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小花无意中撞见了失踪多时的楚沛云,但江湖中却还是完全没有他的消息。
任心远和萧乐怀自然也猜不出,楚沛云会做了和尚,而且隐居在海大富名下的云乐禅寺后山。两人也不知道海大富就是楚沛云的化名,更不知道海大富在武夷山拥有那么大片土地和田庄。
两人去了海丰县,见到了那条被人们当做宝一样保护起来的船。两人走一步是一步,顺着人们传说的故事足迹,从广东追到了福建,漳州,福州,福宁等地。杂乱无序地绕了许多弯弯之后,终于让两人找到了蛛丝马迹,最终确认,楚沛云是被日月神教的支派拜火教给劫持了。而拜火教的总舵,就位于福鼎县的太姥山山区。
费尽周折,两人拼接出一条破碎的不连贯的线索,脚步遍及福建各地山野,采访或者询问不下100人,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故作神秘的堂口拜火教。它和明教一样,都来源于波斯,奉摩尼为神明。两者都自认为正宗,并且曾经相互撕逼。
明教借着元末如火如荼的起义崛起,而拜火教渐渐落败,并且势衰。最后不得不刻意隐踪匿迹,再无人识得真实面目。
现如今,明教成为官家的对头,不得不自称日月神教,官家却称为魔教。拜火教与魔教已经完全断绝往来。
两人远远的看到太姥山掩映在翠绿的屏障之中,离得越近,真相就越是渐渐浮出水面。
拜火教的教众,大概就分布于太姥山山野之间,而他们的总舵,神神秘秘,号称圣坛。更是在圣坛,奉一位圣女为神明。他们有着自己与众不同的信仰,在信奉神明的同时,对徒众进行近乎残暴荒唐的掌控……
越是神秘,越是能够令徒众和外人,充满敬畏和恐惧。说穿了,也是为了自身的生存而丧心病狂。在江湖人眼里,是比日月神教更糟糕的邪魔歪道。
拜火教的现任圣女张婕安爱上了楚沛云,她老娘黑衣老妪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了无数人生命,激发楚沛云的好奇之心,令他找上门去……
具体后果如何,只有找到了拜火教的总舵圣坛,才可以令真相水落石出。
两人在山下的小镇备足干粮和水,开始沿山路步行上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山间的平地,这儿有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太姥宫,里边供奉太姥。
令人奇怪的是,这儿似乎年久失修,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和打理。面对茫茫的群山,两人感觉不知从何入手。
太姥山是堆积的花岗岩峰丛地貌,这儿形成有别于其他花岗岩地貌的缝隙,洞穴景观。
头天下午,两人不得要领地在缝隙,洞穴中穿行,没有任何收获,无果而返。
两人决定在太姥宫过夜,次日继续往群山深处探寻拜火教的踪迹。两人轮流睡觉轮流担任警戒,一夜无事。
次日,两人往深山里高处攀行,在山间凹地看到一座同样没有人烟的摩尼宫,供奉的正是外邦的大光明神。两人渐渐心里有了底。
在犬牙交错的崎岖山路上又行得数里路,来到一座高耸的山峰前,在繁茂的树丛中穿行,峰回路转,在石壁上赫然现出一道石门,紧紧关闭。
任心远说,“你看,太姥山的地貌,不能形成天然的庞大洞穴,这儿却出现一道石门,料想里边的洞穴,是经过了无数人工的血汗雕凿,才能成型。”
萧乐怀说,“看来这帮人还真是有钱呀。”
两人上前拍门,石门厚重结实,纹丝不动。任心远叹息道,“估计
这道石门只是用来装门脸的,他们实际进出的路径,应该另有别处……”
萧乐怀垂头丧气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到了他们跟前,你说楚沛云此刻在做什么?”
