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是谁刚才说县里人打镇上人的？老子是村上的，他们给我盖房子干活，那算起来，人家县城人为啥要听我一个村上人的话？我是村上的，是不是我就能随便打这个王八蛋了？”邹凯拿着手里剩下的半块陶片，在副食店老板的脸上拍打着。
一群人鸦雀无声，副食店老板的老婆大概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着想要冲过来挠邹凯。
邹凯直接把半截陶片架在了副食店老板的额头上：“别过来，过来我就把他眼剜出来，让他变成瞎子，老子大不了坐几年牢。”
这个时代真不是讲道理的，是个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年代，副食店老板一家想来耍不要脸，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邹凯会比较顾忌面子，好欺负。
这个社会都是挑老实人欺负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不管是什么年代，这个年代是用武力和无耻欺负老实人，到了几十年后，老实人就是接盘侠，玩累了就嫁老实人，都是一样的套路。
邹凯以前在镇上都是很温和待人接物很客气的样子，所以才会被人惦记上了：有钱还好说话，不坑你坑谁？
但是现在邹凯的突然爆发，让所有人都有些害怕了，邹凯也大致明白了这些人的想法和套路，冲着副食店老板的家人狞笑道：“你们是不是看老子欺负，所以上来跟老子找事儿？”
副食店老板的老婆嘴唇哆嗦了两下，没敢回答。
“来来来，你们想来搞事情，老子今天就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咱们先不说你们家这房子是什么时候才盖好的，几十年前，你们家房子在这里？”
“我们家以前放在就在这儿，那就是我太爷爷埋下来的袁大头，就埋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副食店老板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性格，到了这会儿还在嘴硬，他现在只想拿到那些袁大头，至于自己说的谎话是否合乎逻辑，他已经没有那么多考虑了。
邹凯笑了起来，拿着陶片在他的脸上一下下的拍着：“你太爷爷埋下的袁大头，埋在哪里？埋下来之后，上面还死了一个饿死的外乡人，你们家可真的是活菩萨，把自己家的阳宅给别人当阴宅用，把外乡人的尸体埋在自家屋子里。还是说，那是你们家杀了外乡人，埋在了自家院子里？那些袁大头都是杀人夺财的赃物，所以才一直不敢挖出来？”
副食店老板还想开口争辩，被邹凯这一句话给问住，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他刚才只顾着想要拿到袁大头，把之前还挖出过尸体的事情给忘掉了。有这具尸体在，他的那些谎言根本就站不住脚。
如果真的是在自家院子里埋袁大头，那就不可能会有外乡人的尸体在袁大头上面，因为没有人会让别人把尸体埋在自家院子了；可是要说这里就是自家院子，那么，那个外乡人的尸体就是自家杀人越货的证据了？
这样的难解悖论，是根本无法回答的，不管是否承认，都是圆不过去的。
邹凯的话说出来，不止是副食店老板一家无话可说，连一众刚才被煽动的年轻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更是有人招呼自家的年轻人赶紧回去：“快回来，凑什么热闹，他们家干坏事，这是拿你们当枪使，你们还愣头青一样帮着他们出头，回头抓人了，你们跟着进去吃枪子啊？！”
有比较听话的年轻人已经退了回去，剩下的一些也已经开始动摇，只是年轻人好面子的性格，让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却也没有了之前被煽动时的聒噪和冲动了。
邹凯看到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继续开口大声说道：“马勒戈壁的，先不说这东西是不是你家埋的，就算是你家埋的，这宅子你现在卖给我了，那就已经是我的了，咋地，我宅子都买了，回头要是这地下打出石油，是不是我还要还给你？”
“生意规矩你都不守，怪不得生意做不大，做了个副食店还亏本，之前你把店卖给我，说好了到时间就要交店面，你说东西没卖完，让我给你宽限，老子给你宽限了没有？老子哪一点对不住你了？”
副食店老板和他的家人被说的哑口无言，连周围围观的镇民都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副食店老板这人做生意本来就精，有些时候还缺斤短两的，这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
“你这一个店面，老子多花了两千买下来，算对得起你了吧？你还跟老子玩这一套。我再退一万步讲，就刚才挖出来骨头的时候，哪怕你张个嘴，说愿意出个十块二十块钱，帮忙把骨头的事情处理一下，挖到这袁大头，老子一个不要，也都给你了。因为那起码说明你讲道义，可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破事儿？”
“他妈的在你的宅子下面挖出来骨头，让你那两块钱出来买捆纸烧了送送，你都不舍得出，骨头下面挖出来冤大头了，你说这是你家的宅子了。有骨头的时候你咋不说？坏事儿都是别人的，好处都让你家拿了，你的脸咋那么大？你是脸比别人白？凭什么呀！”
人最怕比较，最怕把利害关系讲明白。之前一帮镇民被副食店老板家煽动，最主要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觉得邹凯是大老板，有钱有势的，副食店老板一家是吃亏的，就想着要帮着副食店老板一家。
可是现在邹凯把情况给讲明白了，大家忽然发现，吃亏的不是副食店老板一家，他们是沾了光，还想多占一些光。
别的不说，光这一套店面，他们家卖的时候就比别人家多拿了两千块，人家还给他们宽限时间，结果他们只想沾光，一点亏都不肯吃。
一块钱的黄纸都不舍得买来烧了送枯骨，回过头又想拿枯骨下面的袁大头，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一块地，有麻烦的时候，就说跟自己没关系，有好处了，就说是自家祖上的宅子，还说那些袁大头是自己太爷爷埋下来的。要是真的是埋下来的，那具枯骨又怎么解释？
这就是个想坑人的家伙，想要无耻的拿好处而已。大家给他帮忙，就是白白给他们家当枪使而已。
一众人只要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就不可能再去真的帮忙，所以，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人群，此刻已经纷纷后退，甚至有人冲着副食店老板一家吐唾沫了，这是对别人表达极度蔑视的传统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