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心!”
左芊秋猛然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
“老奴见过少主人!”高族长朝他跪拜下去。
“你就是高阳氏的最后一人?”左芊秋脱口而出。
而承心似乎早料到她在这里,他如释重负般地笑了,先把高族长扶了起来,然后对左芊秋道:“果真让我猜到你在这里。”
左芊秋蹙眉,她不大喜欢承心这样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呢?”
“他现在没事,但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不代表他以后会没事。”
左芊秋想要往甬道外面跑去,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问道:“他在哪?”
“他们几个都进恒山了,你莫急。最迟明日,他们就会找到这里了。”
左芊秋看着他从容地对那些牌位拜了拜,然后对高族长道:“老高,碎琴阁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已经派人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红榜就会换下来。”
“嗯。”承心点了点头,扶着高族长走出石室。
左芊秋一路跟着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却又一次次的欲言又止。
他们一起送高族长回去之后,走在空旷的高家村的小道上。
左芊秋看着他白衣翩翩,里头却是绛色的衣襟,那是她今早在甘棠雪房里看到过的一件衣裳。
她不禁开口问道:“阿雪呢?她怎么没有与你在一起?”
“最近事情有些多,我把她留在甘府。”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左芊秋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承心走在她的前面,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着,他的声音飘来。
“不知道会少很多烦恼。”
左芊秋眉头一皱,为什么男人总是有这么多的秘密要瞒着自己的妻子呢?
承心如是,赫连宁恪亦如是。
如果不是她这一世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就是秦昭,是她小时候的玩伴。
她快步追了上去,替甘棠雪不平道:“可阿雪是你的妻子,你不该瞒着她。”
承心却不答,他停在一个院子的门口,道:“到了。”
“今晚你就先在这里歇息吧。”
左芊秋推开院门,相比其他农家院子,这间小院看上去新的多。
“这是他们给我留的院子,不过我从来没有住过,一切都是新的。你先住一晚吧,等明日他们来了再说。”
左芊秋知道有些人不想说话的时候,你是从他嘴里撬不出一个字的。
正如她现在问承心关于碎琴阁的事,关于高阳氏的事。
横竖他跑不了,她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她便不客气地霸占了承心的屋子,洗漱一番之后躺在床上,却是怎么样睡不着。
她想着许多人,许多事,总觉得身边有无数的阴谋围绕着她。
碎琴阁杀她的目的是为了剿灭陈氏在其的势力,那为何没有派人去杀她娘陈绯年,而是在云州处处针对她呢?
亦或者是他们已经得手了?所以陈绯年没有出现在红榜上面。
想到这里,左芊秋更加睡不着了,她恨不得立刻到沈州去看一看她娘到底是否安好。
还有,高阳氏只余苏承心一人了,但他似乎掌握的势力并不小,而且在碎琴阁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最后,独孤箬筝为什么要杀赫连宁恪?今日她明明已经得手了,却还是选择与魏渊他们合作,来逼自己现身。
她后来好像是带着姜显逃了,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压得左芊秋思绪纷乱,根本静不下心来安眠。
她猛然坐起身,索性不睡了。
承心说,赫连宁恪他们明日会来高家村与他汇合?
他们又怎么知道高家村在哪里呢?
这恒山下有这么多村落,每一座村落都隔得这么远。
正这般疑惑着,窗外隐隐亮起了火光,左芊秋连忙穿上衣服跑出去。
这还是高勉他娘给她换的一身农家衣裳,没啥颜色,但胜在结实。
她走到院子里,远远地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面燃起了一簇火。
左芊秋不记得这山坡上面是什么,但若是任凭火势蔓延,难免不会危及到高家村。
她想喊承心,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承心去了哪里,待跑去高族长家敲门。
开门的是玠娘,她望着那一团山坡上的火苗,眼中却是一阵欣喜。
“是少主回来了!”
“你是说那火是承心先生放的?”左芊秋问道。
玠娘激动地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要放火?”
“少主他在发讯息,给散布在恒山的各家子弟发讯息!”
“整个恒山都能看到?”
“嗯。”
左芊秋忽然朝火焰方向跑去。
“左姐姐,你慢点跑,我带去去,那边的路不好走!”
玠娘从屋里穿好衣服,又拿了灯笼,一路小跑跟上了左芊秋。
左芊秋等在路口,她又问道:“你们少主多久回来一趟?”