任心远撇撇嘴道,“这还用说,他自然是躺在一个千娇百媚的妹纸怀里,风光无限。我真替童可可不值,明知道他是这种人,却还热恋他,还出钱请人来寻找他下落,真是吃饱了撑的。”
萧乐怀叹息道,“还是哥哥你见过世面,小弟我呢,尚未情窦初开,若是遇见个可人儿,也会朝思暮想寝食难安的……”
任心远说,“切,瞧你没出息的样。”他抬起脚踢了踢路边的一丛野草,也是怪了,忽然轰隆一声响,紧闭的石门,竟然开启了。原来机关就在脚下呀。
两人进了洞穴,石门已经悄然闭合,将他俩关在了里面。里边寒气袭人,有微弱的光亮,每隔一段距离,洞壁上有燃烧的松脂以作照明之用。察看洞壁,果然是人工雕凿出来的。
两人朝里走得里把路,前面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里边鸟语花香,宛如仙境。
两人完全陶醉在美丽的景致里,这时从树丛后面窜出四个麻衣人,是他们了。
在调查和问询的无数知情者的陈述里,都有他们的影像。这四个麻衣人咿咿呀呀说的是外邦的鸟语,两人也听不懂,但他们绝非善意。于是开打。
四人手中拿着很搞笑的兵器,一块令牌,一块铁卷,一个铁算盘,一个烟斗。他们身法怪异,在任心远和萧乐怀身边乱窜乱转,居然正是传说中的明教轻功乾坤大挪移。
萧乐怀一边应战一边故意大呼小叫道,“乾坤大挪移?这也太高端了吧。”
任心远说,“差,这也不能怕他呀。”
令牌是圣火令,是明教教众最常见的武器。任心远短戟的月牙刃重重的砍上圣火令,被砍得弯成一个钩,并且脱手而飞。
萧乐怀也不甘人后,追命枪戳出,将算盘的铁条撞歪两根,铁算珠子四散飞溅。
五六七八招过后,铁卷和追魂戟同时落地,烟斗跟夺命枪齐齐撞飞。两位好汉,跟四个麻衣人开始扭打血拼。
萧乐怀一拳打在烟斗麻衣人的脸上,手疼得脸都青了,他叫道,“我去,这是九阳神功护体呀。”
任心远踢了铁卷一脚,被反弹的力道也伤得不轻,淡然道,“不怕,明教的武功,就是喊得起,吹出来的……”他边说话,边抱住了圣火令的脖子。
四个人对两个人,扭作一团。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圣火令的脖子被扭断,铁卷的腿瘸了,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叫。铁算盘的脸半边开了花,烟斗的胳膊脱臼。
两死两伤,任心远和萧乐怀险胜。
萧乐怀问,“要不要把这两人给咔嚓了?”
任心远说,“他们可不会对外边的人心慈手软!”
萧乐怀捡回自己的夺命枪,一枪要了胳膊脱臼烟斗的命。任心远也拿到追魂戟,重重的砍在瘸腿铁卷的背上。
对这种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种人麻木不仁,只会机械地听从黑衣老妪和圣女的命令。
任心远的脸轻微擦伤,萧乐怀的手骨碎了一小块。两人敷药包扎伤处。萧乐怀说,“我饿了。”
任心远说,“我也饿了。”
两人取出干粮和水,一边填肚子,一边歇息。看似平淡无奇的战斗,却凶险无比,九死一生。
前路还有多少强敌?不敢想。
居然没有了。
两人轻轻松松到达山间的核心区域,这儿的建筑风格是波斯风格,与中土迥然而异。
黑衣老妪为了她女儿的如意姻缘,折损了不少高手和徒众。总舵圣坛,只剩下了刚才阻截任心远和萧乐怀的四个麻衣人。
黑衣老妪穿着一身令人发怵的服装,张婕安穿白色裙装,两人的相貌很相似,头发都全白了。所不同的是,黑衣老妪满脸皱纹,带着死神的气息;张婕安的脸,看上去保养得还好,就是充满落寞的神情。
黑衣老妪用中土话说道,“胆敢擅闯本教圣地禁地,就一个字,死!”
