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塞北军大营的时候,陈氏一身戎装立于阵前。
而塞北军已经收拾好了营帐,随时可以出发。
“娘!”左芊秋从马车上跳下了。
陈氏隔着一道壕沟,望着左芊秋。
壕沟大约有两丈宽,按左芊秋以往的身手,可以轻松跃过去。
“阿秋,不要过来了!”陈氏叫住她。
突如其来的离别,加重了无限的伤感。
左芊秋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呢?
起码也要她回门之后,母女俩还可以说说体己话。
她还想问问关于舅舅豹骑将军的事,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跟陈氏说。
自从重生归来,突如其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根本没有机会为陈氏尽一份孝道。
“娘!明日再走不行吗?”左芊秋哽咽了。
陈氏也是噙着泪,但她仍是面带微笑。
“阿秋,你要好好的,与宁恪回丰州去吧,不用特地回来看我还有你爹。等沈州的战事结束了,我们再去丰州看你!”
“娘,我……”我也想去沈州啊!我不要离开你和爹。
可左芊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现在还要留在赫连宁恪身边,她要确保镇北王与他不会反齐。
她还要确保甘棠雪能够得到幸福!
前世所以的遗憾,她都要在这一世去弥补。
前世所以的错误,她都要在这一世去纠正。
“回去吧!”陈氏唤道,她又看向赫连宁恪,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赫连宁恪朝陈氏行了一个大礼,这不光是因她是左芊秋的母亲,还因她此行去沈州是抵御外敌。
只要左氏胜了,赫连氏就无需再上战场。
虽然皇帝未必会让镇北王手握兵权,但万事并无绝对。
“请母亲放心,阿秋在我身边,会过得很好。”
陈氏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马,奔袭到塞北军阵前。
“我大齐的男儿们听着!辰国犯我沈州,咱们的先头部队已经陷入了鏖战,此时正是尔等建功立业的时刻!”
“驱逐辰贼!还我河山!”
整齐划一的军号声响彻天际。
“出发!”
陈氏一马当先率领着塞北军向东而去。
旌旗飘扬,随风而展。
数千战马奔驰带起的尘土,将陈氏他们的身影渐渐掩盖住。
左芊秋模糊了双眼,赫连宁恪轻轻将她揽进怀里,这下她再也忍不住,抓着他的的衣裳,埋首大哭。
良久,赫连宁恪道:“再哭下去我这衣裳就该扔了。”
左芊秋忽然止住了声,抬起头噘着嘴道:“你还缺这一件衣裳吗?”
“缺当然不缺,只是这里已经在城外了,我想着一会可以直接去松镇,这样便不好再回去换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拭去左芊秋眼角的泪花。
左芊秋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回了马车里。
本以为赫连宁恪会去骑马的,他却直接把正要上马车的奈儿拉下来。
“你去骑马!”
奈儿想着自家姑娘昨日对自己的教导,立刻道:“我不会骑马。”
赫连宁恪猛然回头望向她,咧着嘴笑道:“不会骑,那就走路吧!”
说罢,也不管奈儿是何反应,直接钻进了马车里。
左芊秋才找好一个舒服的位置,就见赫连宁恪已经大手一撩,将自己放到了他的身上。
“谁让你进来的?”她喝道,想要从他身上坐起来,他却拉得更紧。
“车小,别乱动。”
小?
左芊秋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这怕是整个云州城最大的一辆马车了吧!
“你才小!”
“……”
赫连宁恪脸忽然黑了下来,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在左芊秋耳边说道:“你说这话可没有证据。”
左芊秋红了脸,自知说错了话,抓着车厢想要远离赫连宁恪,可这个时候马车动了起来,她一下子跌进了他怀里。
“这么快就想要拿到证据吗?”赫连宁恪调笑着。
左芊秋的脸更红了,“不想!”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他这话让左芊秋忽地抬起了头,对上了他无比真诚的脸。
“当真?”
“比真金还真。”
赫连宁恪语气温柔,令左芊秋一度放下了心防,她的身子不再僵硬。
“那你放开我!”
“不放。”
“……”
左芊秋挥拳想揍他,赫连宁恪抓着她的手道:“我受了伤,你可不能趁人之危。”
“没事的。”左芊秋笑道:“我受了内伤,打起了不疼的。”
“……”
这话没法接了。
最终为了两人能够好好说话,赫连宁恪还是做了妥协,暂时放开了左芊秋。
“你娘走了,我备的那几箱礼物怎么办?”