“玠娘不知,上一次是好几年前了。”
“他上一次也这般放火了吗?”
“嗯嗯。”玠娘头点如小鸡啄米,小脸也被映得红扑扑的。
左芊秋哪还不明白,这孩子的心思,“你见过他?”
这下玠娘却是摇头了。
左芊秋不解,那孩子却用声若蚊蝇的声音道:“爷爷有意让我嫁给少主,可我一次也没见过他。”
虽然知道打击一个少女的心灵不太好,但左芊秋还是告诉玠娘道:“他已经成亲了。”
“嗯,我听说了。”玠娘的声音仍旧很小。
就在左芊秋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玠娘又道:“左姐姐,祝你们幸福。”
“祝谁?”左芊秋忽然停下了脚步,此时她们已经到了那小山坡下了,在这里能够看到印着火光的承心的脸庞。
玠娘看着那如玉般的人,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当然是左姐姐和少主。”
左芊秋扶额,长叹一口气,玠娘发现不对劲,又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一个声音从另一边的黑暗中传来。
左芊秋听着那声音,想要回头去看那个人,却一点也动不了自己的身子。
直到那人从身后拥住自己,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左芊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恪哥哥……”
“阿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赫连宁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左芊秋听出他语中的疲惫。
她心疼地想要去回抱那个人,那个她失而复得又再次与之分离的爱人。
可他却抱得很紧,呢喃着道:“别,别回头。”
左芊秋抬手去摸他的脸,却是一手的胡渣。
她嗅了嗅鼻子,眉头轻轻蹙起。
汗味、泥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找到了,找到了!”
苍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边走边说道:“赫连兄,我就说那沼泽地去不得,承心先生说以火为信,果真还让他找到了。”
“什么沼泽地?”
左芊秋回过神来,猛然回头,对上赫连宁恪的眼睛。
星光下那眼中还的火焰逐渐熄灭,转而被温柔的灯光所取代。
看着他眼底的青色,左芊秋无限心疼。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
再看他自膝盖以下尽是未干的泥印子,她不知是哭还是笑。
“你跑到哪里去了?弄得这么脏!”
赫连宁恪却不答,他伸手轻抚着左芊秋的脸,确认她是完好无损的,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这一幕被随后赶来的穆瑞以及赫连宁泽等人看到了。
赫连宁泽不语,穆瑞道:“人找着了就好。”
“你们怎么都来了?”
左芊秋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黑暗中涌到这边来,有塞北军、赫连军、她的女兵们,以及已经哭成泪人的奈儿。
“姑娘……”
奈儿跑过去一把将左芊秋抱住,直接挤开了赫连宁恪。
左芊秋看着才到自己肩膀的小丫头,摸着她的头道:“我没事,你莫哭!”
“姑娘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嘤嘤嘤……”
左芊秋看着赫连宁恪蹙起的眉头以及面上的隐忍,叹了一口气,道:“奈儿,你踩到你家姑爷的脚了!”
“啊?”
奈儿低头,见自己的小脚真的踩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只是姑爷的鞋子不都是黑色绣银线或者藏青色绣银线的吗?怎么现在跟泥一样,灰不溜秋的。
小丫头连忙挪开脚,对赫连宁恪连声道歉,说话都结巴了。
“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我没看到……”
赫连宁恪黑这一张脸,将左芊秋拉到自己身边,抬脚就要往一个方向走。
“你去哪?”左芊秋问道。
“回家!”
“世子,我们已经在恒山脚下了!”穆瑞忽然上前拦住他。
赫连宁恪停下脚步,看向承心,“这里哪里?”
承心不语,一直沉默了许久的玠娘开口道:“这里是高家村。”
她看着不管是塞北军还是赫连军以及赫连宁恪等人,各个都是英武不凡,尤其还有那些女兵们,也都是英气逼人,与他们高家村的村民们很是不同。
她既害怕又有些崇拜,看向左芊秋的目光,就更是敬佩不已了。
这么多厉害的人都是来找左姐姐的,就是她的夫君似乎脾气不太好,一点也不好惹的样子。
她鼓起勇气道:“这里离最近的松镇也要走上一日的路程。”
“你别忘了晋王墓就在恒山。”穆瑞又低声在赫连宁恪身边道,左芊秋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