任心远说,“我俩受人之托,来找楚沛云的。”
萧乐怀说,“我可不想死。”
黑衣老妪手中的鞭,像毒蛇一样,朝两人刷来。任心远已经抓住鞭子,跟黑衣老妪撕扯着,斗做一团。任心远中了一记催心掌,嘴角出血。他一拳打得黑衣老妪右眼青了一圈。
鞭子被卷起来勒住了任心远的脖子,萧乐怀大惊失色,加入了战斗。短短的几十招内,黑衣老妪施展了十几招中土武林的绝顶武功,包括少林派的龙爪手。
她在这里太无聊了,没有男人和欢声笑语的日子,她只好靠练习中土武功来打发。
任心远和萧乐怀两人苦斗黑衣老妪,张婕安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却不帮忙。
如果一对一,任心远和萧乐怀都不是黑衣老妪的对手。但两人联手,勉强跟她势均力敌。
黑衣老妪喝问,“女儿,你为何不出手。”
张婕安突然歇斯底里喊道,“够了,我受够你了!”
黑衣老妪的脸色一寒,“什么,你说什么?”
张婕安泪流满面说,“你们,能不能不打了。”
黑衣老妪怔了怔,停止了打斗。任心远和萧乐怀大口的喘气,感觉顶不住了。
张婕安恨恨道,“我什么都听你的,结果呢,世界还是乱糟糟的!”
黑衣老妪勉强道,“我都是为你好。”
张婕安说,“这是借口!看看你的白头发,看看我的白头发,我们过的是啥日子!这就是你所极力维护的,就是你想要的?把自己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里,视外边生灵如猪狗……”
黑衣老妪生气道,“别说了!”
张婕安说,“我要说!你俩是来找他的,没错,他是曾经来过,但已经走了。”
任心远说,“他在这儿呆了多久?”
张婕安凄然笑道,“不会超过三个月,你们男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任心远说,“你是他什么人?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要呆在这儿三个月?”
张婕安说,“我和他结婚了,可是他舍不得外边的花花世界,他走了。”
任心远说,“他去了哪里?”
黑衣老妪突然冷笑道,“你们永远找不到他了……”
张婕安身子突然发抖,她嘶声说,“难道天梯的两扇门都是绝路?”
黑衣老妪继续笑,”没错,一扇门外是万丈深渊,一扇门外是遍布机关的陷阱……”
张婕安突然也笑了,“我就猜到了,我知道他走的是万丈深渊,凭他的能耐,一定可以攀附绝壁的岩石树木,而逃过一劫……”
任心远和萧乐怀听母女俩对话,已经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今天就是这个结果了。
萧乐怀问,“你的头发,原来不是这样的吧。”
张婕安说,“当然不是,你猜我今年多大?”
萧乐怀说,“大概比我俩大几岁吧。”
张婕安说,“没错,我比他小六岁,比你们大几岁,我今年刚满三十。”
萧乐怀叹息道,“你是为了他而白了头?”
张婕安说,“这半年来,我生不如死。”
任心远说,“不如这样,你跟我俩走,我们去找他。”
黑衣老妪大声吼道,“不许走,你俩也别想走!”
任心远和萧乐怀都知道黑衣老妪是一条心横到底的死顽固,她极力维护为所欲为,以大光明神的名义。两人各自抖了自己的兵器,左右并进,围攻黑衣老妪。
黑衣老妪抓住了任心远的一只胳膊,一记九阴白骨爪,掏向他心窝。任心远弃了追魂戟,右手迎上来,抓住了九阴白骨爪。两人抵死纠缠着,任心远被她抵近拍了重重两掌,仍然跟她扭斗。萧乐怀趁机用夺命枪戳进了黑衣老妪的肋下……
张婕安眼睁睁地看着黑衣老妪死在面前,她不动于衷,甚至心底有种恶毒的快感,如释重负。
任心远放开已经断气的黑衣老妪,吐出几口鲜血,无力地倒下。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还能挺住。
萧乐怀问,“现在这儿由你做主了,你总算可以去找他了。”
张婕安说,“不,我不去”
萧乐怀问,“为啥?”
张婕安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道“既然这儿由我做主了,我为什么要找他?”
萧乐怀吃惊道,“你……你难道要变成她一样?”
张婕安说,“世界就是这样的呀。”
萧乐怀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张婕安说,“他可以没有我,但是他们却不能没有我!”
她的理由太充分了,她站在那儿,渐渐变成了黑衣老妪的模样。
萧乐怀摇摇头,扶着重伤的任心远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