么会和毒品有联系呢？”
张雅丽感觉到程小成在敷衍，继续追问下去，“无风不起浪，谣言不会无缘无故地散播开来，小成，你是不是在向我隐瞒什么？”
程小成不得不费一番口舌说服她了，“事情是这样，外地有一伙贩毒团伙落网了，他们指控我们董事长参与了毒品交易，警方派人来调查，今天中午我们董事长被送回来了，没有任何问题。”
张雅丽知道的情况还不少，“我听说前天警方抓捕了银狐集团的好多人呢，那些人都放回来了吗？幸好你没有被抓进去。”
程小成不想让张雅丽为自己担心，所以努力把问题缩得很小，“谣言越传越大，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谁说抓捕了好多人？只是几个人而已，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张雅丽还是不放心，“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银狐集团吧，你有工作经验，又有学历，找工作不会太难，万一银狐集团哪一天真的出了事，会牵连到你，要是你被抓进去我该怎么办啊？赶紧跳槽吧？”
程小成搂过张雅丽安抚着她说：“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事。”
吃过晚饭，两个人早早地躺下了。可是程小成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考虑如何对付姜思苗对他的怀疑，还有张允秀充满怀疑的目光不断闪现在他的眼前，现在中原八个城市的贩毒团伙全部落入法网了，姜思苗自然会怀疑到他身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一场残酷的审问很快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他该如何应对呢？他想过先去找张允秀好好谈一谈，事先把他的疑虑消除，这样张允秀会在姜思苗面前为他辩解，可是他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他首先提起这件事，弄不好反而加深对方的疑心，怎么办？等待吧，如果自己保持冷静的头脑，一切困难都会化解，无论怎样他必须躲过这一劫……
姜思苗回到家中躺倒在床上睡了一觉，年纪大了，睡眠不足就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这一睡，连吃晚饭的时间都错过了，可是由于心事重重肚子一点也不饿。家中的保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他发现主人醒了，就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说：“大叔，晚饭我早就做好了，可是发现您睡得那么香，就没敢叫醒您……要不要再热一下？”
姜思苗起身走出了卧室，“不用了，我吃两口就行。”说着慢慢地坐到了餐桌前。
保姆问：“大叔，今晚就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我给您盛碗饭吧？”
姜思苗还是拿起了酒瓶倒了一小杯，“就喝一点点，不然我吃不下饭。”
保姆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主人喝酒。姜思苗刚拿起酒杯，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很动听的音乐。姜思苗的亲人都在国外，一直以来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宽敞的豪宅里面，平日里从来不与邻居来往，会是谁呢？保姆说：“大叔，要不要去开门？”
姜思苗放下酒杯说：“你去窥探一下是什么人。”
保姆轻轻推开别墅的门，朝院子外的铁门口张望，只见外面出现的是一张年轻人的脸，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还对她招手。
保姆赶忙跑回屋里，对姜思苗说：“外面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姜思苗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人是谁，陡然来了精神，“快去开门让他进来。”
保姆赶忙跑到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杨建军见到姜思苗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义父，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住所，您不会介意吧？”
平时有事情都是姜思苗去找杨建军，现在他主动找上门来了，可见情况的紧急性，“你也知道，没几个人知道我住在这里……尽管我告诉过你这里的地址，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来过。”他回头对保姆说：“你去拿一个酒杯和一双筷子。”
保姆很快取来了，“客人慢用。”
姜思苗连忙对保姆说：“你先回房睡觉去吧，饭桌明天早晨收拾就行。”
保姆答应一声走了。
杨建军这才说：“我是不是太冒失了？”
姜思苗就说：“不，我早就想去见你了，可是刚刚保释出来，怕对你不利。”说着亲自给他倒酒，“来，喝酒压压惊。”
杨建军露出愧疚的表情说：“义父，这次都怪我没有把消息及时传达给您，可是我事先根本没得到这次行动的消息。”
姜思苗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轻轻摆了一下手说：“你不用解释了，情况我都清楚，这是那个李明诚玩的把戏。”
杨建军开了一杯酒说：“义父，您还是赶紧离开中国，去美国、加拿大都行。”
姜思苗放下了酒杯，倔强地说：“不，我哪儿也不去，那个李明诚还没有掌握有力的证据，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杨建军早料到他会这样，“义父，实际情况比您想象的要严重，银狐集团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野，调查将会逐步深入，万一有一天那个李明诚找到了有力的证据，到那时您想走也晚了。”
姜思苗显得很沉稳，“他们怎么找到证据？这次突击检查他们查出了什么？几包摇头丸能定我的罪吗？我中原八个城市的宝地是被警方摧毁了，我确实感到痛心疾首，可是除了蚌埠的蒋文远没有人出卖我，我培养出来的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都是把生死看得很轻的人，他们知道把我供出来也是死，何必短了自己的气节？”
杨建军还是很担忧地说：“我总感觉那个李明诚城府极深，我们绝不能轻视这个人……”
姜思苗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人我不会让他活得太久，阻拦我发财的人都要死。”
杨建军知道姜思苗是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的人，马上安抚一下，“义父，您先不要冲动，这样对您更加不利。”他想了想说：“义父，您不离开也行，不过毒品交易这一行就不要做了，反正您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姜思苗摇头，“不不不，我可是靠贩毒这一行起家的，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本，我做这一行不光是为了钱，我热爱这一行，我不喜欢这个社会太平静，你说人间缺少了黃赌毒还算完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