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喝汤的丫头,名字叫做双儿,是专门来服侍我的。
双儿的眼睛长得很好看,水灵灵,清澈见底,就如她这个人一样的清透。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很好看的酒窝,和庄秋庭那个吊死鬼一般的霜儿不一样。
迎着窗外的阳光,她的脸白里透红,像蒸笼上刚刚蒸好的寿星馒头,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她说话的声音和缓,似五月的风,吐字清晰,清扬有力。
我很喜欢她。
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我,一点都没有下人的那种拘束,而是很自然的和我聊天。
我猜是因为她年龄还小的缘故,所以保留了小孩子身上才有的天性。
真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单纯下去啊,如果她是我的丫头的话,我才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呢。
“我就是您的丫头啊。”双儿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服侍小姐您了。”
我自己就是个丫头,哪里需要别人服侍。
我现在是受了伤,自己动不了,等我伤好了一定不要别人服侍我。
“你叫我姐姐吧!”我说:“也不要称您,我才比你大几岁,听起来怪别扭的。”
“可是……”双儿说:“大管家吩咐的,我必须要听的。”
“你要听我的。”我坚持。
双儿一边照顾我,一边给我讲我昏迷以后的事情。
原来我并没有穿越,只是巧合住进了我在尚城的旧屋子罢了。
木申金送我来这里的,并找了中医西医一齐来救我,听说整个尚城军医院的人都来了。
我向双儿打听木申金的身份,双儿摇头说,她只知道木申金是明城某个大户人家的大管家,其余的她都不知道。
她说好像是因为木申金认识尚城的守备,所以才让我住进了我原先的屋子里面。
“这是前尚城守将家小姐的屋子,大管家说你住在这里干净。”双儿说。
想不到让我在荒郊野外睡了一夜木申金原来还挺讲究的。
他粗狂的时候,可是大咧咧让我睡郊外,让我随便选一把枪跟他去杀人;细腻起来的时候,就还知道人家小姐的屋子干净,我真的看不懂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就在这里住了十天了。
有的时候缘分真的是秒不可言,我从未想过我还能住进这间旧屋子。
也许冥冥之中有爷爷的在天之灵护佑,才又让我回到了儿时成长的地方。
我时常想起在尚城和蔡钰一起求学的时光,想起爷爷在我们身旁慈爱的微笑。
爷爷总是提醒我们好好学习,但从来都不逼迫我们。
名师请了不少,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是听不懂,蔡钰是不爱听。
上课睡觉是蔡钰的特长,他总能在名师幽幽的授课声中,沉沉的睡去。
但这不并不会辜负了爷爷给我们请来的名师,和我们一起上课的,还有爷爷收留的那些孤儿。
他们每一个都比我要聪明,比蔡钰要勤奋,所以我和蔡钰一直是班里垫底的两个小孩。
他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但是我体育好啊,能打架,会赌钱。
零花钱不够了就找城里的赌莊拿,所以我在班上的人缘是最最好的一个。
成绩最好的是一个名叫聂磊的大哥哥,我们都敬称他一声“磊叔”。
因为他算是爷爷正式收了的干儿子,所以叫他一声“叔”我们不亏。
可是聂磊不肯啊,他觉得自己没比我们大几岁,都是同龄人,应该“磊哥”才对。
我理解他的心情,年龄大两岁就当“叔”其实是很吃亏的。
我们沈家人绝不白占人家便宜,所以我都带头叫他做“磊哥”了。
说起来我还记得清楚的磊哥的样子,因为他的优秀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不管是哪一科,或者是三教九流的玩意儿,他都要比我们所有人学的好,除了赌钱出千。
赌钱出千这种事情,其实是需要天赋的,霍师傅不肯收他。
与其说是霍师傅不肯收他,不如说是他自绝学艺之路。
他曾经公开宣称:“大丈夫身在天地之间,是不该去学赌博的技艺的。”
他说赌博不创造价值,赌博是让人身败名裂的游戏,不是你败,就是我败,所以他不学。
霍师傅也说他说的对,强中自有强中手,谁都有阴沟翻船的时候,赌这种东西,学着玩还可以,太认真就输了,所以他永远都不会教聂磊这个家伙的。
听起来语气里很有情绪啊。
我记得他俩交锋时候的样子,影响深刻。
说到磊哥的长相,我能想到的形容词就只有“黑圆”二字。
黑圆是他的特征,低调是他的人格,你若是只看他一眼,你是不可能知道他身怀怎样的绝世武义和广博才学的。
我好久都没有见到磊哥了,真是有点想他。
我的肩伤在想念中慢慢恢复,我猜蔡钰也在想念磊哥吧,毕竟磊哥是蔡钰的偶像,是我们全班的偶像。
肩伤好了以后,我就计划着一个人上明城和蔡钰他们汇合的事情。
时间过了那么就,蔡钰他们应该早就到明城了吧?
因为已经和明城卫戎司令说好了,他们不可能为了等我而误了日期。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尚城的守卫讲了以后,他们居然不放我走,说什么要我在这里等大管家。
我和他们解释了,我和木申金没有关系,就是萍水相逢。
我还有事,我和他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了。
可是守卫不依。
还好他们不敢对我用强,只能口头上劝我,我要去哪里他们也拦不住。
于是我先拿我旧居的一幅画去了当铺,换了几十块大洋,然后到城内的赌莊又赢了十几块钱。
我把赢得钱放进包包做盘缠用,剩余的钱赎回了画,重新挂了回去。
衣柜里有木申金为我买的衣服,我拿了两套旗袍
——到明城说不好有需要用的时候。
最令人惊喜的是,我居然在旧居的床柜找到了几件我的旧衣服,也一齐装进了竹编的小箱子里。
接下来,就只剩下逃走这件事情了。
我筹划了两天的计划,居然被双儿识破了。
她说她喜欢我,让我带她一起走,她可以一路服侍我。
她的确是很会服侍人,但问题是我不需要啊。
只是她抱着我胳膊的样子实在是坚决,也抱得实在是紧,我拗不过她。
我想起初见她时样子。
她脸上那份纯真,我实在不想被别人破坏了,再说我走了,还不知道木申金要怎么发脾气呢。
到时候双儿可就要受罪了。
我只好咬了咬牙,索性连双儿一起都带走了去。
明城,有些事情我知道我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