左芊秋闻言,探出头去,发现那十几辆车队竟然一路跟着他们。
“一样要去松镇,不如干脆送给阿雪吧。”
“好。”
“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那些东西是你挣来的,自然由你说了算。”
“那些是穆家的东西!”左芊秋反应过来,惊呼道。
她接着又道:“你居然拿那些东西作回门礼!”
这算什么?她自己挣来的,再拿回自己家?
赫连宁恪是一分钱也没花?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赫连宁恪见自家娘子生气了,这可不得不哄着啊。
“给你。”他拿出一串钥匙交给左芊秋,又道:“阿鱼搬回来那些我都放在咱们院的库房里,这是钥匙。小的那把,是放了所有人卖身契以及地契房契箱子的钥匙。”
左芊秋看着手中的一串钥匙,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她指着最大的那把,之前赫连宁恪并未提到。
“那是书阁的钥匙,咱们去过那里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里的一楼堆满了镇北王购置的家当,二楼则全部都是书。
“这下还生气吗?”赫连宁恪讨好地问道。
“这是你全部的家当了?”左芊秋问道。
“当然不是。”
见左芊秋仍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赫连宁恪哄道:“在丰州还有,等回去了再给你。”
这下左芊秋不答话了,连她自己的都不知道她会不会跟赫连宁恪回丰州。
若是以后不与他走到最后的话,手上的这串钥匙似乎也没有放在她身上的必要。
她不想欠别人的,尤其那个人是赫连宁恪。
她把那串钥匙丢回去,道:“我不喜欢管家,还是你拿着吧。”
“当真?”赫连宁恪用她的话反问道。
左芊秋迟疑了一瞬,想起那八百个还要她养着的塞北军,还是道:“不真。”
她又把那串钥匙拿了回来。
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掌握了赫连宁恪的财政大权,也不会受制于他。
至于他有没有藏私房钱?左芊秋觉得那肯定是有的,他可不是那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到达松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花轿早已经进了苏府。
赫连宁恪不好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露面,对苏府的门房便自称是秦昭。
来苏府庆贺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少,几乎都是与北松书院以及玉泉观有来往的名人志士。
赫连宁恪在松镇没有表露过身份,在场认得他的人,也只有北松书院的山长,而左芊秋也戴上了帷帽。
是以,在场的诸人并不认得这对秦氏夫妇。
当礼官报出礼单的时候,还是引出了不小的轰动。
来参加承心大婚的,以文人为主,自然不会送这么贵重的礼。尤其赫连宁恪送得还特别多。
人家至多送个一箱两箱,而他则是足足搬来了十几箱。
这可快赶上搬家了。
人们有鄙夷,有羡慕,更多的是替承心感到高兴。
“秦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不知是何方人士?”一个穿银灰色华服的男子上前问道。
赫连宁恪微微一笑,“这是我家娘子的心意。”
“敢问秦夫人娘家是哪户人家,可是甘二姑娘的好友?”那人又问道。
“这位公子似乎对我们夫妻俩的身份很感兴趣?”赫连宁恪替左芊秋答道。
那人深深施了一个礼,微笑道:“在下乃是碎琴阁的书门门主魏渊,最喜结交天下有志之士。今日第一次见到二位,便知二位是非常之人,故而想认识一番。”
“你姓魏?”左芊秋忽然开口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那魏渊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
“在下虽然姓魏,但与前朝大名鼎鼎的魏氏并无关系。”
“我又没提前朝,你何故如此紧张。”左芊秋说完,便不再看他,转头对赫连宁恪道:“我去找阿雪。”
“嗯,我待会来接你。”
见左芊秋带着丫鬟离去,魏渊又道:“我是不是惹秦夫人不高兴了?”
赫连宁恪乜视着他,道:“魏公子是否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魏渊笑道:“我自问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名气,怎么在二位面前却似一文不值。”
“你自己知道就好。”
赫连宁恪说罢也不再理他,转而去找承心。
承心正忙着招待宾客,见赫连宁恪走过来,立刻与人告罪失陪一声。
“我是该称呼你为秦公子?还是?”
“你说呢?”赫连宁恪反问。
他与承心走到一僻静处,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认得碎琴阁的人?”
承心坦然道:“他是北松书院的常客,我自然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